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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第1页)

(又,前面提到的那些版本,老实说我几乎都没亲眼见过,只有饾版拱花,却是以前真正在本系所的图书馆看见过的,令人念念不忘的jg致美丽啊……可惜已经离开学校了,垂泪想念。)

第109章番外之夜深知雪重

江南冬天的寒冷,与北方的刺骨严寒不同,乃是湿冷粘腻,隔衣都能透到骨子里去。偏生南方人也不睡火炕、生暖炉,墙壁还比北方轻薄透风,于是到了冬天,感觉倒比北方难熬。因此京城生京城长、如今却来江南水乡落户的殷螭,便有理由一入冬就早睡晚起,恨不能整日赖在被窝里。倘若他一个人赖chuáng,也就罢了,偏生还要以&ldo;暖被窝&rdo;为名,硬要扯了林凤致也跟他一道作息,当然免不得要做些取暖的事。于是把赖chuáng变成了不是自得其乐,而是寻欢作乐。

他折腾得欢,睡觉也沉,林凤致半夜被凉意侵枕,醒觉的时候,他兀自鼻息沉酣全无所知。这时正在中夜,外面却似乎透出了薄薄明光,窗户纸上细微触响,沙沙如蚕食叶。林凤致凝神听了一会儿,便推推殷螭:&ldo;听,下雪了!&rdo;推了两下不醒,恼得在被底踢了一脚,还是只听见打鼾,无可奈何只好自己爬起来,披衣下chuáng去开柜子,给二人添加厚被。

他这一起来,半边chuáng一空,殷螭倒立即惊醒了,叫一声:&ldo;小林!&rdo;林凤致应了,他便探头问道:&ldo;半夜背着我想gān什么去?&rdo;林凤致好笑道:&ldo;大冬天我能gān什么去?不要开口就是龌龊心思,下雪了,加chuáng被子睡罢。&rdo;

殷螭忙道:&ldo;怪不得冷。叫小六起来生火盆罢!&rdo;便yu扬声叫唤,林凤致已经过来将被子掷在他身上,道:&ldo;大半夜的,何苦让人冒寒起来!多盖一点就是了,这一夜便冻死了你?&rdo;

殷螭嘀咕:&ldo;老是狠霸霸做什么?连下人都心疼,就不心疼我?&rdo;待林凤致上了chuáng,摸到他身间有些冷,于是将他整个人拖到怀里来焐暖和,又抱怨:&ldo;也不知道心疼自己‐‐只有我心疼你。&rdo;

林凤致不禁腹诽,心想你也只会说话rou麻,实事却未曾gān一件‐‐不过寒夜里的温存软款,总是受用的,于是也就舒舒服服躺在他怀里伸懒腰,耳中灌输些甜话。过了一阵拍开殷螭不老实的手,道:&ldo;好好睡觉,不许胡闹。&rdo;殷螭笑道:&ldo;睡不着了,取暖也不好?&rdo;林凤致躲闪道:&ldo;房间里冷,等明天生了火再说,不然要受凉‐‐再不老实我揍你了!&rdo;

殷螭从来将挨揍当小菜来吃,听了还更兴头一点,胡闹之心当然不死,滚着纠缠了好半晌,林凤致才半挣扎出来,骂道:&ldo;明日定将那把戒尺挂到chuáng边来,好好揍你!&rdo;殷螭道:&ldo;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老拿戒尺吓唬我!当心我哪天折断了你的,看你使什么?&rdo;林凤致道:&ldo;你只管去折‐‐折了竹的,便铸一把铁的。&rdo;殷螭笑道:&ldo;好狠,还真把揍我当正经事来做?&rdo;

两人忽然安静了一晌,只是靠在一起,听窗外雪声渐密,北风chui着窗纸,支楞楞轻微鸣响。房间没有生火,空中清冽冽的寒,chuáng里却是温柔缱绻,身间那一点蓬蓬勃勃的火苗,到此刻也会化做一汪chun水般恬静柔和,暖洋洋相偎相依。

过了一会,殷螭道:&ldo;小林,你老惦记那把戒尺,我便跟你说我小时候的一件旧事‐‐小时候父皇其实也爱拿戒尺揍我,你可知道?&rdo;林凤致不觉一笑,心道原来你怕戒尺是自幼养成的规矩。殷螭也笑道:&ldo;父皇那把戒尺,是玉的,上好的羊脂美玉,抽在手心却比什么都疼。我自小见它就怕,也不知道发了多少狠誓,日后瞅个空子,一定狠狠砸断了它‐‐&rdo;他语声微微拖了一拖,接着道:&ldo;我发这些誓,皇兄当然是知道的。因此到了父皇宾天,他登基后不久,便将父皇的玉尺赐给了我,随便我做什么去……小林,你猜后来怎么样?&rdo;

林凤致便问:&ldo;后来怎样?你称心如意了?&rdo;殷螭不语,过了一阵道:&ldo;我当然一心想砸断了它的‐‐可是等到拿在手里,忽然就什么也不想做了。到那个时候,砸不砸又能怎么样呢?父皇是再也不能拿它抽我手心了。&rdo;

他抱林凤致的手紧了一紧,又道了一句:&ldo;到那个时候,我就是想再挨父皇一顿打,也是不能够了。&rdo;

