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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齐放之城(第1页)

1

我们因为没有帐篷,所以不能在莱山顶过夜,也不敢在山脊徘徊得太久。我和纪及只能沿栾河往前。这样天黑下来,我们就可以宿在河边的村子里。

顺着莱山山脉的走向,先是一直趋向东南,而后又转向正东,最后则往北折去。山脉在这里形成了明显的断层;漫长的北坡被雨水切割成一道道豁口,聚水成溪。有的地方坡度很陡,有的则是长长的漫坡,任潺潺溪水汇流。

在漫坡的半腰上,阳光充足起来。这里,那些在阴湿之地生长的植物渐渐变得稀疏了,开始出现一些落叶灌木和乔木,有的竟很高大。我看到了一棵榻树,它大约有八米多高,这时候已经长出了球形小果。榻树旁是一棵细叶麻,属荨麻科多年生草本植物,也生了荨麻那样的须毛。我没有伸手动它,因为不知道它会不会像荨麻那样蜇人。

纪及说从莱山北坡到大海约有五十公里:“栾河的整个流程也就是这么长。因为这条河与一段历史传奇连在一起,就变得很重要了。几乎所有搞古航运史研究的,说到东部沿海的湾流汊口都要提到它。”

因为没有眼障,我们站在这儿向北可以望上很远。近处的坡下是一片古老的树林,林间有裸露的石头,其间可以看到渐渐汇拢一起的小溪。由它们汇成的栾河几乎没有弯曲,就那样一直向前,几公里之后才缓缓地折向西部。从这里看去,它好像是被距离十几公里远的另一条大河——芦青河所吸引,于是向它靠拢了一段——两河相距不远并行而进,直到走着走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记起了更为紧迫的行程,这才回到了原来的流向,匆匆向北而去。它一直穿过大片大片的土地,先是在丘陵东侧缓缓绕行,然后经过一些富饶的村庄,直至注入大海。它的入海口就是纪及最感兴趣的那个古港:栾河营港。我记得以前也从那里走过,奇怪的是没有多少印象。

走下山坡时我和纪及都发现鞋子和裤脚被染成了青色和深绿色,花花点点,像被彩笔描过一样。纪及说:“宿下以后再洗出来晾干吧。”我告诉他:“恐怕很难洗掉,这是蓼兰。它的叶子可以提炼加工染布用的靛青。”

我发现自从进入大山之后,纪及惆怅凝重的神情没有了,眉头渐渐舒展,人也开朗多了,高度近视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明亮清澈。那双眼睛是这样热情,看着你,一种强大的感染力使你兴奋和振作起来。但愿我的朋友永远是这样一副神情才好。

栾河是一条季节河,这会儿正是一年里的多水季节,可惜由于砧山南坡新建了一处大型蓄水工程,所以上游的水大部分都被拦截了。可即便这样,渐渐变宽的河道还仍然可以让我们感受水旺季节的雄伟气势。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如此的滔滔之势竟是由我们看到的那些涓流汇成……小溪渐渐在山坡下显出了力量,聚起的水流像是刚离开羁绊的一头顽皮动物,一路跳动冲腾。它们割开岩石,把那些并不牢固的泥土中的烂石也冲刷出来,将其重重叠叠散放在宽沟里,一直流布到整条河谷的开阔地段——溪水从峻岭中一路冲撞挣脱而出,这会儿顺着山坡一泻而下,喧嚣着,欢跃着,一直奔到很远很远才平缓下来。随着奔向新的一程,它们把一路携来的沉重留下,在宽宽的河道里垒成了一处又一处石滩,然后继续顽皮地冲刷着地表,把浅处的石块,连同那些植物的地下根脉网络一起挖掘出来,在宽阔的河堤处形成了一缕缕黑色的胡须。

水流转弯处总有旋出的土顶,它的下面总有深深的水潭。水在这儿打旋,鱼鳖和其他一些水生物都在这里栖身。我和纪及走近了一处深潭,试着用石块抛击一下,立刻有一个浓重的影子在河草那儿一闪,大概是一条黑鱼。我告诉纪及:“在过去,我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停留一会儿,设法逮一条大鱼什么的:就为了一顿美好的晚餐。”纪及咂着嘴:“别说了,怪馋人的。”

我看出纪及对这种生活无比留恋。他说等时间充裕一点的时候,他一定和我,再约上一些朋友,从容地在这片山区和平原、在大海边上勘察和奔走,待上一段;他特别强调:“那时候我们可一定要带上简易帐篷啊……”

纪及说到这儿眉头一皱,这马上让我想起了城里的事情。我在想那场令人厌恶和恐惧的呼啸的浊尘。说到未来的山地和平原之行,我们身上的绊索同样很多,也许很难在大地上自由流畅地奔走……人的一生啊,就是这样滞留、企盼,荒芜和张望。

2

我们走下山坡,大约又走了十几公里,来到了荒无人烟的一片小平原上。这一片小小的平原竟然包裹在丘陵中心,四周都是山岭,整个平整之地实际上只有两三平方公里,看上去更像一个人工垒起的超大山寨或城堡,而一条河流就直直地从这片小平原偏左一点的地方横穿而过——走在这片小小的平原上会忽发奇想:这在古代会是一座多么坚固的要塞啊。

