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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第1页)

江篱走进去,见那丁莫言坐在床边,只着亵衣,两眼直直地望着自己。她只觉胃口涌上一股胃酸,几欲作呕,这天下的女子,只怕没几个愿意大清早便见着个如此模样的糟老头子。

江篱嫌恶地别过头,想要出门,却被丁莫言叫住:“去哪里?还不快拿外衣给我?”

白他一眼,江篱只是不说话。她心里已打定主意,今天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奉承他一句。他完全将自己看做了母亲的样子,或者说,他知道母亲早已去逝,找她,纯粹便是想找个替代品罢了。

出乎江篱意料,丁莫言竟没有为难她,既未动手,也无喝骂,即便是一句重话,也未说过。他只是看了眼门外的颜碧槐,便又躺回床上,默不做声。

颜碧槐心领神会,掉头走掉。江篱只觉尴尬无比,站在一男子房中看他睡觉,想要掉头便走,却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渴望要看明白这一切。

过不多时,颜碧槐领着两个清秀的女子走了过来。那两个姑娘,皆是身着华服,打扮出众,眉目也极为出色,比之江篱的清秀,更是多一份娇柔之美。江篱下意识便往门后退去,给他们三人让出一条道来。

那两个姑娘,一个着粉衫,一个着蓝衫,由颜碧槐领进房内,分立在丁莫言的床头两边,低眉顺眼,一副听话的模样。

颜碧槐冲那粉衫女子一努嘴,吩咐道:“去将那件褐色外衣拿来,替庄主穿上。”

那粉衫女子听话得回了声“是”,便走至衣架上,取下那外衣,回到床边,柔声道:“庄主,奴婢侍候您更衣。”

江篱搞不明白这耍的是哪一出,莫非要手把手教自己如何侍候别人?她正心下纳闷,却只听一声惨叫,回过神来时,见那粉衫女子已头骨碎裂,倒地不起。那血流得她满脸都是,极为可怖。

再看那丁莫言,右手沾血,坐在床上,满脸怒意。颜碧槐倒是见怪不怪,镇定自若。可怜那蓝衫女子,已是浑身软做一团,瘫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却流不出泪来。

江篱被这一幕也是吓地心惊,这丁莫言喜怒无常,动不动便杀人,只怕今日,那蓝衫女子也难逃一死。

颜碧槐弯下腰,从那已死的粉衫女子手中,将那件沾了血的外衣捡了起来,塞在了一旁早已面无人色的蓝衫女子手里,道:“去,服侍庄主更衣。”

那蓝衫女子一听这话,吓得再也经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直喊“饶命”。

江篱心中有气,顾不得自己安危,冲上前去护住那蓝衫女子,冲丁莫言喝道:“别人侍候你穿衣,你无端端为何要取她性命?”

丁莫言像是在等江篱这句话,听得她的质问,脸上竟露了诡秘的笑容,冲江篱道:“谁让她,没长你那一张皮相。你既不愿侍候我,我便去找天下其他的女子,找一个杀一个,直到找着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

江篱这才算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知道自己不怕死,便用别人的性命还威胁她。只怕这主意,必是颜碧槐所想,他对自己太过了解,知道她的软肋在何处,也知道,该用何种方法逼自己就范。

江篱心里清楚,如果她今日不答应做丁莫言的侍女,这蓝衫女子必难逃一死。只怕不止是那女子,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姑娘,会被骗至这赤梅山庄,最后死于丁莫言之手。这天下最可怕的人,并非武功最为高强之人,而是失去理智,空有一身功夫,却到处滥杀无辜者。

江篱只觉无奈,她要救那女子,就必得牺牲自己。她一把抢过那蓝衫女子手中的外衣,强压怒意与羞辱之感,走至丁莫言身边,道:“好,我便做你的侍女,但你得答应我,放了这姑娘,从此不再为难他人。”

