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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满照片的圣诞树(第1页)

雪纷纷扬扬,均匀厚实,柔和静谧。渐渐地,一排排松树变成了白色,松针闪闪发亮。长着红色胸羽的知更鸟鼓起胸膛。这真是一个完美的白色圣诞。

树丛间,圣诞老人向外张望,宽腰带托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他一边左右摇晃着脑袋,一边滑稽地吼着“嚯——嚯——嚯”。他肩上扛着一只麻袋,十几个用花花绿绿的箔纸包好的圣诞礼物从袋口露了出来。

一张婴儿床安然栖于树下。玛利亚和约瑟夫躬身站在马槽边,牧羊人和东方贤士耐心地排着队,只为了看一眼这个婴孩。穿着红丝绒衣、留着大胡子的圣诞老人站在后面,和树一样高。婴儿床边的五只绵羊甚至可以一起放在圣诞老人粗大的手掌上。所有的东西比例都严重失调。

画面中央立着一个女人,身材高挑,腰肢纤细,健壮的双臂露在外面。圣诞故事里的人物逐渐淡去,光洁的商店橱窗上映出她的身影。克莱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模样。她注视着那双蓝眼睛。

她望着这些圣诞的象征,出了神。这些由北欧设计、中国制造的圣诞节装饰,此刻正摆在塞浦路斯一条炎热而尘土飞扬的大街上的一家商店的橱窗里,与环境实在格格不入。即使到了十一月,这座城市的人行道上依然升腾着热气,雪景从来都只是徒然的幻想。一年到头,人们在宽敞的马路上悠然散步,一边思忖着什么时候去海里游泳,一边寻觅着棕榈树下的阴凉。

这家商店却倾情售卖闪亮的彩箔纸和绮丽的小装饰品,用琳琅满目的节日符号满足顾客们对寒流的憧憬。但克莱尔却已欣然将严冬抛在身后。不过,橱窗里的圣诞画面还是深深地勾起了乡愁。她感到心底一阵刺痛,不禁惆怅起来,开始怀念英格兰北部的浓雾和寒冰,还有每年一度的家庭聚会。

头一次在异乡过圣诞,克莱尔有些不安,但她也不是一个人。吸引她到这儿来的可不仅仅是温暖的阳光和每日必现的蓝天。是安德烈亚斯。就像之前的许多英国女人一样,她买了单程票,只为追随一个深色眼眸的外国人。

两人相识于英国的曼彻斯特。那时安德烈亚斯正在那里求学,但并不打算长久地离开家乡。如果她真想和他在一起,这方面可没有商量的余地。不久之后,她就随他来到他出生的这座阳光明媚的小岛。克莱尔深深地爱着安德烈亚斯,所以从不后悔当初的抉择。

安德烈亚斯回到了老家,一个靠近塞浦路斯首都尼科西亚的小村落。克莱尔则在尼科西亚市郊找到一处公寓住下。那是一栋白房子,周围的社区也都被粉刷成白色。其中一些房子建了只有几十年之久,但白漆涂层已经开始剥落,糊在水泥墙上的石灰成块落下。挂得歪七扭八的空调机,凌乱叠放的太阳能板和卫星电视接收盘,还有像拐棍似的从屋顶伸出的铁杆子——当初建筑师为这个迅速扩张的城市规划蓝图时未能料想到各种情况。每个阳台上都晾晒着成排花哨的衣物,为杂乱无章的街景添上最后一笔。

对于一个擅长口头表达,而且愿意为了一份微薄的收入而努力工作的外国人来说,塞浦路斯并不缺乏机会。克莱尔目前在一家书店上班,这里的日常作息与她抛舍的故乡生活不过是大同小异。工作日似乎更长些。尤其当她抱着塞满了时令蔬菜和家居用品——她仍在努力弄懂这些日常物品的名字——的购物袋,费力地步行回家时,炎热的天气令日子愈发难熬。虽然街头巷尾都在说英语,但这里显然还是异国他乡。为了让凉风吹进来,她打开公寓的所有门窗,于是数十个电视台的声音争相灌了进来。夜里,邻居电视里嘈杂不休的音乐和谈话声有时会吵得她快要发狂,于是她索性关上窗子——虽然热气让人快要窒息,但至少能享受片刻的清静。

朋友们心目中的海外生活,是玩乐到深夜,参加各种派对,每天都能去沙滩游玩——完全不是她这样的。但奇怪的是,她却觉得心满意足。每逢周末能与安德烈亚斯见面,就目前来说已足够。

十二月的那天,克莱尔站在圣诞用品商店外,等着安德烈亚斯开车来接。他终于要带她去见未来的家人了——确切地说,只有未来的婆婆而已。克莱尔有些紧张,把女友介绍给家人认识在英国约克郡是小事一桩,但在这儿却意义非凡。

“我想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安德烈亚斯给她打气,“不过,要是她看上去有点儿不友好,那也别往心里去。”

