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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有百余人的武装,活动在文安、新镇和白洋淀一带,事变后他拉起的部队曾奉命到安平县整训、驻防,终因抗拒党的改造和图谋不轨被击毙①。《风云初记》中描写的反复无常、性情蛮悍的“大贼”高疤,就有这个人的影子。

在国民党军政机关一味南逃的颓败情势下,有一支英姿勃勃的小部队却回师北上,这就是由团长吕正操(他出生于1905年,当时刚三十岁出头)率领的原东北军的六九一团。这个团队随国民党的五十三军退至大清河一带,就伺机摆脱了主力部队的辖制,单独北上。他们在石家庄东南的梅花镇打了一次胜仗后,迅速向东北方向挺进,至晋县的小樵镇,经过讨论,甩掉了五十三军的番号,改称人民自卫军,“采用长方形臂章,白底,蓝边,上面为人民自卫军五个蓝字,中间是一颗红星。并约法三章,严明纪律,不准扰民,官兵平等。”随后,人民自卫军继续北上,渡过滹沱河,进驻深泽县城。“在日军大举进攻,到处奸淫烧杀,国民党官兵溃逃,沿路抢劫骚扰,冀中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突然出现一支戴有红星的抗日队伍,立刻鼓舞了渴望共产党领导抗日的广大人民群众。”②

吕正操曾任张学良的副官、秘书,西安事变后加入中国共产党,这次北上抗日,就是贯彻了北方局“留在敌后找地方党,开展抗日游击战争”的指示。事变的发展完全证实了北方局的预想:冀中抗日根据地很快建立起来了。

关于这段历史,《风云初记》作了极其真实的描述:这些日子,冀中平原的形势,紧张起来。日本人顺利的爬过黄河以后,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它的脚踝上,狠狠插上一刀,并且割向它的心腹。起先,它没把吕正操这个名字放在眼里。这个年轻的团长,在整个国民党军队溃退南逃的时候,在大清河岸,抗命反击了日本帝国主义。这场挺身反抗的战争,扫除了在军民之间广泛流行的恐日情绪。部队损失了一半,青年将领并没有失望,他和地方上共产党组织的武装结合起来,在平原上坚定的站住,建立了一个光荣的根据地。当日本人明了吕正操竟是一个共产党的时候,才深深恐慌起来,它布置向冀中平原进攻,沿平汉线增加了部署,在北线,进占了河间,威胁着高阳。

……①

在“九·一八”事变之后,华北人民就感受到了日本侵略者的威胁。现在,威胁已经变成现实,变成了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在强敌压境之际,人民一度苦于没有党的领导;现在有了党的领导,他们蓄之已久的抗日热情,便火山一样地爆发了。

这是他们进行的一场最自觉的战争:“当时,一个老太太喂着一只心爱的母鸡,她就会想到:如果儿子不去打仗,不只她自己活不成,她手里的这只母鸡也活不成。一个小男孩放牧着一只小山羊,他也会想到:如果父亲不去打仗,不只他自己不能活,他牵着的这只小山羊也不能活。”①认真说,在冀中平原,就是鸡,也学会了和侵略者作斗争。孙犁描写过这样一只鸡:由于敌人的不断骚扰,它已经习惯在树上睡觉、栖息。有一天,一个日本兵发现了它,便举枪瞄准。鸡见状哇的一声飞起来,跳墙过院,直飞村外。日本兵紧追不舍,见鸡钻进一个大苇垛……这一次,他们在苇垛里遇到一个藏在那里的女孩子,挨了手榴弹。最后,侵略者用机枪归射苇垛,引起漫天大火。结果,不但女孩子(还有她的两个女伴)穿过苇垛向淀里安全转移,那鸡也从垛里钻出来,逃向茫茫的苇海了②。

总之,平原的动荡导致了一次火山爆发、一次真正的人民战争:

1937年冬季,冀中平原是大风起兮,人民是揭竿而起。农民的爱国家、爱民族的观念,是非常强烈的。在敌人铁蹄压境的时候,他们迫切要求执干戈以卫社稷。……③

孙犁也在这个大时代的推动下,走向了抗日战场。

本来,当国民党政权南逃之际,孙犁也每天站在村北的大堤上,望着茫茫的河水和逃难的人流,以及“国军”的散兵游勇,感慨不已。“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东北是①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出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他的眼前是滹沱河水,其中也流着逃难人群的血和泪;但是,难道这半壁河山,就这样丢去了吗?

