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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日(第1页)

——隐晦的城市密码

伟大法官

一直以来,圣东区的伟大法官都有一个困惑。在他的右手食指上系着一根极隐蔽的肉红色细线,线的另一端绑着他精致的花梨木小槌子。他和它朝夕相伴,但他时常提醒自己,要同它保持距离。起初,出于对工作由衷的满意和偏爱,他几乎没有时间放下它,他像情人一样爱护它,不过几分钟就仔细地上下擦拭。他端出铜盆,洗净了双手,一寸一寸地抚摩它的躯干。不需多久,疲乏的伟大法官就发现,这毫无必要。烦琐的工作无意剥夺他同它亲昵的机会,而终于让它像条蛇一样,一圈圈匝满他的右手,与之难分彼此。一天早上自然醒来,伟大法官想起方才的梦境,低头看到手里的小槌子,他像只受惊的猫一样尖叫,把它甩开,惊魂未定地怀疑它是如何跳出书桌上的抽屉、跳上床最后躺在自己手心的。

伟大法官的时间似乎永远不够用,每天早上睁开双眼,他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记录员送来的文件堆满了卧室的每个角落。夜幕降临,它们便像小槌子一样向他爬去,可以看出,每一份文件都渴望得到翻阅,每一个案件都渴望得到判定。那渴望如此强烈,它们叫喊着。这合情合理,因为时间总是不够。不知不觉中,伟大法官的小槌子行动了,于必要的接触中,它的手柄末端开始朝着他的手心钻去,像一条要钻入地面的蚯蚓,渴望连接到他粗壮的骨骼上。这过程发生在每时每刻,只能感觉到一丝瘙痒的渐渐深入。伟大法官毫不犹豫便拒绝了它的要求,他把它锁起来,用的时候再取出来,但这过程实在麻烦;他把它放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它要么自己跑回到手边,要么被怒吼的文件掩埋,再难找到。最终,他找到一根细线,把它绑在手指上,让它无助地在一边悬着。

那天早上,伟大法官接到了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案件。如若平日,它会得到一次照常的审问,这过程会被记录员录音整理归档,最后递交到那间卧室,跌落在文件的海洋。那并不见得就是堆满文件的卧室,也可以说是放着一张床的办公室,这都无所谓。然而,现在是特殊时期,依据最新颁布的法令,它应该得到最高审判权限,得到最快、最严谨的判决。

然而,这是一例再普通不过的案件,一个破落的市民举报了一个渎职的黄衣哨兵:宵禁刚刚开始,他便在巡视的过程中企图对一个可怜的女人施暴。

从一开始,伟大法官就在怀疑那个市民的动机。这显而易见。对于任何一个留心时政的人而言,这都显而易见。愚蠢而浪漫的独立团浸染了整个城市,矛头直指市政厅经营的社会秩序,与此同时,市政厅的特别法令陆续下达,城市无时无刻不在变换着色彩。早已成文的法律条文支配着整个城市,市政厅扩大了宵禁,唤醒了一套更加严厉的特别法,为保证机构的权威和纯洁,这套法令对内部人员的要求也愈加严格。一切开始了就停不下来,市政厅陆续颁布一项项法令,像一台发疯的机器,相对而言,更多的法令是为了修补过往的漏洞,仿佛必要而无助。案发前两个小时,一项特别法令开始生效,从此,举报渎职的公务人员,证据确凿的话,就可以得到一笔奖金。

伟大法官想,他一直都在维护法律的尊严,而平民则一直都在钻探法律的漏洞。

市民

市民已经完全习惯了这色彩浓重的城市,他们如变色龙一般,在行走中随整个城市变换着自己的颜色。这城市美丽迷人,如若俯瞰,可能白色在蔓延,可能红色在点染,可能蓝色在罗织,而绿色则随风来去。

他们身材短小偏瘦,背上长着不起眼儿的绒毛。他们肤色凝重,面孔相似。这城市慷慨地接受每一个市民,到处都是光线和土地。市民们喜欢躲在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捉迷藏的孩子,喜欢一口吸光周身所有的空气,得益于特殊的体形,在柜子和抽屉里找到陌生人已经不再稀奇。

他做过羊毛生意,很久以前就破产了。那时,城市在黄昏褪去光线,黑暗填满了圣东区的所有街道,宵禁好像开始了。他蹙缩在一家餐厅外的垃圾桶边,听到了夜店里传来的广播,嘈杂刺耳。宵禁将愈加严格,或许就从今晚开始。他在回去的路上诅咒着自己的信仰。

他经过时,哨兵正在和女人着激烈地争执,他是听到了她的叫喊,看趋势,她将要被哨兵制服,被拖入小巷深处。哨兵最终平静下来,放开了那个女人,她在他面前逗留片刻,便匆匆离去。

尾随了两个巷口,他终于分辨出哨兵的编号,次日清晨,他跑去伟大法官那里举报。被传唤来的哨兵睡眼惺忪,短小的睡衣遮不住迷人的身躯,他有女人那般充满诱惑的四肢,婴儿的肤色,就连同性也会为之倾倒的容貌。他对市民的指控供认不讳,但他否认这一切发生在宵禁开始之后,他强调自己虽然拿着警棍,但从没有使用它。

