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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1页)

刘泽兰紧走慢走,终于来到了现场。此时,现场已经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王有财只轻轻地一喊,人们一看老太太来了,就慌忙地让开了一条道。刘泽兰两眼瞪着,从人们让开的道中走了进去,一看傻眼了,五堆大火已经着了起来。她稳了稳神,两眼巡着人们的目光,一下子看到了儿子马继成。只见马继成原来捆在裤子里的衬褂已经跑出来了半边,雪白的颜色已经弄得灰不溜秋,脸上抹的给唱三花的一样,那还像个人样。她气不打一处来,就大声地喊了起来:“继成!继成!”

可能是人多糟杂,马继成根本没有听见她娘的喊声。于是,她又喊:“继成!继成!”

马继成手里拿着木棍从一堆火堆旁又走到了另一堆火的跟前继续捣鼓火,对他娘的喊声充耳不闻。王有财知道他肯定没听见,就急急地往火场当中走去。

马继成用棍挑完火,一抬头,一下子看见了王有财,忙说:“王叔,你不要来,快出去!”

王有财一听,知道马继成误会了,说:“继成,你娘来了?”

马继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下子看到了他娘。于是,他放下着火的木棍就往他娘哪儿跑。他跑到他娘的跟前,问:“娘,你怎么来了?”

刘泽兰一看到马继成的三花脸,浑身的恶气都冒了上来,气愤地道:“不是你叫娘来的吗!我问你,你这个败家子想干么?”

马继成用手抹了一下脸,脸上更黑了,他望着娘:“我……我……”一下子嗫嚅了起来。

刘泽兰两眼冒火,嗓音更大了:“你这个孽子,你到底想干么?”

马继成忙得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怕娘生气就笑笑,慢慢地道:“娘,你看今年这镰刀哪卖出去了。今年,咱一共打了十五万把镰刀,卖了三个月,才卖了有五千把。这样下去,一百多人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你烧了,就能吃饱饭了?”刘泽兰厉声地问,问完,两眼像锥子一样盯着他。

“娘,我不想再这样混了。不烧,哪还有个头。明年,你还得这样叫我干。一连都几个年头了,可生意一年不如一年。”马继成像倒苦水一样,把话都倒了出来。

刘泽兰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脸气得铁青,一巴掌扇到了马继成的脸上,怒骂道:“放你娘个屁!祖祖辈辈都是正干的人,怎么到你这辈,就出了一个败家子?你,你,气死我了。”说完,身子一歪就要倒。这时,站在她身后的儿媳妇巧凤一下子抱住了她。吓得巧凤:“娘!娘!娘”的一个劲地喊。

几个人把刘泽兰的身子放平,只看她两眼紧闭,嘴紧紧地抿着,气如游丝。

王有财一看,赶紧地命令:“把她的腿盘起来,掐人宗。”

四五个人慌得搬腿的搬腿,掐人中的掐人中。

看热闹的几个娘们,刚才还几几喳喳地在说笑话,一看老太太憋过去了,就停止了打闹。孙怀秀不知是怎么搞的,刚才还在人圈的里面站着,现在却被人挤了出去。她掂起脚尖,撅起屁股不甘心地往里看着。这时,一个人走到她身后左右看看没有人,就伸出右手照她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孙怀秀一转身,看看是他,笑骂道:“死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了?”他小声地问。

孙怀秀转过脸,爬在他的耳朵上,小声地说:“老妈妈气死了!”

他嗯了一声,点了一下头,脸上笑开了花。接着朝广场中心着火的地方看去。这时五堆火越着越大,比赛似的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同时,五根烟柱顺着风向,不规则地向天上飘去。

马继成蹲在他娘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按着人中。巧凤坐在地上,双手抱着他娘,眼里含着泪花。刘泽兰还是一声不响地躺在地上。

他脚跟踮起,看着这一切,心里窃喜极了!他要的就是这一天。此时,他怕有人看见他高兴的表情,就掏出墨镜戴了上去,以挡人耳目。在墨镜的掩护下,他的手又不老实起来,他朝孙怀秀的屁股上又抓了一把。

孙怀秀转过脸来,坏笑地问:“你想干嘛?”

