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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1页）

只见她倏忽站定，双臂侧落，云朵一般的水袖飘垂而下，现出一张姿容绝世，清丽无伦的面庞。随即，她身姿倾倒，娇躯柔若无骨，娇柔无力，水袖忽然又在眼前旋成一团花瓣再向两边散开。双臂起伏轻扬，尤如绵绵的波涛。身躯亦婉转折叠，恰似柔丝软带。

这一段柔舞如流水行云，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斧凿痕迹，轻盈如燕子，飘飘如蝴蝶，如轻风抚柳絮，似流水飘落花，柔美而又纤巧。

杨戬虽然本来无心观舞，此刻也不由被她的舞姿所吸引。而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嫦娥那张娇美的面容上虽然带着甜美和漫不经意的笑容，但一双清灵澄澈如寒潭的眸子里，却隐含着一种疏离、遥远、落寞而又凄伤的目光。这目光令她与这欢乐的宴会似是被隔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她只属于她自己，再没有半点事物可以令她挂心，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干扰她的宁静。似乎这婀娜妙舞，摇曳身姿是在表演给自己于清水中的倒影观看，又或一个本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人看。她像沉醉于一个所未知的世界，身外一切早已渺不足道。

然后，一个清洌甜柔的声音似起自虚无般，由无到有，缓缓唱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声音低徊婉转，悠扬悦耳。但表面配合于乐曲中的欢欣，却实又隐含着某种微不可察的寂寞与无奈。杨戬被她的神情和声音感染，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可名状的忧凄，似见皎皎明月之前，一个绝世美女寂寞的独舞云端，悲哀地俯首人间，诉说着无尽的相思和缠绵的痴怨。

直到一曲舞罢，歌声停止，〃锵〃的一声钟响，做为结束，杨戬才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不由暗暗折服于嫦娥歌舞的感染力。他偷偷瞥向两旁，只见身侧众仙无不现出神魂颠倒，为之迷醉的神色，连席中的几个女仙乃至玉皇大帝也概莫能外。只有王母似在冷冷看着玉帝的表现，观世音菩萨则一如平常的微笑着，似留神欣赏和倾听。嫦娥和众歌舞姬退去，观世音菩萨首先鼓掌赞好，众人才轰然应和。

杨戬身旁的哪吒由衷赞道：〃果然是非同凡响，回味无穷。〃再向杨戬道，〃没有后悔被我拉回来吧？〃

杨戬淡淡一笑。

哪咤道：〃一会儿还会有一场独舞的。〃

杨戬点了点头。果然没有等太久，箫管之声再起，接着飘渺的歌声从不知所在的地方传来，悠悠地响彻整个大厅。

歌词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随着歌声，嫦娥身着粉红色的纱裙，肩披月黄色风带，像一只蝴蝶般翩然自穿口飘了进来，脚尖在厅顶的油灯上一点，再绕场飘飞一周，然后徐徐在大厅中间的舞台上落了下来，向王母和玉帝盈盈下拜。众人齐声鼓掌。王母也颔首微笑。嫦娥合欢袖再展，脚步或进、或退，身姿或俯或仰，动作或轻快灵动或温柔舒展，随着歌声舞姿变幻万千，与刚才领舞时又再不同。众仙都被她的舞姿吸引，皆是目不转睛。嫦娥仰起俏脸，面带微笑向人群中看来，确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目光所到之处，观者无不泛起销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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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第十七章、瑶池初会（2）

可是，当嫦娥骤然见到杨戬之时，忽然如遭雷击般身躯巨震，口中的歌声也随之嘎然而止，似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刹那间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双神魂飘忽的眸子，原本清冷而淡漠，却在一瞬间显现出惊愕、狂喜、疑虑、悲伤、痴恋……等种种情绪，呆呆地看着杨戬。

嫦娥这一双眼睛，似乎刹那之间由寒冰变成烈焰，燃烧了起来。杨戬感受到她目光里隐藏着海一般的深刻感情，完全没有极尽，而且她的身躯也似乎在微微颤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音乐声还在继续，但所有人都开始感觉到事情不对。而杨戬身在局中，感受更是强烈。他知道嫦娥的异常反应是因为见到了自己。但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反应？他却是莫名所以。人群中发出嗡嗡声，大家都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哪吒低声对杨戬道：〃奇怪，她好像在看你？〃观世音菩萨也露出深思表情。

王母娘娘忍不住叱问道：〃嫦娥！这是怎么回事？〃音乐声骤然停了下来。

嫦娥似是猛然间被王母的声音惊醒，脸上现出惊慌和痛苦的表情，跪伏地上，颤声道：〃娘娘！嫦娥一时忘形，请娘娘恕罪。〃

杨戬感觉到嫦娥并不是因害怕王母的惩罚而惊恐，倒更像是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自己究竟有什么引起她惊愕的呢？毕竟这是他们初次相见而已，嫦娥应该从未听说过自己，更不用说认识了。

他自己对于嫦娥的所知，也仅仅限于人们关于嫦娥的种种传说。有人说后羿……这是因为羿射日救世有功，人们给羿加的敬称……背叛了嫦娥，爱上了河伯的妻子宓妃，所以嫦娥偷吃了仙丹独自飞上月亮里去了；也有人说，嫦娥偷吃仙丹在前，后羿因为气愤妻子的背叛，所以才移情别恋爱上了宓妃；有人说嫦娥飞到月亮里以后变成了一只丑陋的赖蛤蟆；还有人说嫦娥变的不是蛤蟆，是一个兔子；还有一种说法，说嫦娥是位非常美丽的女子，因为八月十五是嫦娥飞奔月亮的日子，所以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在月宫里翩翩起舞，思念人间和自己的丈夫，有缘之人就会在十五的满月之中看到她的舞姿。

杨戬知道这些传说皆是因年代湮远，无稽可考，以至于越传越乱，添枝加叶，甚而全是无妄之谈，就像人们关于自己的种种传说一样。他从来没有把这些传说放在心上，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亲眼见到嫦娥的妙舞。而更奇妙的是，嫦娥在骤然见到自己的时候，神情竟会如此的怪异。

正在思索之时，只听王母气愤地道：〃嫦娥！你真是不识抬举。本宫将你释放，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却无故搅乱盛会，该当何罪？〃

玉帝道：〃娘娘千秋之日，还请息怒。大喜的日子，不要因此败了兴致。〃

玉帝不说还好，这一开口，王母更加怒不可遏，道：〃嫦娥捣乱宴会，目无尊上，不宜宽恕，理应严办！〃

忽听观世音菩萨开口道：〃陛下，娘娘，请恕贫僧无礼。以贫僧愚见，怨恨不如宽恕，立威未如施恩。人孰无过？仙亦难免。娘娘多以慈悲宽忍之心待人，方是显德增寿、多积福泽之本。今日嫦娥仙子无心之失，娘娘不如放过她这一遭吧。〃

王母娘娘听罢，心中很不痛快，但观世音菩萨远来是客，又是如来座下的得意弟子，代表佛门，此次更是第一回来参加自己的蟠桃寿宴，实不宜当即卷了她的面子。只得勉强忍着火气不发作，道：〃既然菩萨开了金口，本宫不重罚她就是。只是一旦开了先例，人人的胆子都要大起来了。今天暂且将嫦娥押下去，改天再作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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