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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校园(第1页)

艾琳的班级总共十六个人,八男八女。正好男生八人一个宿舍,女生也八人一个宿舍,整整齐齐。当然是分开在男生楼和女生楼。艾琳因为复读过,年龄在宿舍最大,但因为家庭的原因,心智在女生中却是最落后的,最缺少生活常识和人际交往能力。她很畏惧和同学交流,几乎每天都钻在床围帘里不出来。中午大家都从食堂打饭回来,其他女生都围在桌边一起吃饭,你吃我的一口我吃你的一口,再互相尝尝家里妈妈给带的各种肉酱鸡蛋酱各种咸菜,热热闹闹的,只有艾琳孤独地躲在床围帘里边吃饭,即便被叫“出来一起吃”也不出去,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们自如地交流,自己总是紧张要不就很木讷,应对很费劲。她总是推脱吃过了,后来大家也习惯了她不出来也就不叫她了。她就独自在床围帘里看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因为复读期间完全不能看闲书,可把爱看小说的艾琳憋坏了,上了大学,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看小说了,她就把全部心思放在了看小说上,躲过了与同学的交流,自然同寝室的女生们都把她当异类看,因为她拒不参加早操自由散漫缺课最多连考试都迟到,算是个奇葩。

学校校园里,一栋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遥遥相望。宿舍楼北边有两个食堂。一到十一点半,从宿舍窗口往下望就能望见逐渐多起来的打饭的学生的动线。窄窄的两三米宽的路上,右边是往食堂方向走的,左边是饭盆上摆了馒头或米饭的,而饭盆里边是各种炒菜或汤菜。所以中午打饭的小路几乎是个秀场,可以看到各色各样的校友,艾琳一开始打饭的时候,走这条小路几乎成了她的心病,她觉得每个对面走来的男生似乎都在看她,让她很慌。时间久了和寝室老四熟了些,因为在教室老四坐她前座,她悄悄问过老四:“你打饭的时候看别人吗?”“不看,我就专心走我的路。”因为其他女生几乎都是至少两个一起挽着贴着嘻嘻哈哈地去打饭,而她从来都自己一个人,所以才有这样的困惑吧。如果跟别人搭伴也许会胆壮些,但是跟其他同学都搭不起伴也没辙。只好在打饭的路上略微低点头谁也不看,五十米的小路忍忍就过去了。到了食堂里边,每个窗口上挂了一块木牌,上边写着菜名,想买这道菜的学生就在这个窗口排队。菜式就那么几样:回锅肉、醋溜白菜、青椒土豆丝,鸡蛋两样、炒三丁(土豆丁胡萝卜丁黄瓜丁)、回勺面…艾琳由于刚上大学什么都不适应,她忽然把注意力集中到减肥上面了,也许成天想着减肥的话,心里就不会过度考虑别的不适应等糟心事。她纯靠少吃来减肥,每天早上打点清汤白粥,一块酱豆腐半碟黄豆。中午二两白米饭一块酱豆腐一碟黄豆。躲在围帘里一点点吃掉一半。晚饭就不打饭了,把中午剩的加点开水吃掉。天天这样。到了终于放寒假回家的时候,妈妈看到她,哭了。她瘦了三十多斤。剩八十斤了。但是寒假在家的时候,妈妈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因为在家心情放松了,嘴就收不住,复胖很快。再回了学校,同寝室的女生都惊讶了,都说:“大姐你胖了,而且怎么越看越胖。”“其实也就是胖回来二十斤而已”,艾琳想。当然忽胖忽瘦对身体不好,艾琳自己也知道,再也不敢像第一个学期那样吃了,第二学期她开始打熟菜配米饭吃,但一天也就一份米饭加一份熟菜的量,还是分中午和晚上两次吃完。学校图书馆在校园最北边,是艾琳经常造访的地方。图书馆前边有一个人工湖,听说曾经有个男生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什么原因,晚上掉进去了,但是因为湖底是圆形的,没爬上来,淹死了。没听过这个故事的时候,看见湖边阳光明媚垂柳依依,感觉还是很美好的。

艾琳的床是下铺靠近门口,寝室老三在艾琳的上铺,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姑娘,大二的时候她的同桌和她表白了,两人成了校园情侣,毕业一起去了广东找到工作,生了两个靓仔。但是男的后来却出轨了几年,再后来居然又回到了老三身边,可能是觉得旧情难忘,新人不如故吧,中间曲曲折折也是很戏剧化了。

