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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小说>脂剑奇僧录 > 第23部分(第1页)

第23部分(第1页)

晏衔枚生性清淡,他叫出口的余音也俱语意不绝;可甘苦儿却出声斩截,只听他一个‘归’字断声喝出,相距晏衔枚彼此已不过丈余。他二人总角之交,心意相通,那两式使来,虽远隔丈许,却似也联成一气。连‘吊诡五煞’也为之一沮。就在这一招之下,晏衔枚身形拨地而起,于空中发出清亮一剑。兵刃交接,他借力一翻,已腾入甘苦儿与龚长春落地之处。晏衔枚使的是左手剑,只见他二人一伸左手,一伸右手,双目并不曾对视,却已于空中握住,把臂落地。甘苦儿大叫了一声:“可找到你了!”

他心中最热,一叫之下,并不管这是战阵之中,竟双臂就向晏衔枚腰中抱去。晏衔枚没说什么,只是一双眼中俱是笑意。他任由甘苦儿一双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左手一长,把甘苦儿身后追袭而来的无常子的一招接了过去。

甘苦儿大叫道:“我好欢喜!”

语未落地,他双手还抱着晏衔枚的腰,自己胯下却一荡,双足飞踢,直踢向那攻向晏衔枚后背的追击而来的两人。他一腿把那两人迫退之后,眼睛才腾空看到晏衔枚的眼,一双手猫似地在小晏儿脸上抓了几下:“这些日子没见,你没给那白毛风吃了嘛。说,有没有惦记我苦儿?”

龚长春这时却奋起余力,他要留有一丝余暇给那对少年相见欢喜,攻来的攻势几乎全是被他拚力挡了回去。

晏衔枚嘴角含笑,没答小苦儿的话,只伸一只手在他头上狠狠地捋了两捋,又用两指在甘苦儿腮帮上掐了一下,微笑道:“臭小厮,你功夫可大有长进呀!”

龚长春全力挡敌,可耳角还是听到了这一对名为主仆实为朋友的两个少年的笑语。只见一抹笑影浮在了他瘪瘪的嘴角上,似乎一贯为江湖雪雨冰封住了的心里也升起一抹欢喜。

甘苦儿与晏衔枚俱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伸臂一拥,这时,甘苦儿却猛见晏衔枚脸色一变,耳听他道:“不好!”

他两人心意相通,反应自快,只见甘苦儿与晏衔枚身子攸地一转,已变成背对背。他们身周,那詹枯化与乌脚七插不上手,已退至圈外观战。却见那‘吊诡五煞’似已结成了个什么阵势,联手一击之下,龚长春口里一口鲜血喷出。真溅到晏衔枚与甘苦儿身上!

甘苦儿没想到龚长春伤势居然如此沉重,以他身手,不该是伤在这五煞手里的呀。他这时也无暇细问,与晏衔枚对望一眼,两人俱都是面色凝重。五煞再度攻来,甘苦儿鸡爪镰一摆,与晏衔枚同时出手,只见一剑一镰,一青一黑,光影一晃,数度猛击之下,他俩儿才重又凝身站住。晏衔枚衣角破了一处,甘苦儿背上也被无常子扇风扫了一下,火辣辣地痛。他们俩儿还是背对,把瞎老头护在了中间。却情知:这一下出手,他们还能囫囵地落回原地严阵以待,等下一招后,他们是再也测不定到底接不接得下来,更遑论护住龚长春了。

只一静,场中七个能动的人已再度交战在一起,这一下,好拚了有十数招。十数招过后,晏衔枚与甘苦儿重又站定。他们背心一靠,本已疲乏的身子似重又激起了些血勇。——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晏衔枚这时却突然收剑,他把剑缓缓入鞘,然后却仰起头。那边无常子见多识广,一见之下,已惊呼一声:“大家小心,这姓晏的小儿非同一般,他已把‘周游剑法’练到了‘无锋’之界。”