“她为什么会不友好呢?”虽然早已知道希腊母亲可是名声在外,克莱尔还是故作天真地问。

“只是因为语言障碍,”他答道,“她没法儿和你进行真正的交流,仅此而已。”

车开上了尼科西亚旁的山丘,他们望见远处被土耳其占领的土地。安德烈亚斯很少提及塞浦路斯岛的分裂局面,但此刻真真切切地望着土耳其的国旗图案公然刻在远山上,克莱尔不禁想起国家分裂带来的动荡不安。两人很快就到了安德烈亚斯的村子,街道变窄了。颇具特色的房子温暖而惬意,许多家族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有几栋房子似乎是靠着一蓬蓬浓密的枝蔓支撑起来——红艳艳的九重葛和葱郁的葡萄树彼此缠绕,难解难分。

“看啊,”车子到了一扇蓝色大门前,他说,“就是这儿了。”

在一栋稍大的房子前,一个面容如鸟儿一般的老妇人出现在入口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双臂环抱,原本面无表情,可刚一瞥见儿子的身影,她的神色就霎时明亮起来,就像太阳终于从乌云里探出头来似的。

安德烈亚斯把车停在山顶上一块满是尘土的空地上,两人朝山下的宅子走去。他母亲候在门口,此刻双眼含笑,凝望着儿子。尽管瘦得像根芦柴棒,马基迪斯太太依然紧紧拥抱儿子,简直可以把他的骨头捏碎,还热情地呼喊着:“我的天使!我的心肝儿!”与此同时,她的目光越过儿子肩头,冷冰冰地瞪了克莱尔一眼。虽是暖意融融的大白天,这位英国姑娘却觉得她的心突然冰封了起来。

三人进了屋,克莱尔的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昏暗。寡居的老太太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两个年轻人局促不安地坐在餐桌旁。克莱尔环顾四周。像其他塞浦路斯人家一样,这屋子的墙上也挂满了壁画,不过除此以外,还有三十多幅照片。一些是结婚照,但大部分是一个男子的肖像照。他相貌英俊,蓄着浓密的八字胡,身着军装,气宇轩昂。

“这是你父亲?”克莱尔问道。

“是啊。”安德烈亚斯回答。

“你长得真像他……”

“我母亲也老是这么说。遗憾的是,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克莱尔早就知道安德烈亚斯没有兄弟姐妹。此刻,她更是看出作为家中独子的他是如何享受母亲的万般宠爱。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儿非常别扭。不仅仅因为思乡之情——在家乡,圣诞节即使不下雪,也多半有霜。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局外人的尴尬,尤其是此时此地,在这栋房子里,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吃饭时,她几乎没说什么话。一些亲戚也来了:堂兄弟姐妹和他们的孩子们,三个姑妈和两位年事已高的伯伯。别人对她说话时,克莱尔即使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还是礼貌微笑。递过来的每盘菜,她都客气地夹了点,甚至还吃了一只小雏鸟。为烹制这道名为“安伯洛普利亚”的水煮野鸟,当地人捕捉第一次试飞的雏鸟,然后残忍宰杀。她不想让安德烈亚斯失望,但在饭局即将结束时,她还是把几杯热辣的“泽瓦尼亚”烈酒灌下了肚。告辞时,一直强颜欢笑的克莱尔早已疲惫不堪。二人离开前,马基迪斯太太只是漫不经心地和她握了下手。

车子朝山下开去,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克莱尔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但安德烈亚斯母亲的冷淡比她原先料想的还要糟糕。

“她干吗那副样子?这些希腊母亲到底是怎么了?她们的占有欲为什么这么强?”从刚到安德烈亚斯母亲家的那一刻起,克莱尔的心弦就紧绷着。此刻,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怒气。

安德烈亚斯没有答话。这是个没有月光的漆黑夜晚,克莱尔看不到他的表情。

几分钟后,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说呀,为什么?”

安德烈亚斯的沉默愈发激起了克莱尔的愤怒。

“你母亲永远都不会接受我,”她的口气有听天由命之感,“在这儿,我是个外乡人,而且永远都只能是个外乡人。”

车子正朝尼科西亚驶去。克莱尔朝窗外望去,正好看到早上那扇装饰有假松树和飘雪场景的商店橱窗。

她还注意到,安德烈亚斯并未朝她住的那个街区开,而是拐了一个弯,但不久之后就停下车来。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两人并肩走在一条街上,隔开了距离。路上闪烁着节日的灯光。克莱尔依稀望见远处有一株圣诞树。它孤零零地伫立在人行道中央,装点它的不是梦幻般的节日彩灯,而是一条条丝带。走近时,她发现上面还有一些更非同寻常的东西。这棵树上挂的不是圣诞装饰,而是一张张黑白照片,上面大多是男子,下面附有文字和日期:1974。

“看。”安德烈亚斯说。他拿起其中一张照片,上面写着:乔戈斯·马基迪斯。

照片已经褪色,显然挂了许多年。

“他的照片为什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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