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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第武先皱着眉头处理了两桩投诉,手下的人都看出他很不高兴,人人都加倍小心,走路也轻得跟猫似的,似乎怕踩死了蚂蚁遭投诉。

第武不高兴,是因为案子实在太无聊:一桩是秦山派的松灵子控告海南派的晚辈方青向他叩头时,三个头响声不一,显见敬老之心不诚;另一桩是青海派的女侠纪卜馨控告丈夫连云鹤趁她睡着了与她春风一度,事先却未征得她的同意。

第武险些怒骂出声,这些人把第一堂看成什么了?不过他脾气虽暴躁,还是压住了火气,因为第一堂还有条规定:申诉者总是正确的。他简单说了句:“案件太复杂,需要经过大量的调查,押后裁决。”便让人安顿两个申诉者去了。

第武真的很恼火:第一堂已无事可做了?!

其实这一点许多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却没人敢说出口,况且第一堂已是武林的神殿了,总不能有事时烧香拜佛,过后便拆庙烧神吧。所以不管有事无事,第一堂永存。

第武自然最懂得这个道理,可惜他只能叹自己没能生在那动乱的年代里,该做的事都已经让父亲做完了,他也只好枯坐这冷板凳了。

随后他又处理了些家族中的财务。第一堂既非朝廷,也不是官府衙门,而要使这座庞大的机构运作起来,可是得需要流水一样白花花的银子啊。银子从哪里来?既不能向申诉者收取,反要搭上许多衣食路费,更不能向那些受裁决者收取,因为那同样是勒索。第一堂只好自力更生,不是种地,也不是纺棉花,而是经商。

第一堂的面子没有人敢不给,凡是第一堂看中并想插手的买卖,所有的人都识趣地避开,哪怕是因此倾家荡产也口无怨言,有一些不识趣的不是得了些怪病就是凭空失踪了。几年下来,南七北六省的盐、茶、粮食、布匹、马匹这几项利润最大的行当便只有第一堂在做了。

第武终于处理完了这些烦心事,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一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华山女侠崔碧云,人称芙蓉仙子,长得确实美艳如仙,至于武功如何——江湖上早已听不见金铁交鸣声了,自然也不会知道谁的武功有多高。

三月前,芙蓉仙子随她师父华山派掌门来拜见第一人,第武自然陪侍在侧,芙蓉仙子看着他时,眼中崇拜而又爱慕的眼神燃起了他胸中的熊熊烈火,第二天,两个人便到了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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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一、山雨欲来(5)

这一次的艳遇热烈却又短暂,三天后芙蓉仙子便随师父回华山了。当时,看着芙蓉仙子远去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第武真想抛弃一切跟随她而去,但他知道他做不到。

随后的日子里,他看任何人和事都不顺眼,动辄发怒。他知道神可以发怒、发威,但乱发脾气绝非神的本色。要想做一个神,不为任何外人、外物所影响、所左右才是最基本的条件,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他对自己也分外恼火,可就是管不住自己,如此一来,发火的频率越发高了。

昨天,他接到了芙蓉仙子托人捎来的信,说她今天即可到长安,而且这次是自己来的,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第武明白信中的意思,即是说她已决定完全委身于他,听凭他的安排。他的心中立时豁然了,除了上午接到这两桩荒唐的申诉。

“二少爷在哪里?”他忽然想起好几天没看到弟弟的影儿了,不禁问了一句。平时他从来不关心弟弟在做什么,因为他知道弟弟除了吃喝玩乐也真没什么可做的事。不过这话他不但不敢说,连脸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要对弟弟有一点不满,那就是拿刀子去扎父亲的心。

“二少在天香阁。”

第武笑了,不是平日那种讥诮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有些理解弟弟了,甚至突发奇想,想去看看天香阁有什么地方能令弟弟如此迷恋。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是未来的神。“生活是美好的,女人是美好的。”他在心里由衷感慨道,仿佛发现了一条人生的真谛。

“二少,对那小玉姑娘还满意吗?”一个姑娘静静地问道。尽管天香阁的姑娘个个以美艳而闻名天下,这位姑娘才是拴在第文脚上的一根线——一根挣不脱,剪不断,也看不见的线。

她叫许飞卿,名字很普通,衣着虽然昂贵,却让人看不出昂贵之处。若走在大街上,大概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从天香阁走出去的。但她就是天香阁的姑娘,惟一不同的是,她只是第二少的姑娘,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她最初也同样是被当做祭品奉献给第文的,第文接受了,也享用了。用的却是另一种方式:他把她当成了一个朋友。

第二少当然朋友遍天下,且不说那些陪他打猎、喝酒、赌钱、随时都准备从他身上大捞一笔的公子哥儿,只要他认可,全天下的人都会抢着做他的朋友。但第文心中真正的也是惟一的朋友却是这位外人根本不知道的姑娘——许飞卿。对此,他时常感到悲哀,到后来却也满足了,人生有一知己足矣,何必求多。

“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你也知道,就是这么回事。”第文似乎有些厌倦地回答。

“满意就是满意,不满意就是不满意。什么叫‘就是这么回事’?”

“你又来逼我,你分明是知道的。”不知为什么,第文一直认为许飞卿是最能知道他的心的,而且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一切,不是从他的表情,也不是从他的言语上,而是一种很神秘的心灵沟通,所以他们便成了知己。说完这句话,他便躺到了许飞卿的床上,比躺在自己的床上还要随便、自然,而且舒服。

“是的,我知道。”许飞卿认输道,而她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是:她是真的知道。随后她便搬了只锦凳在床边,坐下来和第文说话,这是他们二人交谈时几乎固定不变的方式。“可是我不知道的是,”许飞卿接着道,“你明明不喜欢这一切,甚至是厌倦,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一点她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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