他剪去长发,农民打扮,也想南下;但苦无路费和去处。这时,从同口捎回来的服装,寄放在安国父亲所在的店铺里,被乱兵抢去,更增加了他的烦恼——不是为那几件衣服,是为破碎的国土和混乱的世界。

报国的时候终于来了。1937年冬季,他接到侯士珍一封信,是由安平县抗日政府转来的。这时,侯士珍公开了他的共产党员的身分,他在同口、冯村一带,和孟庆山组织抗日游击队,后称河北游击军。孟庆山是蠡县人,1931年参加过宁都暴动,经过长征到达延安,“七七”事变时,他正在抗大学习,受党中央派遣,回冀中开展敌后抗日工作②,是冀中抗战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风云初记》里对他做了细致、生动的描绘。

河北游击军成立以后,孟庆山任司令员,侯士珍是政治部主任。侯士珍的信,邀请孙犁到滹沱河北岸的肃宁看看,那里驻有抗日军队。孙犁于次日即整装——那不过是穿上一件灰色棉袍——赴安平县城,家里不放心,令堂弟陪去。在县城,见到县政指导员李子寿,转达司令部电话:让随杨队长队伍前去。这是新收编的一支队伍,杨队长土匪出身,队伍也不整饬,长袍、袖手、无枪者很多,一路上散漫无章,安平距肃宁只有七十华里,孙犁骑马,至晚才到。司令部有令:杨的队伍暂住城外。孙犁只身进城,至城门被岗兵用刺刀格拒,这种战时情景,给了他一种异样的感觉。经联系,先见到政治部宣传科的刘科长,很晚才见到他的老同学侯士珍。

肃宁城内大街,灯火明亮,人行如织;抗日队伍歌声四起,威武雄壮;饭铺酒馆也都家家客满,锅勺相击、借酒行令之声,不绝于耳。显然,在这个有抗日战士驻防的县城内,人们获得了一种安全感;他们尽情而大方地享受着这种安全感,虽然人人都明白,一场更残酷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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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士珍同爱人带着孩子茜茜,住在一家地主的很深的宅院里,身边放着上好了子弹的盒子枪。第二天,他对孙犁说:“这里太乱,你不习惯。”他便托吕正操的阎参谋长,带孙犁乘卡车去安国县。那天风大,他又取来一件旧羊皮军大衣,送给孙犁路上御寒。到了安国,又见到阎素、陈乔、李之琏等过去的同学、同事,他们都在吕正操的政治部工作,有的还住在孙犁父亲所在的店铺里。朋友们见面,自然很高兴。不安的倒是孙犁的父亲,他看见儿子披了一件军大衣,还以为他投了八路军呢。

随后,孙犁同父亲回到东辽城,在人心惶惶中度过了一个春节。1938年初春,人民自卫军司令部移驻安平县黄城一带,那里正是孙犁的岳家。就在这时,“李之琏,陈乔到家来访,并作动员”①。这样,孙犁就在这年春季正式参加了抗日工作。他仍然穿着那件灰色棉袍,频繁地往返于东辽城和安平县城之间,从事抗日宣传方面的工作。

他首先在家里编写了《民族革命战争与戏剧》这本小书,由政治部作为文件油印发行。令人感兴趣的是,在多年的历史动乱中,居然保留了一个复制本,使人们得以亲睹它的“战时风采”:

前奏。

上篇:一、民族解放战争与艺术武器;二、戏剧的特殊性;