如果是这样,哨兵就没有渎职,案件继续受理,但举报者就无法申请奖金。伟大法官确认了案发时间,是在七点半左右。为此,助手们调出许多蒙尘的文件,但还是确定不了具体的宵禁时间。可能是七点开始,也可能是八点。甚至来自市政厅的内部文件也在这件事上左右摇摆,零星触及的记载显示,有七点,也有八点。

哨兵说:我往往是从八点开始值班,七点半我还在准备和去工作的路上。

他说话的神态让所有人心动,但市民还是反驳:我从一出生便知道,往往是七点,有时候可能是六点,街道停止喧哗,城市开始变暗,宵禁就这么开始了。

既然是市政厅内部的疏忽,那就需要由之定夺。伟大法官让助手拟了一份文件,放进一个纸袋里,盖上三个印章,送到了联系市政厅的邮箱里。伟大法官说,盖三个印章可能会加快市政厅审批的速度,这点儿毫无悬念。这段时日,哨兵被扣留在一个狭小的文件室里,期间,来探听进展的市民总会见到那个女人,她在法院门口徘徊踱步,神态焦虑沮丧。就在伟大法官开始遗忘整件事的时候,助手送来了一份来自市政厅的特别文件。打开破旧的文件袋,里面一张泛黄的稿纸上印着新鲜的印戳:文件已经得到审阅和提交,请等待回应。市民绝望了,他蹙缩着偏瘦的身体,面对着遥遥无期的等待不知所措。

严格的宵禁仿佛开始了,独立团在城市的势力范围如一圈红色收缩着,圣东区正处中心。

伟大法官对案件做出了推测,他把玩着手里的槌子,说:“这种时候,市政厅会严格保护自己的合法和权威,尤其是在圣东区,有嫌疑便是渎职,还有什么比对内部的清洗显得更有诚意呢。”他看着市民摇摆不定的眼神,接着说,“但你也不要高兴,即便是渎职,即便奖金在一天天地翻倍,但这也与你无关,因为如果判了哨兵渎职,便证明你在当时也违反了宵禁,所以等市政厅审批的文件一层层下达结束,你举报渎职的奖金也将因你违反宵禁而被没收。”

市民战栗着,他的眼睛在伟大法官的眼睛里寻找着共鸣,说:“荒谬,您知道的,在圣东区,有谁没有违反过宵禁呢!”

哨兵

黑衣哨兵只存在于记载法律的文件里,它们零散地堆积在市政厅的某些角落,与蜘蛛蟑螂为伍。不过以后会有的。独立团早晚会唤醒尘封的一切,虽然独立团的目的是永远地埋葬它们。现在只有黄衣哨兵,他们拥有完美的外表,一举一动散发着让人着迷的气息。宵禁开始了,他们吞噬着四周的注意力,吸引着每一只眼球去贴上猫眼、每一个手掌去转动门把手。哨兵从来没有使得宵禁如法律所期待,尽管他们手里永远紧握着一根无情的警棍。

伟大法官说,过往的宵禁即便荒谬而虚伪,但关键在于它被所有人承认了,完全合乎律法,即便每个人都违反过宵禁,但承认违反宵禁便是承认宵禁本身,那么被尘封的宵禁法随时可以对任何人生效,如果有,这才是真正的荒谬所在。

宵禁是多么脆弱,即便没有哨兵,纯粹的宵禁也让夜晚充满诱惑。

渎职的哨兵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文件室里,直到案件开始进行下一步审理。在漫长的等待中,他渐渐失去了天使一般的外表,像一块发霉的蛋糕,背上生出细软的绒毛,肩膀变得又薄又窄,阳光透过窗口的夹缝照在他的脸上,再没有梦幻般的彩色跳动在它们周围。女人会不时地过来一次,观望着他的变化,平静地同他说话。

市政厅的回信遥遥无期。在她的祈求下,伟大法官宣布案件继续受理。曾经的举报者已经不知去向,剩下的只有一份翔实甚至有些啰唆的口供。拉开门板,走出文件室的哨兵与往日截然不同,除了那女人,再没有谁仅凭肉眼便能认出他。他用一种陌生的口音和语法倾吐着往日的情感,仿佛一切都离开了,记忆却原封未动。他承认那天市民目睹的一切,他同眼前这个女人发生争执,他们激烈地争吵着,他用一只手抓住她,她奋力挣扎着。全部如那个市民所说。他接着说:“然而,一切都不过是因为我爱她罢了。”高处的伟大法官已经昏昏欲睡,伟大法官总是昏昏欲睡,这并非无礼的渎职,他一切的审判都要凭借记录员写下的文件,最后,它们要一同经过市政厅的终审,所以,每次庭审完毕,法官还要回去再看一遍记录员送来的文件,像市政厅的公务人员那样,忘掉一切,仅凭书面的文字定夺案件的终点,以防最后被市政厅驳回。由此,现场变得不再重要,过后的刻意忽略和忘记让他厌烦,他便尽量让自己在庭上表现得心不在焉。当哨兵谈到“爱”时,昏昏欲睡的伟大法官被它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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