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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在一堆灰烬中我找到了一些被太阳灼干的陶瓷碎片和一些棕色的东西,看上去原先像是皮靴或帽子,而现在,在我眼前,它们都成了碎屑。我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木头建造了这些房子,也许是很久以前的罪犯、奴隶和士兵乘牛车到距离此地十二英里远的地方弄来的,他们砍下杨树,锯削一番之后再用大车运到这荒凉之地,建起了房屋,还有堡垒。就我所知,在那消逝的年代里,人们建造了这样一些房屋,以便使他们的主人、高级官员、地方行政长官能够在早晚间登上屋顶和塔顶眺览极目所至的地盘,从这儿到那儿,观察野蛮人的活动迹象。也许我只是挖掘了一点表皮。也许在那大房子地底下十多英尺深的地方还有一个被野蛮人摧毁了的堡垒废墟,原先居住着这样一些人,他们还以为自己可以安全地躲在高墙后面呢。也许我现在站立之处正是一所法院的楼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是站在一个像我一样的地方治安长官的头顶上,这个头发灰白的家伙同样也是落入权力角逐场的帝国仆人,但至少他曾和野蛮人直面相觌。我怎么去了解这些事?就像兔子一样打洞挖沟吗?还是有一天那木简上的字符会告诉我?袋子里共有两百五十六片木简。这恰好是个完美的数字吗?我第一次数清了这些发掘物以后,就让人把我的办公室地板弄干净,把它们全都铺开在地上,最初铺成一个大的正方形,然后又改为十六个小正方形,后来又改成其他形状,我一直想着,迄今为止我总是按音节表来处理的字符也有可能是一幅画的一部分,一旦我排对了位置,它的轮廓也许就会跳出来向我显示:一幅古代野蛮人地盘的地图;要不也许是一座万神殿的形象。我甚至把这些木简放在镜子前解读,或是从另一个极端去追索;或是把这一半猜测与那一半猜测合并在一起。

第一章第一章(4)

一天晚上,孩子们跑回自己家去吃晚饭,我始终被废墟中的难题缠绕着,一直思索到紫色的晚霞降临、第一颗星星升起,这种时光,根据一般的传说,是鬼魂醒来的时候。我像孩子们曾教过我那样,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孩子们可以听得见的声音:地下传来的是撞击声和呻吟声,还有不规则的深沉的敲鼓声。我的脸颊感到沙子急速拍打的声音,从莫名之处驱往莫名之处的沙漠。最后的光线黯淡下去了,土筑堞墙在天空中的剪影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最后消融到黑暗中去。我在那里一直等了一个小时,披裹着大衣,背靠着一根房子的角柱,人们肯定在这房子里有过交谈、吃喝和宴乐。我坐在那里看月亮升起,全身心都贯注在夜幕中,等着我周围的、脚底下的某种迹象出现,不仅仅只是沙子、骨灰、锈片、碎瓷片和灰烬。但我盼望的迹象没有出现。我没有感到鬼魂出现时的战栗和惊颤反应。我筑在沙堆中的窠非常温暖,不久,我就昏昏欲睡了。

我站了起来伸伸手脚,然后拖着疲软的脚步穿过温柔的夜色回家去了,家居的灯火映在天幕上的模糊轮廓一路照着我。我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古怪极了:一个灰白胡须的人,在钻进军营温暖的浴室以及爬上自己舒适的床榻之前,坐在夜色中等着稗史中的精灵来和自己说话。我们周围的空间只不过就是空间罢了,它并不比棚屋或是经济公寓的更宏大些;也不比首都的办公室或是庙宇的空间更卑小些。空间就是空间,生活就是生活,每个地方都一样。但对我来说,我是由别人的劳动供奉着,但又缺乏那种文明恶习来充实闲暇时光的人,我纵容着自己的忧郁,试图去发现这个空旷的沙漠地区一段历史上的辛酸故事。空虚、无所事事,就这样被引入歧途!没人会看出我是如此“幸运”!