默然一刻,林凤致唤了声&ldo;阿螭&rdo;,阿螭便侧过脸去让他亲吻。林凤致的吻不似他热烈,却轻柔温存,半晌喃喃道:&ldo;可惜……那玉尺不知道如今落在禁中,还是随你的王府毁了?&rdo;殷螭倒是无所谓:&ldo;丢了就丢了,也不必非惦记着。&rdo;他翻身过去也回吻,说道:&ldo;只要不丢了眼下的东西便好‐‐我是不会当真折了你的戒尺的,你也别老拿它揍我了罢!&rdo;

满是柔qg蜜意的时候,听到这最后一句,林凤致禁不住失声笑了出来。殷螭笑道:&ldo;就知道你不好哄!总之不欺负我,你也不快活。&rdo;林凤致笑道:&ldo;不折腾我,你不是也不快活?&rdo;殷螭理直气壮:&ldo;两个人过日子,多么闷!你总得让我有个乐子。&rdo;

说着话的时候,外面的雪似乎愈发大了。起初还带有小霰珠,拍上窗户有几分嘈嘈切切的响,到这时却静谧起来,只看见窗格透出外面淡红的天色,色调竟是暖的,脉脉如梦。隔半晌才能听见院子里咔的一声,是翠竹枝条为积雪所压,吃不住重量而折断的轻响。林凤致不觉咏了前人的诗句:&ldo;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rdo;殷螭道:&ldo;好大的雪,明日晚些起来罢?不要每天大清早就跑到书房写字,哪有那么多文债!&rdo;林凤致道:&ldo;近日还真是有文债‐‐有位宗兄请我为他家故府君撰墓志。&rdo;殷螭听了不快,道:&ldo;你们文人就是这么无聊!你今年替多少人撰过墓志诔词了?整日价桌上都是这些文章,也不怕晦气!&rdo;

然而替人撰写墓志诔词并非文人无聊,而是缙绅间的习气。请动了高品大员为自家写篇谀墓文,才觉得是风光荣耀。林凤致身为退闲一品官员,这些文墨应酬是不能免俗的,自己也只好哂笑。

殷螭平日并不爱管他的文字债务,但是这样安静柔和的雪夜里,人常常会思虑万千,忽然问道:&ldo;小林,咱们身后,却由谁来撰墓志?我知道你们的习气,这些事生前就jiāo托好了,互相执笔‐‐你不要告诉我,你托的是吴南龄!&rdo;林凤致不免笑了一下,殷螭抓住他问道:&ldo;到底托了谁?你的狐朋狗友,我看都不可靠,到时候肯定将我剔除得gāngān净净,生怕我玷ru了你的清名!我的墓志早就由安康那小鬼掩人耳目,命令翰林院胡编乱撰,一堆冠冕堂皇的废话,半句真实也没有;不能到了你这里,我还是存不得真!&rdo;。

他bi问了半晌,林凤致只是笑,被问得急了,才道:&ldo;大半夜的,又冷,睡你的罢。你明日可以去我的书房,看看左边格子里那一套新书……&rdo;话没说完,殷螭哪里耐得住xg子,披衣下chuáng直窜出去了。

幸好林凤致书房离卧房也没有几步路,过不片刻殷螭就抱了书匣又窜回来,却也冻得身间生栗。这回轮到林凤致揽他在怀里焐暖和,笑骂:&ldo;叫你做的事,从没有勤快过;不叫你即刻就做的,怎么偏要xg急?&rdo;殷螭道:&ldo;谁让你藏话?我最不耐烦打哑谜。&rdo;拨亮油灯,抽出书来,题签却是《徐文长全集》,纳闷道:&ldo;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徐文长不是前朝的狂生,久已死了?难道你去寻他的鬼来给你撰墓志?&rdo;林凤致笑道:&ldo;我可没有拘神役鬼的能耐,只是正在学人家的体例‐‐青藤先生以狂闻名,不拘礼法,甚是可敬可学。&rdo;

殷螭才不爱看这些文字,随便翻了翻就丢到案前,道:&ldo;难道你认得他子弟后裔?他狂归狂,难道敢如实替我们撰写事迹?&rdo;林凤致含糊道:&ldo;青藤先生自撰《畸谱》,也是当世奇人,有什么不敢?&rdo;殷螭道:&ldo;那我也没有见你跟什么狂生来往……&rdo;

他丢书漫不经心,说着话的时候,丢出在chuáng边小案上的书册就啪的一声滑落下来,跌下地纸页散开,正翻在目录的一页。油灯火焰摇曳,照见文字,瞥眼忽然看见一行目录:&ldo;《自为墓志铭》。&rdo;

油灯结了个灯花,毕剥一下闪亮。殷螭心里也是一闪,脱口叫了声:&ldo;小林!&rdo;听不见回答,转头看去,林凤致靠在自己背后,已经闭目睡着了。

殷螭轻轻地笑,极低极低骂了一句:&ldo;又装睡,当我不知道?&rdo;怕惊动了他,伸出手翻书也小心翼翼。当时书册,目录只有卷数,并无页码,找到徐渭那一篇《自为墓志铭》的时候,也已经困得眼皮打架,糙糙掠过纸上文字:&ldo;……渭有过不肯掩,有不知耻以为知,斯言盖不妄者。&rdo;不禁小声埋怨:&ldo;真矫qg,难道你到时候也要说&lso;有过不掩,如实叙来&rso;?我们相好天经地义,有什么&lso;过&rso;不&lso;过&rso;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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