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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山之石（第1页）

周五上午都没有课。这个时间，申思是特意留出来的。

早上七点三刻，她准时出现在学生事务中心。她要赶在学生事务中心开门前做好值班的准备工作。

阳南大学的校园中，不管是图书馆、各种学生活动场馆和运动设施、各个学院的行政事务办公室、乃至一些校内的咖啡馆和餐厅，各个地方几乎都有给学生提供的勤工俭学岗位。

勤工助学岗位的报酬一般都不高，二三十块钱一个小时，而且学校对于每个学生在勤工助学的时间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对于真正家境贫寒的学生，每个月的勤工俭学收入在学费和生活费面前显得杯水车薪。当然，学校也提供各种各样的助学贷款，奖学金和助学金。如果说阳南大学有哪一个学生退学了，多半是因为学积分不达标或者受到了纪律处分，但从来没有听说过是因为经济原因。

对于大部分大学生来说，参加勤工助学的动机，经济并非主要原因。

勤工助学是大学生活中重要的生验，甚至是大学校园文化的一部分。平时上课都是和同院的学生一起，参加勤工助学，一定程度上也让不同学院的学生有了相互交流的机会。路安安就曾经学生活动中心的保龄球馆值班，不仅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球友，没有还有免费的员工活动时间，只可惜后来因为学业太忙才不得不忍痛割爱。林犀在网管中心工作，而孙胜男自然就是在他最爱的图书馆值班了。和学校里面各种各样的学生社团一样，勤工俭学岗位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不同院系、不同年级、不同背景之间学生的融合。这才是真正的大学校园吧。

从大一开始，申思每周都会抽一个上午在学生事务中心值班。这个地方，也已经成了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她第一次值班，除了带教的学长，搭档就是张默洋。因缘际会，三年中，两人值班时间虽然有过几次变动，但是除了偶尔换班，这一对值班搭档却从来没有变过，这让申思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申思走进值班区，张默洋已经来了，正在翻看昨天晚班值班的学生留给他们的工作笔记。

“早啊，张默洋！”

“早啊，申思！”张默洋笑着应答。

申思迅速放下书包，打开电脑，登入系统。张默洋在一旁也已经做好了值班前的准备工作。

三年来，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有时候相互心照不宣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这种松弛的状态，就像一件剪裁得体的衣服，柔软熨帖，让申思觉得很舒服。

然而，刚开始排班的时候，和张默洋排在一起，申思的内心是很忐忑的，甚至都有些怨念。

张默洋人如其名，平时沉默寡言。张默洋和林犀一样，是计算机系的学生，申思有时候觉得，张默洋本人就是一台冰冷的计算机。

第一次和张默洋一起搭档，整整一个上午，两人说的话加起来总共不超过五句。他身上似乎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结界，让人不由想要绕道而行。跟不熟的人总是冷冷的，脸上极难找到一丝笑容。也难怪每次值班，来办事的学生总是更愿意和申思交谈，而张默洋就主要负责在系统中输入信息。

申思自己也是个慢热的人，不喜欢主动和别人搭讪。这就导致了两个人之间的破冰过程格外漫长，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两人才之间才渐渐熟悉，值班的时候也会偶尔聊几句。虽然张默洋还是让申思有疏离感，但他平日里说的话明显多了起来。甚至有时候两人下班后，还会一起去食堂吃饭。

但是，张默洋很少说自己的事情，让他身上有一些神秘感。即使做了三年的搭档，申思对张默洋依然所知甚少。只有偶然一次在闲聊时，张默洋提起自己从小在ng长大，却也并不愿意多聊少年往事。

申思看到位子上已经放了一杯奶茶。

“刚去食堂买早饭，顺便给你带了一杯。”张默洋说道。

申思是奶茶爱好者。据说甜的东西可以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所以会让人感到快乐。申思对此深信不疑，至少学校食堂五块钱一杯奶茶确实可以给她很多快乐。张默洋最初是抗拒奶茶的，但是在申思的影响下，偶尔也会喝一杯。

学生事务中心平时人不多，偶尔会有一些学生来办手续领资料。所以，申思和张默洋的工作很清闲。大部分时间，他们可以自由地看看书，甚至在没人的时候聊聊天。

和申思一样，张默洋平时也喜欢看杂书，所以两人很聊得来。聊起书，两个人有很多话题。

申思曾听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说过，他们把张默洋招进学生事务中心，自然不是看中了他的性格，主要是因为他过人的技术特长。

据说多年以前，学生事务中心还处于纸质化办公室时代，靠墙一侧的玻璃柜里面陈年累积的文件夹都快堆不下了，成了鸡肋。后来，来了一位计算机的大牛学长，自己做了一个数据库系统，一举让学生事务中心告别了纸质化办公时代。在那之后，学生事务中心每两年都要找一个技术达人来接替数据库的日常维护工作，并且这个人必须是上一届的技术达人亲自面试认可的，代代相传。张默洋就是这一届被招进来专门负责数据库维护的，所以他的技术水平是得到专业人士的盖章认定的。

隔系如隔山，申思无法对来自技术“大牛”的碾压有亲身体会。但她曾经听林犀说过，让所有计算机系大一学生闻风丧胆、被称为阳南“四大杀手”课程的c++，张默洋考了接近满分，一时名震全系。

但是，张默洋的博学的确让申思折服。

虽然是个理工科男生，张默洋可以跟申思聊东野圭吾、聊阿加莎，也可以聊《国富论》，《贫穷的本质》。甚至对《洞穴奇案》，《法律的道德性》这些法学类著作，张默洋也可以说得头头是道。有时候聊到有关社会现象的话题，张默洋也有着与他这个年纪不相仿的成熟和透彻。但是，张默洋身上那种极端的理性有时候让申思觉得有些冷漠得不近人情。

“张默洋，你怎么什么书都看过，你小时候是不是在月光下的草原上看了这么多书？”

“你以为整个ng都是草原牛羊和蒙古包吗？你知道ng有多大吗，我家离最近的草原开车还有四个小时呢。”

从张默洋这里，申思学到了怎么样用一句话把天聊死。

“今天的晚霞真漂亮。”

“嗯，这叫丁达尔效应。”

“什么？”

“丁达尔效应，是种典型的物理现象，当一束光通过胶体……”

和张默洋的对话很容易画风就会跑偏，刚开始申思经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渐渐也就习惯了张默洋的脑回路。

申思后来才知道，张默洋是学校论坛的风云人物，众人膜拜的技术大牛。但这在申思眼里，几乎就是“宅男”的代名词。毕竟，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着各自的思维和语言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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