*                     *

今天,离开上校的涉险之旅才四天,他的第一批俘虏已经送来了。我从窗子里看到他们被骑马的卫兵夹在中间经过广场,满面尘土、疲惫不堪,缩着身子从一大堆围着看他们的人群、跳上跳下的孩子们、汪汪嚎叫的狗中间穿过去,在军营围墙的阴影里,卫兵下了马;囚犯们也马上蹲下休息,只有一个孩子,单腿站着,一只手搭在他母亲的肩上,好奇地回头看着那些围观者。有人送来一桶水和长柄勺。他们急不可耐地喝了起来,他们四周的围观者越来越多,慢慢地向中间挤进去,弄得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不耐烦地等着卫兵推开人群,穿过军营大院到我这里来。

“你怎么向我解释这件事?”我对他叫喊着。他鞠了一躬,往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他们都是捕鱼的!你是怎么把他们带到这儿来的?”

他掏出了一封信。我开启封印抽出信看,那信上写的是:“请将这些人扣起来,分开关押一直到我返回。”在他的签名下面又是那个封印,那个第三局的封印居然给他带到荒漠里去了。如果他丢失的话,毫无疑问我还得再派一队人马去把那封印找回来。

“这个人真是太荒唐了!”我叫喊起来。我在房间里大发雷霆。人不可在下级面前贬低上级,正如不可在孩子面前贬低父亲,但对这个人,我的心里毫无敬意和忠诚。“没人告诉他这是些捕鱼的人吗?把他们带到这儿来是浪费时间!你本来是帮他缉拿窃犯、土匪、帝国的侵略者的,可是他们像是那种危害帝国的人吗?”我把信粘在了窗子上。

我出现在广场中间那十来个可怜兮兮的囚犯面前时,人群在我面前分开了。在我的盛怒之下他们朝后退缩着,那个小男孩滑进了母亲的手臂中。我对那卫兵做了个手势:“叫人群散开,把这些人带进军营院子里去!”他们让俘虏聚在一起向前走,军营的大门在我们后面关上了。“现在,解释一下你们自己的行为吧,”我说,“没有人告诉他这些囚犯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人的区别就在于捕鱼的用渔网,野外骑马打猎的用弓箭吗?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人甚至讲的都不是同一种语言吗?”

一个士兵解释说:“当他们看到我们走近时,他们试图躲藏到芦苇丛里去。他们看见骑马的人来了,所以他们躲起来了。所以,长官,那位大人命令我们逮捕他们。因为他们当时正躲藏着。”

我恼怒得咒骂起来。好一个警察!好一个警察抓人的理由!“那么大人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儿来的理由?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他不能在那儿就地审讯他们?”

“我们没有一个人会说他们的语言,长官。”

当然没人会!这些人是河边的土著,他们历史甚至比游牧部落还悠久。他们的家庭三三两两地分布在沿河边的定居点,一年里大部分时间打鱼或是设陷阱捕猎,秋天则划船到南边遥远的湖畔,去捕捉游丝蚓,把它们晾干。他们用芦苇建造窳陋的栖身处,寒流袭来时冻得直叫唤,他们穿的是兽皮做的衣服,对任何人都害怕,总是躲藏在芦苇丛里,他们怎会了解什么大群野蛮人反对帝国的计划?

我派了一个士兵去厨房弄点食物。他带来昨晚剩余的一块面包,他把这面包交给了囚犯中最年长的一个。这个老人虔敬地用两只手接过面包,先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掰开来。把面包块分给周围的人。他们都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这“吗哪”②来,快速地咀嚼着,他们都没有抬起眼睛。一个女人把嚼过的面包吐进手掌里喂她的孩子。我示意再拿些面包来。我们就站在那里看他们吃,好像是看一群奇怪的动物。

“让他们呆在院子里,”我告诉他们的守卫。“当然这会给我们造成不便,但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如果今晚天气转冷,我会另外安排地方。留心他们有没有吃饱。给他们派些事情做做免得他们闲着。把门关好。他们不会跑掉的,我只是不想闲人进来瞪着他们看。”

