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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池玉亭眼尖,瞧着瞧着就瞧见那回来的三个人,于是轻轻拍了拍崔元的肩膀,示意他收回头来。“崔公子,大小姐把你娘请来了。”崔元闻言浑身一震,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池玉亭却将他按住,和声道:“崔公子莫要激动,夫人突然知道真相只怕将大受刺激,你不要先乱了分寸,要好好地劝慰夫人。”崔元听了,如被人猛地敲了一棒子,抬头疑惑地望着池玉亭,犹犹豫豫地问道:“我……行吗?”池玉亭在他后脑上轻轻拍了一下,微笑道:“也只有你行吧。”

不多时,只听见微闭的院门“吱嘎”一响被推开,秦海青打头走了进来,一边道:“老头儿,我们回来了。”许年与蒙珠尔嘎随后鱼贯而入。崔元强压了心中激动,低着头随池玉亭迎出屋来,见一头银发的蒙珠尔嘎正向自己这边看,一时忍不住,快走几步,上前纳头便拜。“慢着!”蒙珠尔嘎喝道,一抬手将他托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元儿?”许年在一边咳了一声,插口道:“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吗?”众人四下里望望,见有几双好奇的眼睛从墙头那边望过来。“那就进去聊吧。”秦海青说道,手一抄,拎起崔元就奔进房内。蒙珠尔嘎楞了一楞,随即跟了进去。许年一抬脚,突觉胸口一闷,眼前一黑,就是一个趔趄。原来与蒙珠尔嘎对掌之后牵动伤势,这一路奔波只靠一口气顶着,如今紧绷着的弦一放松,就有些支撑不住。池玉亭正旁边站着,急忙伸手搀住,顺手搭在许年脉上一捏,吃了一惊:“许爷伤得不轻,我扶您进去歇会儿。”许年只觉身上一轻,一股浑厚的内力从池玉亭搀他的手掌中传来,和着自身真气在体内游走一遭,立刻觉得好过了许多。许年暗暗叹了口气:今天这人情是欠得多了!

秦海青将崔元拎进门便放了手,自顾自到一边倒水喝去。崔元低了头,径自到蒙珠尔嘎面前跪下,带着一丝儿哭腔叫了声:“娘……”蒙珠尔嘎听了这声叫唤,抖了抖,极力控制住感情厉声道:“不要瞎叫!你虽穿着男人衣服,我却认得你是冯瑶环!况且……我的元儿眉间是有红痣的!”崔元听了这话,先是楞了一楞,忽然猛地撕开上衣,露出裹着绷带但分明平坦的胸部,颤声道:“我……我是男的!娘请仔细看一看吧,孩儿因怕人认出来,已请人将那痣点去了。”蒙珠尔嘎直钩钩地盯着崔元的身形看了半天,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半晌讷讷说道:“我那元儿后脖子上有颗半月形的肉芽……”崔元一头叩倒在蒙珠尔嘎面前,举起手将颈后的头发捋了起来。就着昏暗的烛光,可见崔元后颈处果有一个小小的肉芽。崔元趴在地上已是泣不成声:“娘啊……我当真是您的元儿!您的元儿没死!”蒙珠尔嘎望着崔元颈后的肉芽儿楞住了,半晌,她的喉间涩涩地发出一声轻唤:“我的……我的儿呀!”崔元听得这一声呼唤,“哇”的一声,扑上去抱住蒙珠尔嘎就哭。蒙珠尔嘎如仍在梦中,紧紧搂住崔元,一边抚着他的头,一边低声直唤“我的儿……”,大颗的泪水亦似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屋里的其他三个人见了这情形只是不作声,秦海青在一边拿着杯子喝水,池玉亭站在门口那儿眼睛瞅着外面,而许年则坐在一边椅子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一阵子,那母子两个稍稍平静下来,秦海青便开口道:“崔元,那里头屋子空着,扶你娘进去休息会儿?”崔元哽咽着应了,站起来去扶蒙珠尔嘎,蒙珠尔嘎也便任他去扶,母子俩相搀着进里屋说话去了。秦海青又转过头问许年:“许公公想必累着了,要不也歇会儿?”许年睁开了眼睛,“若碍着你们,我到外面去。”秦大小姐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嘀咕道:“什么话!好心不得好报!”许年楞了楞,有些尴尬,“哦……我没事。”池玉亭也不回头,不知他想些啥。

