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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摔门而去。

第二次审讯很快来了。这次,我没有去。马龙带着夏安去了奥尔良……加提法官当然不能想象马龙只是想一家人团聚,他们也和常人一样有痛苦。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企图让夏安逃避他的职权范围,逃避他的正义。于是,他立刻签署了逮捕令,五十多个法国警察荷枪实弹地包围了奥尔良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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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我的痛我的爱》16(1)

我对夏安的病已经不再指望了。经过1991年整整一年的期待,我现在只能一切顺其自然了。如果夏安治愈,那一定是上帝的安排。否则,我准备承受她的病一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究竟对上帝做错了什么会受到这样的惩罚?我不知道。但当我在庆祝自己的五十岁生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抚养图其、迈米提和拉亚图阿,尽我可能地保护这三个孩子,不让他们受夏安的伤害,同时不抛弃夏安,不责难她。

我自己能够做到这些吗?1992年就在这种疑问中开始了。在法院判定方面,事情已经尘埃落定。1991年三月,克里斯蒂安被判入狱十年。美国法院终于放弃了对夏安的立案。加提法官将移任给他的接替者,这位新法官宣布对此案不予受理。

但就在同时,新一轮的法律大战又拉开了序幕:我必须争取对图其的抚养权。在我去维希内之前,我把他托付给姐姐安娜,并且嘱咐她提防孩子父亲家的人。但安娜没有能够抵抗住达格的母亲,丽兹特的要求。她多次让丽兹特在周末时带走孩子。当我得知此事时,我决定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丽兹特确实在孩子出生后抛弃了他,但在她儿子死后,她深受悲痛的打击,决定承认图其是她的孙子。我应该为此高兴,并且忘记过去。

在我们从维希内回来以后,我见到了她。我向她提出我最初的想法:丽兹特,我们共同抚养孩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每隔一个周末来接孩子。

在图其年仅十八个月的时候,我们作了这样的安排。但我很快就发现,图其从那边回来以后的状态总是不太正常。他显得紧张而慌乱。我必须用两三天的时间让他恢复正常,看见他重新找回孩子的乐趣。我担心他患上了他妈妈的那种不明起因的病。于是,我决定带他去看一位曾治疗过夏安的精神科医生。这位医生在后来几年的时间里一直治疗着图其。经医生分析,我很快发现了图其的病因:丽兹特大概想给他讲讲他的父亲,就把他母亲的哥哥杀害他父亲的经过告诉了他。这使图其的精神感到无比的混乱和焦虑。

我曾要求她不把这件事告诉图其,等他长大以后再告诉他,我和丽兹特之间的矛盾由此产生了。她难道不明白这是在伤害他吗?我想她没有明白。因为在长达几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在给图其灌输这场噩梦,直到图其自己拒绝去她家为止。

起初,我们的关系并非如此紧张。我乐于看到两个家庭和好如初,看到丽兹特陪伴在图其身旁。我心存希望她能给图其带来他父亲的记忆,使他的内心更平衡。在夏安被关进精神病医院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替代夏安的角色。况且,我独自带着四个孩子,丽兹特一点也不显得多余。

我们的生活在塔希提又重新开始了,夏安的病仍不时地发作。当她的病情稍微稳定的时候,我就可以管管其他的三个孩子,还可以在夜里休息。当我感觉到她变得神经紧张,开始围着我们走来走去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就会立刻警惕起来。赶快保护图其,把他送到安娜家或把他锁在房间里。把房间里一切有危险性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刀、烟灰缸、瓶子……这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在一次次的发作之后,夏安对我的恨越来越深。她大声地叫道她恨我,她想杀我。当她扑向我,或者顺手把什么东西扔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确实相信她希望置我于死地。

我把情况都告诉了阿尔贝托和特赫图。夏安总是很在意她的哥哥,她好像很害怕他的评价。有时,特赫图可以让她安静下来,推迟她的发病。阿尔贝托也经常过来。他很快就提议睡在我们家了。夜里是最可怕的,因为我们中的一个人必须随时保持警惕,夏安不停地说她想死,还有图其……如果我们不能在医生的配合下控制她的发病,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夏安肆意地毁坏着这个家,她见到什么就摔什么。她的儿子和两个妹妹恐惧地目睹着她的疯狂,她的每一次发作都给他们带来无可弥补的伤害。

我们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能叫救护车,把她送到瓦亚密的护士手里。夏安在那里关上两三个星期。这座医院实在乏善可陈,所以即使我们害怕看见她的再一次发作,在她回家的时候,我们仍会感到些许的轻松。

