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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粒莲子寄苦心38（第1页）

在北京留守府衙门里，当听到完颜雍宣读完了圣旨之时，完颜亮与萧裕、徒单贞三个人在心头上悬挂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尤其是完颜亮此时的直接感觉，更像是骤然打翻了调味架——真是五味杂陈啊！

这个来得如此突然的消息，虽说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意味，但是完颜亮的内心仍然是狐疑满腹：为啥完颜亶竟突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了？这确实不像他往常的那种风格呀！实际上，越来越表现出心胸狭隘、多疑嗜杀的金熙宗却也并非完全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毫无任何顾忌地恣意妄为……

那么，给这匹野马套上笼头的那个人会是谁呢？就是他的老娘蒲察太后。当完颜亮假借一朵大金花大做文章，害死了皇后裴满氏，害得完颜秉德、唐括辩与大兴国三人遭到廷杖重责之后，有一个人就开始在背后对事态的发展倍加关注了……

想当初，三朝重臣完颜宗干快要咽气之时，除了忧心国家大事，其实还在担心他那个才大志高、从没把谁放在眼里的儿子完颜亮。于是，他将这份担心化作一种嘱托，特别嘱托遗孀徒单氏要看护好完颜亮，在必要之时甚至可以动用他留下的“那件东西”。

完颜宗干有意留下来的“那件东西”，其实就是他跟当今太后蒲察氏的一个约定，而这个约定属于他俩之间心知肚明的小秘密——据说是一件足以说动蒲察氏的信物。在临终之时，完颜宗干给徒单氏留下了一只上了锁的小铁盒，但却没有明白告诉她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

不久之后，由于完颜宗贤的告密、再加上在京城里到处传唱的那首儿谣的催化作用，完颜亶终于雷霆震怒，下狠心打发完颜亮去看守南京汴梁城。在完颜亮灰头土脸地离京而去的时候，徒单氏立时发现：是时候启用那只小铁盒了！于是，她带着那只小铁盒连夜进宫，跟昔日的那位老姐妹去叙叙旧了……

作为昔日完颜宗干的侧室，蒲察太后一直在心底里保留着那份对他的挚爱，也一直小心地保管着那把能打开“那把锁”的小锁匙。爱子心切的徒单氏哭泣着央求太后娘娘：“好歹看在完颜宗干曾经抚育和扶助皇上的情份上，让皇上放完颜亮一马吧！”

蒲察太后善言宽慰了徒单氏几句之后，就让她回去等信儿。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取出那把小锁匙，将那只小铁盒打开……

蒲察太后本以为盒子里边应该会有一些珍奇宝贝，谁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画作。她默默地展开那张纸张已经蜡黄的画作，只见那上面只画着两样东西——一粒莲子和半片山梨。

“这到底是啥意思呢？这死老鬼！”蒲察太后不禁埋怨了起来，以她的智商的确一时猜不透完颜宗干的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左看看右看看之后，她决定把这幅画作拿给皇上自己去看——也许，他与他养父之间存在着某种默契呢！

自幼时便拜大学问家韩昉为师傅的完颜亶，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懂他养父的那幅遗作——那不就是“怜子（莲子）心中苦，离儿（梨儿）骨内酸”的含意么？霎时间，完颜亶体悟到了养父完颜宗干的一番苦心，也对自己居然丝毫不念及与完颜亮昔日的兄弟情份而感到惭愧不已！

思之再三以后，完颜亶吩咐左丞相完颜宗贤：“即刻拟旨，宣召完颜亮回京！”表面上满口应承的完颜宗贤顿时在心里犯嘀咕：到底搞什么搞嘛？像这样朝三暮四，没有一定之规的朝政——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呢？

恰好由于胙王完颜元现今就任枢密使之职，完颜宗贤便顺水推舟，推荐会宁牧完颜雍前去就任北京留守。完颜亶也觉得这么安排甚是妥当，就干脆顺便让即将起身南下的完颜雍前去宣旨，以免完颜亮白走更多的冤枉路。

本来，根据这十来天“无痕”提交上来的情报，完颜雍正准备将萧裕私自离京和完颜亮蓄养私人武装这两件事上奏给皇上——让完颜亮雪上加霜，从此咸鱼翻不了身！谁曾料想，完颜亮这条咸鱼居然又被打了一剂鸡血针，迅速地实现了“翻身”的自由……

在慨叹世事无常的同时，完颜雍只得赶紧调整自己阵营的相关策略，举荐已故梁王的女婿纥石烈志宁前往西边各路督办军务——这可是一步布得极妙的暗棋，在日后的确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当然了，这些可都是后话……

……

在前一日的傍晚时分，那个西天巷“蜚书窟”里，当前来打探消息的李秋荻离开之后，那个好茶的看门老头李一诽立马走进后院，推开了“渤海族人”书窟的那扇门。他快步走到萧裕曾经被绊倒的那个位置，伸手打开了通往下边地窖的那个地道口……

李一诽朝那个“姓高的老者”深深作了一揖，轻声说道：“葛王爷，小的让您久等了。”

完颜雍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他轻轻地除下了自己脸上的那些须发伪饰品，脱下了身上那件比他的身量宽大了许多的袍子，微笑着说道：“倒也无妨，只不过……你确定萧裕取走的那幅古画——只是一件赝品？”

“当然，那是必须的。”李一诽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么，在老药仙那儿，她当真看不出来么？”完颜雍眼里闪着狐疑的光芒。

“葛王爷，这要紧的地方——并不在于那个老太婆究竟能不能识别得出来，而是在于缓它一缓，也就是所谓的‘缓兵之计’嘛！”

“嗯，你所说的，也有一些道理……”完颜雍眼珠子急转，又问道：“那么，那件真品《易水寒》如今何在呢？”

“那《易水寒》的真迹是吧？对不住了，葛王爷。”李一诽情知那些话一出口会犯忌讳，一时嗫嚅不敢言语……

“哦？这到底是怎么说的呢？”平时性情温和的完颜雍见李一诽吞吞吐吐的，猝然发觉其中必有蹊跷，不由得也有点急了。

此时此刻，透过里间那扇厚重的石门，依然能够听到一阵阵抑扬顿挫的打鼾声——显然，那个被李一诽用八种茶杂糅在一起的“醉八仙”迷倒了的“老书仙”还在酣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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