里屋时时传来低低的抽泣,间或是小声说话的声音,三人内功均不弱,听觉的敏锐自是强于常人几倍,一时间都不说话,在一阵沉默之中,里屋的交谈之声在他们耳中犹如身边细语。

长长的一阵激动过去,里屋的一对母子开始倾谈,也许是因为在心底里已经很多次地预演过怎么对母亲解释,崔元在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时显得异乎寻常的冷静,而蒙珠尔嘎的反应也出人意料──她几乎是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崔元所有的叙述,没有打断崔元的话,也丝毫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辩解。只是,在崔元讲完了之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无比哀怨地念了一句:“元儿,娘错了,娘该怎么办呢……”回答她的是难捱的沉默。过了好久,崔元抓住蒙珠尔嘎的手,带着一丝希望对她说:“娘,您那么做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和冯伯母一起回老家,三个人好好过日子好吗?我们尽心地照顾冯伯母,伯父他……他会原谅我们的。”蒙珠尔嘎噙着泪水微微摇了摇头:“傻孩子,你可以,娘不行啊!娘犯下的罪是不能被原谅的。”

昏暗的烛光下,蒙珠尔嘎解下了头帕,一头银瀑似的长发垂了下来。“看看,元儿,娘已经老了。这十年来,娘为报仇熬白了头,每时每刻都提醒自己要杀掉那个让我们崔家失去所有希望的罪人。为了这个目的,娘做马贼、做强盗,什么坏事都干过,现在不但是冯家的罪人,也对不起崔家。本来,娘是打算报了仇后自谢于你父亲灵前,可现在,连向你父亲谢罪的脸都没有了……”崔元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娘何出此言?您这十年想必是受尽了苦,怎能谈一个‘罪’字呢?”蒙珠尔嘎脸色凄苍,小声地问:“元儿,不管娘做过什么,你都会原谅娘的是吗?”崔元道:“这十年来元儿虽然掩藏身份,但多得冯伯父照顾,比起您来不知境遇好上多少,我再不知好歹,也不敢怪娘一句啊!”蒙珠尔嘎听了这话,呆呆地坐在那里,眼泪刷刷直流。崔元见了,好生害怕,拉住蒙珠尔嘎柔声呼唤:“娘!娘!”蒙珠尔嘎拿起一刻不离身边的那把宝剑,“元儿,跪下!”崔元不知何故,依言跪下了。“这把剑是出事那天你父亲交给我的,让我保护你离开。这是你父亲的佩剑,见了它就和见你父亲一般,你给它叩三个响头然后接过去。”崔元泪如雨下,“梆梆”叩了三个响头,伸双手接过。蒙珠尔嘎忽然对剑跪下,拼命叩起头来,崔元吓得脸上失了色,将剑抱在怀里去扶蒙珠尔嘎,蒙珠尔嘎却掩面哭了起来,“元儿,我已经不佩做你的娘了……”

通过蒙珠尔嘎断断绝绝的话语陈叙,她十年的生活慢慢显现了出来。

崔元遁入冯家的时候,蒙珠尔嘎正在京城漆黑的巷子里疾奔,追杀他们母子的杀手在后面看不见的地方紧紧跟随着。蒙珠尔嘎打发崔元去投奔亲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崔家只剩下崔元这一条独苗,丈夫说过,只要这根苗在,崔家就还有希望,所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蒙珠尔嘎只能拼着一条命将追兵引开,打发崔元去投奔冯年瑜。那时的她当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混乱的事情,做为妻子失去丈夫的痛苦和做为母亲放走孩子的担心,那种感情把她的心揪得发痛,而蒙古贵族高傲的血液在她身体内沸腾,让她觉得这样被追杀和逃遁是多么耻辱的事情,要不是想把追兵引得更远一些,蒙珠尔嘎早就回身向仇人们拼命去了。蒙珠尔嘎身上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武功,有的只是当年在草原上随部落四处驰骋时留下的一些护身本事,所以当她在深巷中遇上喝花酒半夜才归的那群西北汉子时,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是从关外来贩皮货的马帮,为首的蒙族汉子巴特尔曾是蒙珠尔嘎所在部落最强的男人,他一眼就认出了蒙珠尔嘎,当年他知道自己喜欢的这个貌美的头人女儿将嫁给一个汉人后,冲动之下杀了提亲者,逃出部落,流落到西北做了马贼,万没想到今日会遇见这个冤家,当然不会放过也认出他来试图逃走的蒙珠尔嘎。骠悍的马贼们就着酒劲拿出了大漠中的悍劲,在漆黑的小巷中用雪亮的马刀与追来的杀手展开了一番血腥的厮杀,最终抢出了蒙珠尔嘎,并不由她作主的将其掳到了马贼们落脚的客栈。巴特尔从来就不是个被礼教束缚的人,汉人和贵族们所谓的那套规矩对他来说狗屁不是,抢到蒙珠尔嘎的当夜他就毫不犹豫地用武力占有了她。