纪及站下来指点着:“你看丘陵的西边一点,那里大约只有一华里宽的山口,当年只要守住这个山口,敌人就不容易攻进来了。这儿真的可以建一个小小的、坚固无比的国都了!”他这样说时,若有所思。他大概在想那个极富争议的历史公案:东莱古国遗址。当年这里出土了大宗文物,有人据此考证,即指此地为东莱国都城——它与另一个为齐所灭的莱子国并非同一个,而是历史更为悠久、存在时间更长的一个东部半岛国家。而我仅凭一点微不足道的古史知识和学术能力,力陈和支持这个观点。但据我所知,那个著名的秦汉史专家、时下正被那个东部城市奉为神明的蓝老,却是这一观点最顽固有力的反对者……

这一夜就要宿在县城了,因为栾河就从那儿穿过。县城东郊就是传说当年徐福东渡集合队伍的“登瀛门遗址”。我们要在那里耽搁一阵,然后再顺河而下,直到“栾河营古港”。从栾河营古港向西南二十华里,就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百花齐放之城”——徐福故城思琳城。我和纪及不知不觉加快了步子。本来按原计划,纪及先要在河两岸的一些村庄滞留,这一来他即决定与我快些入城,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回返的时候再沿着同样的路线走一遍。”

我们只想快些到达目的地。天黑之前,我们终于到了县城。

这是东部沿海一座有名的县城。由于这儿有很多古迹,所以长年都有许多参观的人。这些年由于本县辖区内有水陆码头,所以经济发展很快,各种高层建筑像雨后春笋般涌现,已不像典型的县城面貌。城街上差不多是清一色进口车辆,那些锃光瓦亮的各式轿车在夕阳下闪着夺目的光彩,而与这些车辆伴行的就是那些懒洋洋的人群。一个个肮脏的垃圾桶就摆在垂柳下边,一球球的苍蝇在桶边翻滚,每个桶前都站着一两个捡破烂的人,他们有时会为争抢一点桶里的东西互相争吵。

我们要直接到登瀛门,仍然沿着河的左岸往前。就在这座城的东部,栾河稍稍打了个弯,而在它拐弯的地方,就是那个小小的村庄,它的名字就叫“登瀛门”。按纪及《海客谈瀛洲》之说,当年就在这里,徐福集合起东渡的五谷百工和童男童女。他说当年这里的河湾很宽,可以汇集上百只船舶;这里离栾河营古港只有十几华里,因此从这里补充东西将非常方便。

纪及掏出背囊里的一张图,仔细地记起了什么。他说:与过去我们几次来这儿的情形稍有不同的是,如今徐福东渡的事已经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极大注意,他们要在这里立一个石碑,还要搞其他一些关于秦始皇东巡的仿古建筑……这当然是受了另一个城市的影响,两城之间突然较起了劲儿——我记起不久前和纪及来这里时,官方还对我们避而不见,更不热衷于什么徐福研究这一类事。

我们在登瀛门徘徊。栾河穿过县城的时候已经被重新修整过,但河道越发变得狭窄了。两旁堤岸被石头仔细砌过,这样上游的水再也漫不上河岸。窄窄的河道有十米多深。

“我们要翻一下县志。上一次我们看得不全,有关资料搜集得也远远不够。一些正史记载差不多了,要遗漏也会很少,剩下的就是充分重视所谓的‘野史’。当然,考古发掘是另一个倚重——这个工作许多地方刚刚展开,登瀛门遗址还没有做。博物馆里存了一些老百姓翻地时掘出的陶器,这次一定要看一下,以前两次都被拒绝……”

“为什么拒绝?”

“我也不知道……”

我们搭了一辆小型客车去河口,一路上这辆车不断发出“嘭哧嘭哧”的声音。只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就闻到了海边特有的腥咸气味,接着看到了几只翩飞的海鸟,心情为之一振。纪及一下车就直奔一个地方而去,原来那里矗着一个石碑,碑上写了“古港”的字样。

这里是一处文物保护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废弃的海湾。海湾大约有上百亩地大,长满了芦苇,里面有微风吹起的细细波纹;水很浅,很脏,料定里面也不会有鱼了。它与大海之间隔着一条沙坝,那沙坝一看就知道是自然形成的,而且时间不会特别久远。我有些怀疑,看着纪及:“这会是徐福东渡的古港吗?”

纪及点点头:“大概这里是最重要的地点之一。”

“就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样子?”

“如果看上去很气派,那就一定是假的;如果看上去土里土气,甚至让人失望,那么它倒有可能会是真的。”

我琢磨着他的话,想弄明白其中的一点点道理。

纪及徘徊,四下端量,指着远处说:“原来这里的海湾要大一些,不,要大上许多,这里在当年是一处很有名的东方港湾,一度做过军港,所谓的几次‘征番’,都从这里集结军队、运送粮草。后来由于不断淤积,再加上西部的一个大港开始建设,从满清开始这里就一点点衰落了。前几次勘察发现,这里直到清代末期还有围城呢,右侧有大面积的客栈和杂货仓。你不能想象,当年从这儿沿栾河上行二十多华里都挤满了平底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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