我抑制住自己的怒气去执行上校的指示:我扣住他那些无用的囚犯,为他“单独关押”着。一两天以后,这些未开化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曾有过另一个家。他们被这儿大量免费供应的食物吸引住了,吃饱了面包后,他们放松了,眼前的每一个人都笑逐颜开,在军营的院子里从一处阴凉地移到另一处,瞌睡过后又醒来,到开饭时间就兴奋得要死。他们的生活习惯无拘无束而肮里肮脏。院子的一角已经成了公厕,男男女女都蹲在那儿堂而皇之地方便,大群苍蝇整天在那儿营营嗡嗡。(“给他们一把铲子!”我吩咐卫兵们;但是他们不用。)那个小男孩,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常跑到厨房里去,向女仆们要糖吃。除了面包,糖和茶叶对他们都是新奇的东西。他们每天早上得到一小块扁扁的茶砖,在四加仑的提桶里泡开,搁在火堆的三角架上煮。他们在这儿过得很开心;实际上,除非我们赶他们走,他们真会呆在这儿和我们过一辈子。没什么东西可以把他们从这个自在的国度里引诱出去。我从楼上窗子里几小时几小时地看着他们(其他闲杂人等只能从门缝里看)。我看见女人们在捉虱子、梳头、互相帮着把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有些人发出一阵阵的干咳。让人惊讶的是这群人中没有几个孩子,只有一个奶娃娃和一个小男孩。是因为年轻人逃开士兵的追捕时非常警觉非常机灵吗?我希望是这样。我希望当我们把他们放回河边老家去的时候,他们会有许多远方带去的故事告诉给邻居们听。我希望他们被俘获的这段经历进入他们的传说,从祖父一直传到孙子。但我更希望进入他们记忆的这个镇子、这些吃过的稀奇古怪的食物不会诱使他们再回到这儿来。我不想在我的手里滋养出乞讨的一族。

几天下来,人们对这些捕鱼人的看法拐了个弯儿,那是因为他们那些让人听不懂的含糊不清的语言、他们硕健的胃口、他们像动物一样没羞没耻的举止、他们动不动就乱发一通的脾气。士兵们倚在门道里观望他们,对他们嚷嚷些他们不懂的下流话,大笑着。经常有些孩子跑去把脸挤在大门的栅栏上看他们。我从自己的窗子里往下观望,他们看不见玻璃后面的我。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使我们失去了对他们的同情心:肮脏、熏臭,还有他们争吵的喧哗声和咳嗽声也越来越大。还发生了一桩丑事:当时一个士兵把他们中的一个女人拖进门里去,也许只是闹着玩的(谁知道呢),他们就向那士兵大扔石头。一种流言开始在镇上传播,说这帮人都是有病的,会把疾病传染给镇上的人。尽管我已经叫他们在院子角落里挖了一个坑把便溺处理掉,但厨房里的人还是嫌他们脏,不肯把器具交给他们,分发食物时就丢在过道那儿,好像他们真是什么动物似的。士兵们锁上了军营的大门,孩子们不能再跑过来了。有天晚上,有人把一只死猫搁在墙上引起了一阵骚乱。在长长的炎热的白天里,这帮人就在空旷的院子里闲逛。那个小娃娃哭了又咳,咳了又哭,闹得我只好逃避到离院子最远的一个角落的房间里去躲着。我气愤之下便给第三局写信,那是帝国的一个昼夜连轴转的机构,指责它派出了如此不能胜任的办事人员。“为什么你们不能派一个有边境工作经验的人来调查边境的动乱事件呢?”我这样写道。可是马上又明智地撕掉了。我真想知道,如果我在某个万籁俱静的夜里把门锁打开,这些捕鱼人是不是会逃走?但我什么也没做。后来有一天,我留意到那小娃娃没有哭声了。从窗子里望出去,哪儿都看不到那小家伙。我派了一个卫兵去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这才发现母亲衣服里的那具小尸体。我们不得不把小孩尸体从她那里拉走,她没有反抗。事后她一整天独自掩面而泣,蹲在那里,没有吃饭。她的同胞似乎都避着她。我们把她的孩子带走去埋掉,是不是违反了他们的什么风俗习惯?