那一天对于蒙珠尔嘎来说是一切的结束,当她在痛苦中摸索着拔出丈夫留下的佩剑准备一死了之时,听见了门口一个马贼对巴特尔说的话,她听说儿子崔元死了,她所全心相信的冯家出卖了亲情,元儿被逼自尽,尸首被王公公的杀手们收了去。最后的一线希望因为冯家的不义被掐灭,她所做的努力和受到的耻辱变得一文不值!

巴特尔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冲进来劈手打掉了呆立着的蒙珠尔嘎手中自杀的剑,他用最难听的语言大骂蒙珠尔嘎,在他看来,自已的丈夫和儿子被人害了却只知道自杀,那是一种不可接受的懦弱表现,“你的血性到哪里去了?你还是不是大汗的子孙?”巴特尔粗鲁地抓着蒙珠尔嘎猛摇,眼睛象要喷出火来。他根本不在乎那个抢走蒙珠尔嘎的汉人死活,但他在乎蒙珠尔嘎是不是想死。

蒙珠尔嘎的血性的确是被巴特尔摇醒了,在天塌地陷的崩溃中她突然找到了支撑下去的顶点──她要报仇!丈夫给她的剑不是要割开自己的喉咙,而是应该插进仇人的胸口!一旦决定要活下去,蒙珠尔嘎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暂时是没有能力去复仇的,巴特尔也不会为了崔家去冒险,她必须要学会忍耐,等待那个时机的到来。巴特尔并不放心蒙珠尔嘎的行为,从那一刻开始,他不再放蒙珠尔嘎一个人待着,而且用最快的速度带蒙珠尔嘎离开了风声很紧的京师,回到了西北的大漠。不过,临走之前,巴特尔派他最能干的手下帮蒙珠尔嘎向王公公府上和冯府送去了要报仇的血书,他想让蒙珠尔嘎有个寄托也是好的,那样她总不会再想去死了吧?只要自己看得紧,不让她回中原,蒙珠尔嘎永远是他巴特尔的人!

接下来,是在严密监视下的生活,蒙珠尔嘎似乎沉醉于练习她的长剑和从小使惯的长鞭,如果自己的本事能更好一点的话,她就用不着放元儿去走那条死亡之路,蒙珠尔嘎十分清楚如果她真的想凭自己的力量复仇,那么她那一点点护身的本事是远远不够的。巴特尔不无忧虑地注视着蒙珠尔嘎的变化,他发现要得到蒙珠尔嘎越来越难,每次蒙珠尔嘎都会象头狂暴的野兽来反抗他,一次比一次难以征服。巴特尔最后认为,想要征服蒙珠尔嘎,必须要把她拉进马贼的生活中来。于是,在他的精心策划下,蒙珠尔嘎陷入了一场马贼与商队的战斗中。

在砍下商队保镖头颅的那一刻,蒙珠尔嘎意识到自己完全堕落了,虽然是为了自卫,但她不折不扣地成为了马贼,她感到羞愧,可是现在的蒙珠尔嘎无法也不能走回头路,为了复仇,她必须变得更强!蒙珠尔嘎记得丈夫以前教她汉人诗书时说过的一句话: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可是做人要从善竟是这样的难!良心的煎熬和复仇的愿望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成为马贼的蒙珠尔嘎,她的头发很快变白了,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杀了仇人,然后自杀。是王振和冯年瑜害了他们崔家,是他们把她投入了这不人不鬼的生活!每做一次马贼,每被巴特尔羞辱一次,蒙珠尔嘎心中的仇恨便要加一分。她万没有想到三年后东方的土木堡之变会让她失去手刃王振的机会,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恨得只想剁去自己的手臂,于是全部的仇恨集中到冯年瑜的身上,而且,随着仇恨的增长,她开始恨冯年瑜的全家,凭什么他们还可以幸福地生活!