老二在老三的里边上铺,是个冰雪聪明又体格有点瘦弱的清秀女孩,她的男朋友考上了南方沿海大学,他们之间只能凭借书信和长途电话连接。异地恋的结局都差不多,大四分手了,她男友找了个南方姑娘。

老二的下铺是老六,短头发有点男孩样,嗓音也有些沙哑,甚至有点宽肩窄臀的身材都有些像男孩。

老六对面铺位是老七,她和老六是老乡,但老七的画风完全不同。老七刚入学的时候戴了副酒瓶底的近视镜,看着很普通,只是细高苗条的身材和娇憨的表情举止给人感觉是个小家碧玉。但是到了大三,老七摘去了眼镜,贴了双眼皮贴,留了长发,衣着也时尚了,简直就是摇身一变成了个青春美少女,真是应了那句话:“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吸引了很多男生的关注,和学校风云人物、体育尖子生有过一段在校园里颇为招眼的恋爱。记得一个冬日,艾琳和老七在校园散步,白色晶莹的雪花点缀在她乌黑的长发上面,配着她白皙又冻得微红的脸颊,艾琳都看呆了,那一刻老七美得像一幅画。但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个小家碧玉,在大学毕业刚的时候,她突然结婚了,令同学们都大跌眼镜,她嫁给了一个经常来听课的旁听生,那人其貌不扬,虽年轻却头顶都有些谢顶了。她说:“我一说毕业想去南方他就哭,唉,没办法”。

老七上铺是老五,老五有一副好嗓子,唱歌很好听,大三的时候她在全校文艺汇演上独唱港台流行歌曲,妆很浓,衣着很时尚,小男友拥着下了台的她,春风得意光彩照人。她的表姐在bj某个电视台工作,毕业后她也去了bj。结婚二十年后,和女儿两个人过,她离婚了,但是生活水平显然很高档,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法国瑞士等国的风景照和西餐红酒杯的照片。

对床靠门上铺是老四,在教室坐艾琳前座,跟班长同桌,是一个直爽的女生,长相虽不是特别出众但很单纯直率,可能这种性格也很可贵。她有个青梅竹马的同乡男孩追随她来了青市,男孩没考上大学,在青市找了个工作,但两人感情很好,大学期间两人经常一起出去约会,冬天晚上披着军大衣两个脸蛋冻得通红地回来,带进来一股寒气。毕业后没多久她也结婚了。

老四的下铺,艾琳的对床是老八,她有些神经性皮炎,可能跟她的情绪有关,因为她喜欢上了男生老三,但男生老三对她却没啥感觉,找了别的系的一个同乡做女朋友,导致她经常愁眉不展。毕业后她去了大连,成了家,有了女儿,经常在朋友圈晒幸福。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大四,老六看到这些姐姐约会的约会,几乎都有男朋友,尤其跟她一起出来的老七出落的如此风光,异性缘好到爆,自己却门前冷落,心理落差有点大,常常暗自神伤。晚上熄灯后,大家都各自躺在围帘里,寝室卧谈时间。老六问艾琳:“大姐呀,你不着急找男朋友吗?”艾琳卧在围帐里用手电筒照着一本古龙的武侠小说,旁边一本还没看的琼瑶的《烟雨濛濛》,回答她:“有啥可着急的呀?”老六后来去了向海市找到了工作,也找到一个男生结婚了,好像没有孩子。

大学四年里,同学们基本上都是比较善良比较宽容的,不然以艾琳这种性格,没被排挤出宿舍已经不错了。可能大家后来也看出她虽然不太合群,只是因为接触人少,本性是很纯真很善良的,所以越到后边,大家越能接纳她了。但是艾琳这个嘴笨不会说话的毛病还是很要命。一天下午,宿舍里只有老五和艾琳在,老五在她的上铺围了一条黑色的围巾给艾琳看,问她好不好看,艾琳想也没想就来了一句:“像个黑寡妇似的。”老五当时就生气了,她说:“说什么呢!这是我给我妈妈买的!”人家爸还好好的,艾琳尴尬不已连忙道歉挽回影响哄好老八。临近毕业的时候,老五和老六不知为什么事闹意见了,吵了一架,这是四年来这个宿舍唯一一次吵架,不过过了几天两人又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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