三、中国劳动民众接近的戏剧;四、我们的口号。

下篇:一、怎样组织剧团;二、怎样产生剧本;

三、怎样演出。

接着,他又选编了一本题名《海燕之歌》的诗集,收中外进步诗人的作品,在安平铅印出版。因为当时人力、物力都很匮乏,主事者还受到刚上任的冀中区党委书记黄敬的批评,以为这并非当务之急。不过,这本有着紫红色封面的厚厚的诗集,连同因为印刷技术问题留在封面上的一个螺丝钉头的花纹,毕竟给抗战的文化工作壮了行色,留下了纪念。

后来,政治部宣传科介绍他去找路一。路一住在邻近的侯町村,正在组织一个编辑室,很需要他这样的人去工作。孙犁这样记下了他和路一见面的情况:“初见面,给我的印象太严肃了: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冬天的军装外面,套了一件那时乡下人很少见到的风雨衣,腰系皮带,斜佩一把大盒子枪,加上他那黑而峻厉的面孔,颇使我望而生畏。”①在后来他和路一相处的日子里,他们很熟很要好,他知道路是很热情爽快的人。

在编印《海燕之歌》的同时,孙犁写了《现实主义文学论》,发表在《红星》杂志(路一主编)第一期上。“这谈不上是我的著作,可以说是我那些年,学习社会科学和革命文学理论的读书笔记”②。在这之前,他在子文镇街头上认识了王林。王林是那时冀中地区资历较深的作家,他生于1909年,衡水县人,30年代在青岛大学外文系读书时任该校地下党支部书记,还是黄敬的入党介绍人。后逃亡上海,加入了中国左翼戏剧家联盟。孙犁在《大公报》副刊上,曾经读过他的作品。现在,王林读到了孙犁的《现实主义文学论》,因其中引文太多了,他对孙犁说:“你怎么把我读过的一些重要文章,都摘进去了?”在孙犁听来,这是“客气地讽刺”,但当时适值抗战军兴,共举大业,同志关系,融洽无间,并不以为这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做为主编的好大喜功、不拘小节的路一,还对经他手发表的这篇洋洋万言的宏文,非常满意,他把孙犁誉为“冀中的吉尔波丁”(按:吉尔波丁是苏联文学批评家,参加过国内战争,曾任联共(布)中央文学处处长),一再对人说:“我们冀中真有人才呀!”

不久,孙犁又在《冀中导报》上发表了《鲁迅论》,占了这张区党委机关报的一个版面。

对于这些文章,孙犁自己的看法是:“虽然没有什么个人的独特见解,但行文叙事之间,有一股现在想来是难得再有的热情和泼辣之力。”“青年时写文章,好立大题目,摆大架子,气宇轩昂,自有他好的一方面,但也有名不副实的一方面。后来逐渐知道扎实、委婉,但热力也有所消失。”①历史的发展非常合乎逻辑:冀中平原的“大风起兮”刮出了一支抗日的武装队伍,也刮出了一支抗日的文学队伍——孙犁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

高呼“典型”——在抗战学院

1938年春天,除了用笔参加抗战,孙犁还做过短时间的实际工作。那时冀中区成立了一个统一战线的组织——人民武装自卫会,史立德任主任,他任宣传部长。会后,他和几个人到蠡县、高阳、河间去组织分会,和这些县的新任县政指导员打了一段交道。后来这个组织为抗联代替,他就到新建立的抗战学院去教书了。

