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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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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明白,这样说自然也是一种情意。但这可以从好的方面解释,也可以从不大好的方面解释。他想到,无论如何,应该保持冷静:“蛛网淡如烟,蚊蚋赴之;灯光小如豆,飞蛾投之。这可以说是不知或不察。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年纪,陷入这样的情欲之网,应该及时觉悟和解脱。”①他从口袋里掏出女孩子送他的一张半身照片,还有一幅手帕,捡了一块石头,包在一起,站在岩石上,尽着力气向太湖深处抛去。他以为这样一来,所有的烦恼、苦闷,所有的感情纠缠和忏悔的痛苦,都可以抛开了。实际上,“情意的线,却不是那么好一刀两断的。夜里决定了的事,白天可能又起变化。断了的蛛丝,遇到什么风,可能又吹在一起,衔接上了。”②这里说得很清楚,事情还不是那样容易了结,还有没理清的相思债。这些没有完结的故事,请到他的《芸斋小说二篇·无花果》③里去读吧——我们多次说过,这是纪实性极强的小说;但,作家既然题名“小说”,我们姑且先当小说读。下面,我们就把这些片断抄下来,已经和本书的传主共同走了这样长的路的读者们,自己是可以判断这个故事的可靠程度的:

四十三岁时,我病了,1958年春季,到青岛休养。青岛花木很多,正阳关路的紫薇,紫荆关路的木槿,犹为壮观,但我无心观赏。经过夏天洗海水浴,吹海风,我的病轻了一些,到了秋末冬初,才细心观察了一下病房小院的景色。这原是什么阔人的别墅,一座三层的小楼,楼下是小花园。花园无人收拾,花卉与野草同生。东墙下面,有几株很大的无花果,也因为无人修剪,枝杈倾斜在地上。天气渐渐凉了,有些为了来避暑的轻病号都走了,小楼就剩我一个人。有一个护理员照料这里的卫生。她是山东蓬莱县人,刚离家不久,还带有乡村姑娘的朴实羞怯味道。虽然不管楼房以外的卫生,却把小花园看做她的管理范围,或者说是她的经济特区。花,她可以随便摘了送人,现在又把无花果的果实,都摘下来,放在楼下一间小房里。

我因为有病,不思饮食,平日有了水果,都是请她吃。有一天,她捧了一把无花果,送到我的房间,放在桌子上说:“我也请你吃水果!”

我说:“你知道,我不爱吃水果。”

她说:“这水果不同一般,能治百病,比崔大夫给你开的药还有效!”

我笑了笑说:“我不相信,没听说无花果可以治神经衰弱。”

她说:“到这里来的人,都说是神经衰弱。表面看来,又不像有病。究竟什么是神经衰弱?为什么我就不神经衰弱?”

我说:“因为你不神经衰弱,所以也没法和你说清楚(下面,他说了症状)。”

她听了,笑了起来,说:“那样,无花果治不了你的病。不过,它还可以开胃口,补肚子。你也别不给我面子,好歹吃一个。”

她说着从桌子上捡了一个熟透了的深紫色的无花果,给我递过来。正当我伸手去接的时候,她又说:

“要不,我们分吃一个吧。你先尝尝,我不是骗你,更不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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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果子轻轻掰开,把一半送进我的口中,然后把另一半放进自己的嘴内。这时,我突然看到她那皓齿红唇,嫣然一笑。

这种果子,面面的,有些甜味,有些涩味,又有些辣味。

吃了这半个无花果,最初几天,精神很好。不久,我又感到,这是自寻烦恼,自讨苦吃,平空添加了一些感情上的纠缠,后来,并引起老伴的怀疑,我只好写信给她解释。她把信放在家中抽屉里,不久就“文化大革命”,造反派把信抄了去,还派专人到青岛去调查,当然大失所望。

……

“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老伴去世,我很孤独寂寞,曾按照知道的地址,给那位蓬莱县的女同志写过一封信,没有得到回信。这也是我的不明事理,痴心妄想。在那种时候,人家怎么会回信呢?算来,她现在(指1987年)也该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故事至此结束。为了照顾这个故事的首尾的完整,我们抄下这样一大篇,并“超前”记录了作家后来的事情。这时,他是七十四岁的人了,在故事的结尾,他还留下一段“芸斋主人曰”的饱经沧桑的喻世明言:“植物之华而不实者,盖居十之七。而有花又能结果实者,不过十之三,其数虽少,人类实赖以存活。至于无花果,则植物之特异者耳,故只为植物学所重,并略备观赏焉。”