“一会,你跟我走。”说完,转身走了起来。

第二章 时来运转(一)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不假。他这次爬到山顶,一点也不累,一点也不喘,并且觉得比平常还要轻松。他摘掉墨镜拿在手上,看着远方冒上天的黑烟,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他怎能不笑,怎能不乐呢?他要的就是这一天。而这一天,在他不知不觉之中,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为此,他今天要乐,明天要乐,后天还要乐。他这一乐不要紧,底下的老二硬帮帮地也跟着乐了起来。他想,等她一来到,他就快快乐乐的使劲干活。说实在的,他今天太需要女人了。具体点说,他太需要孙怀秀了,她那漂亮的脸蛋,窈窕的身材,想想都叫人流口水。

他叫魯含,属马,与同学马继成同岁,两个人从小在一起光屁股长大。穿开裆裤子的时候,两个人时常在一起玩,但是,一旦被两家的大人看见,就会马上被喊走,不像与别的孩子那样,怎样玩都行。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都明白了,两家大人不好。所以,也不叫小孩在一起玩。偶尔碰到一起了,都是两个人分开,带着一伙小孩打仗。时常借助人家的小手揍对方。今天不是你吃亏了,明天就是你挨揍了。谁揍谁,两个孩子回家之后谁也不敢给大人说。这样的光景一直持续了到了上初中,两个人才不拉山头打架。事儿也巧,两个人上高中又分到了一班。好在年龄大了,不能打架了。但是,两个人谁也不理谁。

两个小孩不好,是与两个家庭有关系的。

马家与鲁家是兰城两大姓,老祖宗都是从山西洪桐县喜鹊窝迁徙过来的,来了有四百多个年头了。马性人口在兰城占四分之一,鲁性人口也占四分之一,可以说,人口旗鼓相当。其他的都是杂性了,什么张、王、李、赵、燕的都有。

马继成家是马性长房,辈辈出人头。鲁含家是鲁性三房,别看是三房,但是,人聪明,也辈辈出人头。这人头在农村不是无望叫的,必须是威望之人。别人说不成的事,他能说成,别人办不成的事,他能办成,可不简单,吐口唾沫能砸个坑。如果,家族内部有了事,你不找他,**不离十你办不成。要是外部有了事情,你如果不找他,那就更不行。有可能小事变成大事,大事变成更大的事,甚至能死人。如果是那样,麻烦就大了。人头往往都会说,死人能说活,活人能说死,坷垃头子能被说得满地跑。人如果要是跑慢了,就有可能被砸住脚后跟。有时候,像打架斗殴的事,根本不用公家来处理,人头往哪儿一站,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时候,挨打的人和打人的人就会握手言和,连连地对他说,没事,没事了!我们是闹着玩的。当然喽!大叔,二老爷还是得喊地热热乎乎的,不然,是不会那么顺当的。这就是人头的权威。你说厉害不厉害?还有更厉害的呢,如果,人头不高兴了想骂人,那他想骂谁就能骂谁。骂了谁,谁也不敢吱声。哪怕他骂上三天三夜,骂得昏天黑地也没有人敢怎么着他。

一个村上如果出了两个旗鼓相当的人头,那是很麻烦的事。问题是谁听谁的?正像一个槽上不能栓两个叫馿一样,在一块非得蹶蹄子不行。马家和鲁家自打在兰城安家立寨之后,两个人头就开始了明争暗斗,表面上嘻嘻哈哈一团和气,暗地里使枪弄棒针尖对麦莣。今天你戳我一下,明天我戳你一下,从来没有安生过。旧社会,生活困难,整天为生计奔波,两大家族谁也没输谁也没赢,打了个平手。新社会,两大家族各自有了自己的舞台,开始长袖善舞,你方唱罢我登台。

马家有祖传手艺,靠打镰刀卖镰刀吃饭,对政治不感兴趣,只是想挣钱,养家糊口。而鲁家不同,除了种地之外一点手艺都没有,于是就向往政治,打政治的牌,想靠政治吃饭。可是,有时候天不遂人愿,想打政治牌的人,不见得能在政治上捞到什么好处,往往正打歪着。不想打政治牌的人,却不见得在政治上捞不到好处,往往歪打正着。特殊时期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那是粮食过长江过黄河的年代,龙山子公社书记杜大海在全县二十二个书记当中,是一个姣姣者,干什么事情都想争第一。那年,县委李书记找他谈话,对他说:“大海,今年交公粮,你还得带个头。你先说说,你们公社今年的粮食是过长江还是过黄河?”那年月,交公粮都是靠人定,不是靠亩产。

杜大海的个子挺大,但是,两只眼睛却挺小,小的放光放彩。叫人一看,就是一个贼精贼精的人。他眨巴眨巴一对小眼睛,想了想,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这回,我不能一步到位。如果一步到位了,李书记觉得这事挺容易的,就不把我当一盘菜了。反正现在就我一个人在他这儿,没有人和我争,我得给他加个砝码,叫他心中有数。于是他开口道:“李书记,我们公社今年的粮食过黄河。”说完,他两只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县委李书记。

李书记黑长脸,大耳朵,一听,头摇得像个货郎鼓。黑长脸一本,说:“你们公社粮食过黄河不行,必须过长江。”

“李书记,我们公社过长江恐怕很难,我们那是黑土湖。”说完,他摊开为难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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