丁莫言手一挥,颜碧槐便带着那姑娘退了下去。丁莫言一边将手伸进那外衣袖内,一边道:“从此以后,我的身边,便只得你一人足够。”

抽魂指

大厅的暖盆内柴正烧得旺,虽已开春,但入夜寒气依然浓重,两个暖盆放在屋内左右两边,将整个大厅都烧暖了许多。

丁莫言一人坐在上首的紫檀椅中,面前一方两尺高的小圆椅,上铺紫色绣金缎做的软垫。他慢慢将左脚搁了上去,江篱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自己曾开口答应他的事,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很多时候,她都会被自己许下的诺言所累。如今丁莫言要她为他捶腿,即便她再不情愿,也不能背弃自己说过的话。

她眼一闭,心一横,走上几步,便要蹲下身子。岂知身子只蹲下一半,便被丁莫言出手阻止,他示意江篱站回原位,转头向站在左侧的颜碧槐道:“你来。”

颜碧槐丝毫不以为耻,他在江篱面前,似乎从未想过保持住三生门掌门的形象。他蹲下身子,熟练地给丁莫言敲起腿来。

江篱猜不透他的心思,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儿家,尚且觉得羞耻,颜碧槐虽说功夫敌不过丁莫言,或许暂时委屈求全替他办事,但为何做这样的事情,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半丝犹豫与隐忍。江篱甚至觉得,他是心甘情愿在做这些事。若他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假意伪装的话,这个人的心思真是深沉地让她觉得害怕。

丁莫言露出满意的笑容,右手一伸,示意江篱递茶。江篱连着做了几天侍女,已有些习惯,见他伸手,端起一边泡好的茶,放入他的手中。

丁莫言从上到下打量着江篱,笑道:“你穿粉色衣衫,果真好看。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江篱,以后莫要再穿黑色的男装,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那样的打扮。”

这一番话,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丁莫言的语气也如个正常人一般,不再乖张暴戾,倒像是个长辈在教育晚辈。

江篱默不做声,身上的这身衣衫,在她看来,与她平日所穿的并无两样,她平日里穿黑色男装,只为办事俐落,如今她武功被制,使不出来,做个使唤丫头,穿成这样,也无可厚非。她对于自己,向来考虑不多。

丁莫言却像是来了兴致,抿了口茶,闭起眼睛,像是在回忆往昔:“二十多年前,你娘被人追杀,无意中闯进了这赤梅山庄。那一日,她虽显狼狈,但身上一袭粉色的衣裙却是极为漂亮。她虽柔弱,也无武功,却极为聪明要强,她的眼神,便似如今的你,永远不会假扮可怜博人同情,即便她的身后,有上千人要取她的性命。”

“为什么?那些人为何要与我娘为敌?”听得丁莫言提起母亲,江篱忍不住插嘴道。她来到赤梅庄后鲜少开口说话,但每次一提到母亲云庭,她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丁莫言却好似没听到她的问话,依然只随着自己的心思,讲出心中的话语:“我救了她,她却并未多感恩,她的气质,与庄内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她看我的眼神,甚至有些傲气,有些居高临下,仿佛我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倒似是她的仆人。她对我说:‘丁莫言,你今日救了我,我必报答于你,当我离开赤梅庄时,必不会欠你什么。’哈哈哈……”

丁莫言讲到此处,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几乎被口水呛道,江篱想劝他喝水,却见他似乎神智开始模糊起来,两眼虽睁开,眼神却变得空洞。他边笑边大声道:“真厉害,这天下的女子,从未有人像她那样,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她难道不明白我若想要她的命,简直易如反掌。不,她明白,她从一开始便知道,可是,她还是不愿放低自己的身价,她比这庄内任何一个男人女人,都更懂得保有自己的尊严。从她大声地叫出我的名字时,我便发誓,我这一生,非她不娶,我非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丁莫言突然大吼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脚踢开颜碧槐,冲江篱扑去,两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越来越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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