八年后,蒙珠尔嘎终于在一个睛朗的夜晚杀掉了巴特尔,巴特尔没有想到这个忍辱负重的女人已经超过了他。蒙珠尔嘎得到了自由,她认为自己应该去报仇了,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蒙珠尔嘎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西北的商队和官兵都知道有个白头发的女马贼,她比当年的巴特尔还凶,是个可怕的人物。蒙珠尔嘎直到入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不明不白的许多人盯着,他们了解自己的行踪,这些人里面也有官兵的探子,他们紧闭了关门,把她关在阳关之外。蒙珠尔嘎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人们憎恶的对象,连村里的孩子们见了她,也会惊呼“白头发的女马贼来了!”慌忙跑去大人那里报信。蒙珠尔嘎染过头发,换过衣裳,但每一次都没有办法通过那道进入中原的边关,某些眼睛盯她盯得死死的,让她无处遁行。巴特尔的旧部追上了蒙珠尔嘎,他们不是要报仇,马贼们需要她成为他们更强有力的领导,直到这个时候,蒙珠尔嘎才明白自己其实失去了更多的自由。

此后的两年间,蒙珠尔嘎一直都在不懈地寻找入关的机会,经过一次次的失败,终于,她等到了这一天。于是她抛开一切回来了,毫无顾忌的释放出复仇的欲望,用当年定亲的信物杀死了她认为的仇人冯年瑜,用丈夫留下的佩剑刺伤了冯年瑜的女儿,还要用这把剑杀死疯了的冯氏夫人玉音。蒙珠尔嘎疯狂地实施她的复仇计划,直到从秦海青的嘴里听到那一句“你家崔元没死,他在我们这里”……

“元儿,听了这些,你还认为我是你的娘吗?”蒙珠尔嘎突然凄声地笑了起来,“我是一个马贼,一个强盗啊!”崔元再也忍不住,扑上去跪着紧紧抱住蒙珠尔嘎的腿,含着眼泪大声叫道:“别说了!娘!苦了你了……”

里屋的声音又转为哭泣,外面的三个人沉默着,他们一字不漏地听到了里面的对话。许久,秦海青转过头来,对眼望着门外茫茫夜色的池玉亭说:“这个……不对。”池玉亭回过头来,缓缓地开了口:“马帮怎么出去的?她怎么回的?”秦海青点点头,又陷入沉默之中……

夜,幽幽的,邻家喜宴已罢,闹喜的渐渐地散去,只留了几个听墙根的娃儿在那里胡闹。那边厢的喜气更衬得这边厢的伤感,让人觉得月色也有些凄凄惨惨的不堪。

崔元慢慢儿收了悲声,他记起了秦海青和池玉亭提起过的话,这阵子,实在是不能在娘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蒙珠尔嘎,但是,绝不能把娘的心思往绝路上去引呀。于是,崔元开始试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还那么懦弱。

蒙珠尔嘎狠狠地哭过一场后也开始平静下来,这么多年她几乎没有淋漓尽致地哭过,眼泪过后,她的脸上是一种深深的失落和一种释放了心情的轻松。

崔元抹去了眼泪,站起来到桌边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走回来跪下举过头顶,送到蒙珠尔嘎面前,轻声说道:“元儿不孝,娘这些年来受了许多委屈也没能分担些个。元儿没有办法补偿,现在只有以茶代酒敬娘一杯,还望娘原谅孩儿。”蒙珠尔嘎苦苦一笑,“元儿,你还说这些干什么!”双手去接那杯子。一接之下,楞了一楞,崔元已觉出不对劲,忙抬头看去,只见蒙珠尔嘎望着自己捧杯的手,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感情,他顺着蒙珠尔嘎的目光看过去,不禁变了颜色。原来崔元虽然换了男装,可是十年来女孩儿的习性已经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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