我感到我们正是在这种从轻松到恐怖,从短暂而珍贵的幸福到筋疲力尽的混乱中度过了1992年。我已经无法记清这一年的确切日期,我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不停地从一个波折跑到另一个波折,每次都感谢上帝没有给我们更坏的结果。我告诉自己每个争取回来的月份都是对不幸和对夏安身上的魔鬼的胜利。我知道我应该把这些赢来的时间归因于上帝的庇护。

在1993年初,夏安得到了法院不予受理的宣判。她终于重新获得了行动的自由。她想去见她的父亲。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她去洛杉矶了。马龙那时已经和玛丽亚·克里斯蒂娜·瑞兹生活在一起,并且即将有第三个孩子。他会如何看待夏安的到来呢?他大概无法忍受她的发作。在短短几个星期后,我听说他把她送去了旧金山的一家专业诊所……

夏安在这家诊所度过了近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里,我们感觉生活重新开始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流泪。因为我知道在旧金山的这段时间是她生命里的最后光阴。在她回到塔希提之后不久,她再次自杀。这次,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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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我的痛我的爱》16(2)

她在旧金山经历了什么事?她遇见了什么人?她有没有过幸福的时光?那里的医生如何?夏安走后就音讯杳然,对离开我们的这两年时间只字不提。如果马龙知道点什么,他也是守口如瓶。他这时已不给我打电话了,而我既不想对他说什么,也不想见他。在两年中,夏安只给我打来两三次电话。我只记得其中的一次,那是在1994年的二月。我们在电话中谈到了她的生日。在她满二十四岁生日的那天,她希望她的爸爸能来看她。但马龙在犹豫之后没有来。他派米可替他来,还有他的一个女秘书。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参加他女儿的生日。她恨他吗?我听见她大笑,我不知道在这笑声中隐藏着什么。是嘲讽?痛苦?还是失望?我真的对夏安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知之甚少。

当我在博拉博拉为我妈妈祭坟时,有人来告诉我说夏安从美国坐飞机明天就回来。在我祭奠母亲的时候,这个消息对我像是一个上帝的信号,一种安慰。我从内心深处感到幸福。当我想到很久没见到她的图其该怎样惊奇,想到夏安见到快认不出来的儿子也会同样惊奇的时候,我的心深深地感动了。

当她离开的时候,图其才两岁。现在,他有四岁了。在他的精神科医生的帮助下,他逐渐克服了那个故事的阴影。这是一个脆弱、受伤、非常讨人喜欢的孩子。我希望夏安能向他解释她的回来,安慰他,给他爱。尽管他经常问起妈妈,她什么时候回家?但她在他心目中仍能引起恐惧。

我们在海关的柜台后面等待着她。我立刻从她的脸上觉察出她状态不好。她的大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亮闪闪的,好像她想抓你,把你撕碎一样。图其,妈妈来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表情。哦!上帝,不要!不能这样当着图其的面,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第一天……图其或许也意识到我的紧张,我感觉他的小手在我的手心里缩成一团。重逢的喜悦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她走过来,用一种蔑视的眼光注视着我们,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们一样。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凝固,从前的恐惧席卷而来。但是,我仍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带着微笑拥抱了她。我的宝贝,旅途愉快吗?她的目光似乎在搜索着什么。她显得魂不守舍,躁动不安。飞机是在傍晚时分到达的,这时已经是夜里了。把她带回家妥当吗?我是否应该立刻给阿尔贝托或特赫图打个电话呢?我飞快地想着这些问题,我看到夏安非常躁动,图其变得沉默不语。

不,我们必须离开机场,我不能让她在那里围着我们转来转去。算了吧,我还是回家以后再打电话。图其爬进汽车的后座。夏安坐在前面,我的旁边。我感觉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接近发作的边缘。我害怕了。当我们开着车离开停车场,沿着海滨开往普纳奥亚时,天已经漆黑了。这条路上的车总是速度飞快,我在平常的时候都是忐忑不安。这天晚上,我感觉我们简直是在驶向一场灾难。如果你慢慢地开,就不会有事的。我握住方向盘,开得很慢,尽管后面的车不停地按喇叭,晃动车灯。我的整个右侧都在监视着夏安的举动,仿佛我的身体上插满了微型天线。我的另一只眼睛通过后视镜看着图其。现在,我必须说点什么,找到能让她放松的话题。我说:阿尔贝托会来我们家,我告诉他你要回来……她听见了吗?我看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她注视着我,仿佛她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别人都看不见她一样。宝贝,你听见了吗?阿尔贝托要来……我们路过法阿阿,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当她向我扑过来的时候,幸好我正要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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