晏衔枚一抬头,口里低低吟了一声:“过秦!”——周游剑法意出战国,原以‘过秦’、‘围魏’、‘坑赵’、‘杀楚’、‘裂齐’、‘分晋’、‘小鲁’、‘拨燕’分为八式。这八式都是‘周游剑法’中不当大敌不会冒用的杀着,因为一旦施为,耗力极大。甘苦儿心头一惊,眼角一扫,已见得晏衔枚口角微颤,齿牙相激,微微有声。他心里念了声:“阿房!”——小晏儿分明要拚了,他居然要以未臻熟练的‘阿房九剑’奋力一击。那‘周游八式’如催动‘阿房焚’就成了‘阿房九剑’,这剑术大是凶险。甘苦儿怒望了对手五人一眼:是他们、就是他们扰乱了他与小晏儿的欢喜相见,还要逼着小晏儿出此险招。他心中一怒,居然气得牙齿打颤,然后一提力,他这些日子苦修的‘排冰真气’已聚入指间。他不想动用剧天择贯入其身的真力,因为明知剧天择虽传他此术,却未见得出于什么好心。这些日子来,他用于消解那真气的霸道所费的心力远较吸收为多——他可不想被那剧天择的‘补天大法’攥改自我真心本性。可此时,他不能不拚了。只见他面上一阵红胀,然后右臂一阵抖动,接着,暗暗的暮色下,只见他手里的那根精钢所铸的鸡爪镰黝黑的铁色上,居然抹上了一层黯红。

那边‘吊诡五煞’相顾一眼,脚步一错,已飞快旋转起来。一时只见,甘苦儿与晏衔枚身侧到处都是他们的真身幻影。那五煞分明也动上了他们压箱底的本事。甘苦儿与晏衔枚情知中与不中,就在此一击了。他们二人觉住气,后背一靠,一靠之下,甘苦儿只觉晏衔枚背后就传来了一股温凉之气,不知怎么就似能平息他血脉里的那丝酷烈难耐。甘苦儿心下一阵感动——就是当此之时,小晏儿虽不说话,却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动,猜知他冒用‘补天大法’真力时身体里的燥热,传力相助。那边五煞越转越快,终于耐不住,忽然齐齐飞身而起,发起了围攻一击。

就在他们扑出时,只听十丈之外,忽然传出了一个人声。那声音里充满惊诧,甚或惊怒:“小心,他们这是‘阿房绝剑’加上‘炽剑’之力。”

那人一语未完,双方已经交手。只见晏衔枚剑上青光一闪,有如一场水漫——火烧阿房宫,‘周游剑法’创立者本为楚人后裔,他有一句话是这样的:那个阿房,其实不是火烧的,而是为水所漫,为普天下愤怒之水滔滔而漫。甘苦儿的鸡爪镰一挥之下,才见出一片黯红的影子。晏衔枚青白剑色之下浸出的是一抹水意,无缝不进,无往不复,而甘苦儿鸡爪镰中爆出的招式却是一片狼红,狼群千万、揉令雪野的一片狠红。只听场中一片迭声惨叫,甘苦儿炽剑划过,鸡爪镰触处,都是一片烧灼喉咙的烫伤之气。那五煞中人已有三人中招,而那烫伤却马上被晏衔枚的剑底寒水之气所浸,这一痛,当真非同小可。只见那五煞翻身而退,甘苦儿与晏衔枚也好不到哪里——他们一个裤管破裂,流出的全是血,一个肩头重创,伤近筋脉。可他二人后背一靠之下,同声喝了声:“杀!”

“杀”之一字,从甘苦儿口中吐出,倒不见得稀奇,难得的是晏衔枚已动杀气。他们一靠即起,只见暮色中,一柄青剑、一把红镰,已杀出了真火。那五煞当不得这两个十六、七岁少年的锐利攻势,一接之下,再度受挫。晏衔枚与甘苦儿的身形一靠,再度飞起,他们奋力之下,已近脱力,情知如不趁此机会,废掉五煞,只怕当不得他们五人的临死反噬。

只听晏衔枚振声高叫:“将军百战死——”

甘苦儿也锐声喝道:“壮士十年归!”

这是一式‘视死同归’。甘苦儿与晏衔枚相处三年,彼此熟悉,曾于相处之际创出此招。但那时甘苦儿虽见识颇多,功力未臻,心也不在这上面,所以招意虽有,却无法动用。此时,他的修为却已精进。只听十丈外那人喝了一声:“不好!”早已飞身而起。可甘苦儿与晏衔枚必杀一击之下,招意何等之快。只听得三声哀鸣相迭传来,他们一剑一镰之下,除了无常子与靳拉瘦,已废了其余三人于当地。

那扑来的人影却恍非实物,只是一个或浓或淡的影子。就在晏衔枚与甘苦儿收招而退时,疾扑而至。他要的就是这一隙。壮志已酬——不杀待何!就算是高手,在一击得手后,也必然留人以可趁之机。甘苦儿与晏衔枚空中对视,同时色变——不好!他们眼中所见却非自己所遇之险,而是对方所遇之险!

不约而同的,甘苦儿与晏衔枚同时伸手,把对方在空同向自己方向一带,另一手招式不待调息,已倾力而发。只听晏衔枚一声长吟:“阿房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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