抗战学院设在深县,是为吸收和培养抗日的知识分子队伍,经北方局批准而开办的,由杨秀峰任院长。杨秀峰是北平师范大学教授、教育界名流,又是有着国民党身分的秘密共产党员,由他任院长,有利于开展工作和团结、影响更多的抗日知识青年。学院分民运院、军政院两部分,前者设在深县第十中学,后者设在深县城里一家地主的宅院里。两院均于7月招生,8月初开学,报考者除冀中知识青年外,还有平津流亡学生。学员入学年龄不加限制,有十二三岁的,也有三四十岁的;有大学生、中学生,也有小学生;还有少数农民和个别士绅。总之,只要识字和要求抗日,就可以应考。学院过的是军事化生活,常常夜间紧急集合、参加演习。刚入学时,有的男学员穿长衫、女学员穿旗袍或短裙,后来一律灰军装、打裹腿。伙食方面,每人每天五分钱菜金,一斤半小米。学员们用北伐战歌“打倒列强”的调子,唱着自己编的顺口溜:“小米干饭,小米干饭,辣椒萝卜白菜,辣椒萝卜白菜,吃个饱,吃个饱。”学院共办了两期,每期三个月,为抗战输送了一支干部队伍①。

孙犁是在抗战学院创办之初就到这里教书的。第一期,在民运院教抗战文艺;第二期,在军政院教中国近代革命史。下面是他的回忆:

民运院差不多网罗了冀中平原上大大小小的知识分子,从高小生到大学教授……教员都称为“教官”。在操场,搭了一个大席棚,可容五百人。横排一条条杉木,就是学生的座位。中间树立一面小黑板,我就站在那里讲课。这样大的场面,我要大声喊叫,而一堂课是三个小时。我没有讲义,每次上课前,写一个简单的提纲。每周讲两次。三个月的时间,我主要讲了:抗战文艺的理论与实际、文学概论和文艺思潮、革命文艺作品介绍,着重讲了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

不管我怎样想把文艺和抗战联系起来,这些文艺理论上的东西,无论如何,还是和操场上的实弹射击,冲锋刺杀,投手榴弹,很不相称。①他和教哲学的王晓楼住在一间屋子里。王晓楼是深泽人,除了他本人参加抗战工作,他把他的弟弟、侄子、侄女也都送来参加了宣传队(即火线剧社),是吕正操在他的回忆录中表彰的全家参加革命的“大家庭”之一:……王珂最小,只有十一岁,他的姐姐王瑜,也只十四五岁。这些少年男女,非常天真活泼。你要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参加人民自卫军?”他们会回答:“打日本鬼子呗!”又问:“为什么要打日本鬼子?”他们就抢着说:“鬼子想灭亡我们中国,我们不愿当亡国奴。”再问:“你们会干什么?”“会唱歌,会贴标语,会宣传抗日……”“会跳舞演戏吗?”“这个不会,有人教,能学会。”……果然,他们什么都学会了。由王瑜主演的《放下你的鞭子》,演得观众声泪俱下,“打回东北去!”“收复一切失地!”……口号声响彻全场。王瑜每次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她自己就且泣且唱,感动得观众也和着泪水应唱。“这就是艺术,这就是政治,艺术和政治高度结合在一起了。”①现在,他们教哲学的伯伯,也感到了孙犁碰到的那个问题:如何使教课内容和抗战联系起来?看来,还是这些孩子们取得了成功!

自然,这都是一些亲切的回忆。在抗战中,他们各自从事着自己神圣的事业,谁也没有失败。孙犁和他的同屋教了三个月的书以后,和学员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学员送了王晓楼一个代号:“矛盾”,送给孙犁的是“典型”。因为他们上课,常讲这两个名词。深县驻军首长,送给王晓楼一匹又矮又小的青马,有一天,他约孙犁去秋天的郊外武马。他先跑了一趟,然后叫孙犁骑上去。“马固然跑的不是样子,我这个骑士,也实在不行,总是坐不稳,惹得围观的男女学生拍手大笑,高呼‘典型’。”②

根据当年老战友的回忆,他在抗战学院的讲课,还是很受学员欢迎的。笔者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相当宏亮的谈话声音,他很随便地做过这样的介绍:“当年在抗战学院讲课,面对几百人,没有扩音器,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全是喊,练出来了。”没有热情或激|情的支持,没有听众的自觉配合,是很难一连喊上几个小时的。所以,老战友的回忆是信的。

在抗战学院教书时,他还为火线剧社编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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