我诅咒所有乔尔上校带给我的麻烦,还有那些让我蒙羞的事。

第一章第一章(5)

一天半夜里,他回来了。从堞墙那里传来的军号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军营礼堂后面一下子爆出军人摆弄武器的喧嚣声。我的头都大起来了,慢慢地穿起了衣服,当我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广场上时,队伍正开进大门里,一些人骑马,一些人牵引着他们的辎重。人群围观着队伍时我靠后站着,大家摸着他们、拥抱着一个个士兵,兴奋地大笑着(“全都平安无事!”有人在叫着),一直走到队伍中央,我才看到了一幅令人心惊胆战的景象:那辆黑色的马车后面,一大队拖拉着脚步的囚犯,一个个被绳索拴着脖子,银色的月光下是他们披着羊皮外套的模糊身影,末尾是殿后的士兵,拉着大车和驮满东西的马匹。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了,有人手里举着燃烧的火把,牵过吱嘎作响的辎重,我连忙转身向上校走去,向他祝贺胜利归来,然后就推开人群回到自己屋子去了。在这一刻,我这才发现自己选择的这个居所的弊端,与其说这是一处有天竺葵映入窗棂的迷人的小别墅,天然适合非军事行政长官居住,倒不如说是一个位于储藏室和厨房上面的嘈杂场所,作为军事指挥部这地方倒是更像回事儿———我们已经有多年没把这楼房派作这般用场了。我想把自己的耳朵关起来不听下面院子里传来的噪声,那地方看起来现在已经成了永久性的囚犯关押处了。我感到自己老态龙钟、疲惫不堪,只想睡觉。可是现在不管我什么时候睡着都会被吵醒过来。睡眠已经不再是一种疲劳治疗浴、体力的复原剂了,它只是一种对现实的遗忘、一种夜晚的临时死亡。我觉得住在这套房间里对自己极为不利,而且还不止是失眠的感觉。如果我住在镇上最安静的街上的行政长官别墅里,周一至周二主持一下法庭的开庭,每天早晨出去打猎,晚上读些古典名著,对那些自命不凡的警察的所作所为听而不闻,如果我决心在这倒霉的时候骑马外出,听凭自己的意愿行事,那我就可能不会活成这个样子:就像被一股海底逆流紧紧裹挟住,不想挣扎,停止游动,面对辽阔的大海和死亡听天由命。当然,我知道自己的不安是由一些偶然事件引起的,是因为那个在我窗底下天天哭泣,但某一天却不再哭泣的小孩子,这些事情、这种对死亡的深深冷漠给我带来无比的羞愧。我本不该那天晚上举着灯到谷仓那边的小屋里去。但从另一方面看,我也别无选择,一旦拿起了灯,是为了再放下灯。这条长绳的死结一环扣一环,我看不到何处是尽头。

翌日一整天,上校都在小旅馆他的房间里睡觉,旅馆里的人干活走路都蹑手蹑脚的。我试图不去理会新来的那批关进院子里的囚犯。遗憾的是军营里所有通往院子的门都被关闭,我的寓所面向院子的楼道也被封掉了。这日从天一亮到天抹黑,我都在忙着市政府的一个租赁事项,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在回家的路上,我碰到了那个陪同上校去沙漠的尉官,我对他平安归来表示了祝贺。“但你为什么没有向上校解释那些捕鱼人对他的审讯工作不会有何帮助?”他看上去很不安。“我对他说过的,”他告诉我,“但他只是说,‘罪犯就是罪犯’。以我的地位没法跟他争辩。”

第二天上校开始了他的审讯。我原来以为他是个很懒散的人,比一个有不良习性的官僚还更懒些。但现在看出我估计错了。在追究真相时,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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