这段云烟往事,使孙犁颇起萍水相逢之念:“萍水相逢,就是当水停滞的时候,萍也需要水,水也离不开萍。水一流动,一切就成为过去了。”①过去了的事情,还可以在他的记忆里复活起来,除了写出上面说的《无花果》,他还发过这样很有哲理意味的慨叹:“人之相逢,如萍与水。水流萍滞,遂失其侣。水不念萍,萍徒生悲。一动一静,苦乐不同。”②当然,这也许已经不单单是讲那个《无花果》的故事了。

疗养生活纪略之二

有了上面说的感情上的纠缠,孙犁反而觉得寂寞起来。他有时去逛青岛的中山公园。他很喜爱这座公园:廓大、幽静,游人很少,走进去,就像走进幽林静谷,不像别处的公园,像赶庙会一样。这主要是因为本地人不用花钱逛公园,他们住的这个城市本身,就像个大公园;外地人呢,主要是来看海的,兴趣不在这个本身并无多少特色的公园。这样一来,偌大一个公园,精神上就像属于孙犁个人的了。

公园里有很大的花房,他注意到,在天津很难养活的桂花、茶花、枇杷果,在这里都长得很好。园内还有一个鹿苑,他常常坐在长椅上看小鹿,看这小东西如何围着母鹿撒欢、淘气……

他还去了一趟崂山。当时不通公共汽车,去一趟不容易。那是夏天,刘仙舟教授来休养,想逛崂山,疗养院出了辆吉普车,把孙犁也捎上了。说起来,刘先生是孙犁的师长一辈的人,孙犁在育德中学念书时,他是学校的董事,校长室的墙壁上,挂着他的大幅照片,样子非常庄严,学生们都肃然起敬。岁月长逝,刘先生居然并不显老,走路比孙犁还快。

崂山之游,在他好像是一次冒险;虽然是冒险,却也很有趣:

车在崂山顶上行驶时,真使人提心吊胆。从左边车窗可以看到,万丈峭壁,下临大海,空中迷漫着大雾,更使人不测其深危。我想,司机稍一失手,车就会翻下去。还有几处险道,车子慢慢移动,车上的人,就越发害怕。

好在司机是有经验的。平安无事。我们游了崂山。

我年轻时爬山爬得太多了,后来对爬山没有兴趣,崂山却不同。印象最深的,是那两棵大白果树,真是壮观。看了蒲松龄描写过的地方,牡丹是重新种过的,耐冬也是。这篇小说,原是我最爱读的,现在身临其境,他所写的环境,变化并不太大。①他说的是《香玉》这篇小说:“崂山下清宫,耐冬高二丈,数十围,牲丹高丈余,花时璀璨似锦……”可惜,在蒲松龄叙述的这个美丽动人的故事里,“胶州黄生”的魂魄所化的那棵“高数尺、大拱把、但不花”的不知名的植物被小道士斫去,这样,生于旁边的两株花魂所寄的白牡丹和耐冬也都憔悴而死。所以孙犁说“牡丹是重新种过的,耐冬也是。”他很喜欢《聊斋志异》这部小说,认为它写了众多聪明、善良、可爱的妇女形象,是“另一境界的大观园”②。现在,他循着蒲松龄的足迹,亲自体验了他描写过的地点和环境,自然很助游兴,至于别人说什么登崂山“迎来海外三千履,望尽齐州九点烟”,那倒在其次了。

崂山是道教名山,宋元以来道教徒在此兴建宫观,渐成胜地。中午,孙犁等在面对南海的那座有名的观里野餐:主食是疗养院带来的面包、茶叶蛋、酱肝等,喝的开水也是带来的。一块大石头当桌子,大家围着,一边吃,一边闲话。孙犁还思念着母校,他很留心地听着刘仙洲先生谈说育德中学老校长郝仲青先生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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