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小说

波波小说>那些与西藏的前世今生:心印 > 第15部分(第1页)

第15部分(第1页)

这些人对于那个今天时常批判的年代始终恨不起来。他们永远感怀作为一名热血青年主动要求加入农民队伍的一幕。那是个追求单一和趋同的年代,真理和正义表现得极其简单,就像年轻人要求入党,这几乎就是衡量“好人”、“坏人”的尺度。很多人入党时,还内疚地检讨着自己不够格做一名党员。在那个极左的年代,无数的青年在万人大会上宣誓:要做一辈子有文化的农民。政君回忆起当年的价值观,还跟友人开玩笑:如果时代就是这样发展下去,我想我会是一个好的村党支部书记。

随着“四人帮”被粉碎,谓之“十年浩劫”的年代退去了,从城市到乡村都迎来了思想解放的大潮。人们在重新审视历史的同时,也在清算极左思潮对个人的影响,似乎一切都要重新判断,重新选择。正是在这种转换之中,政君离开了生活三年的“知青户”,度过了四年大学生活。

政君评判着:我是从“改造世界观”的年代步入社会的,我也就常能从自己身上找到过去的影子。现在,人们的确越活越聪明了,开始全心全意地“改造生活”,以至于我们这些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不惜割掉自己这一点“旧尾巴”。但我总想,在判断事物的进步与落后、文明与愚昧时,不能超越时代的发展。

大学毕业后,政君有幸进入京城,品味着皇城气息,跟着时代脉搏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走到了中国版图画了粗线的各个区域。生活在不断改变,社会也变得如此“新潮”,政君承认改造自身真难。

城市的躁动和乡村的沉默都能在政君的性格中表现出来。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政君永远都想做一个正人君子,永远都想剖析和评判着什么,永远都有惊惶的回避和被刺痛的沉默。双重性格的交叉是一种内在的痛苦,社会的教育和内心的挣扎让政君给自己做着注解:对于做作,我厌恶至极;对于形式,也只是利用;对于生命,我守护真实的一面;对于功利,我看做是自己穿着合适的衣服;对于事物和人,我看重实质和真诚,因而我也常被肤浅和诚实所惑。可是今天我们不得不看到:很多时候,肤浅的事物充斥着人们的生活,而诚实却为世俗所难容。我们处在不断延续着的日子中,可能普通平淡,也可能奇特悦目……

这就是政君人生之路的铺垫。他切实地感受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也深深铭记着中国的困苦经历。他记着自己穿着破棉鞋与母亲在冰冻三尺的冬天捡煤球的艰难,也记着他拿起砖头般笨重的“大哥大”手机打出第一个电话的兴奋。他挣扎在意识与思想的边缘,他生活在自欺欺人的状态中,他无奈地混沌下去,不想清醒,却又时时被刺痛。

心印 七(2)

这天早上一上班就拿到批准函的政君,松懈地倒在办公室的黑皮沙发上,把自己包裹在沙发的柔软中。白色的衬衫摊开在黑皮底色上,那么醒目透亮。政君的性格也是这般黑白分明,却又有所遮掩和隐蔽,如内心的挣扎,挑战两个极端。沙发的靠背上仰着他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的略黑的脸,宽大的额头,高高的颧骨和鼻子,一副典型的官相。今天上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老样子,又走进了允许他一个人支配时间和空间的工作生活,虽然很乏味,但很安静,也是一种自在。每到对面同事出差的时候,政君就可以这样安然地在十平方米的屋子里让自己放松。走,他并不意外,他一直的愿望就是离开,只是真的要走了,总感觉有些泄气的落寞。快五十岁的人了,大把年龄拼了个年轻干部再培训,回来又能怎样?升职也没有年龄优势,回来后原来的位置还不知道被谁占了去,一堆的关系还不知道又变成了什么样。虽说只有一年,但对一辈子没出过国,去的又是大洋彼岸遥远国度的政君而言的确非同寻常。唉,毕竟自己目前这个县官不如现管的小位置还有些可以沾沾自喜的优势。政君有些后悔,但很快一个电话的打入又让他坚决起来。

政君从口袋里摸出了开着振动的手机,习惯性地先看号码的政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妻子的电话。“老李,批了吗?该有消息了,抻了那么久,你们单位怎么回事?”冯莉又在那里催赶着了。“批了,刚看到批准函。你还有什么事?”政君不耐烦地问。“哦,批了?批了就行了。对了,什么时候走?”“十五天后。”政君简短地回答。“啊,说走还真挺快,干吗这么仓促?你们单位也真是的。”冯莉又开始抱怨。“这是全国的培训班,不是我们单位一家定的。你还有什么事?我要开会了。”政君还是要解释几句,总要维持一些夫妻的样子,实际上他用谎话已经是在极力克制对冯莉的无奈。“你下班接明明后,去超市买些酸奶和牛奶,家里没了。”冯莉理所当然地说。“知道了,我要开会了。”政君又抛出了这句话。那边的电话挂了,办公室又恢复了平静。

冯莉是一个让他这辈子不可言喻、无法摆脱的女人。当年他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工作,由于人生地不熟和工作的局限,随着年龄增大,他居然变成了大龄青年。父母、哥姐介绍的,也奇怪他都不满意,好不容易母亲介绍的一位他还看上眼的贤淑女同志,又因为个子比他高还是让他拒绝了。那时大龄青年的界限被定位为二十八岁,可不像今天的“王老五”这么吃香。最后他有些着急了,单位也把他这个骨干的个人问题当成了正经事,于是工会的大姐们开始给他物色人选。三个女人的照片摆到了他的眼前,各有特色,最终他选了冯莉。他记得当时选冯莉从理论上有几个原因,第一,冯莉的家在东北,与他的出生地很近,应该有共同的生活习惯和语言。第二,冯莉是姐姐,应该对家庭有责任心。第三,冯莉的家庭背景好,父亲是当地一个小官,家庭素养应该不错。第四,冯莉的学历高,也是大学毕业。第五,其实是政君最后落笔钦定的重要原因,就是冯莉比其他两个人漂亮。在没有完全开放的中国,男人们内心还是保留着唯美的虚荣,他们关注的焦点是面子上的“美”。他的固执和自我,让他忽略了母亲的警告:“去了解一下她的父母再做决定。娶老婆是一辈子的事,漂不漂亮不当事,对你好、能照顾你才娶对了门。”

心印 七(3)

政君让人羡慕的家庭背景、北京户口和优越的工作,让聪明的冯莉算着心思把握着,在三个月的交往中,表现得让政君基本满意,偶尔发现政君眼神不对时也能够调整到位。就这样一向在家里独来独往的政君通知组织宣告他们确定了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在那个时候,质朴、专一的婚姻态度,让机关的人基本上一旦对外确定恋爱关系,就等同于结婚。初次见到冯莉的父母,政君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冯莉的父亲在小县城里当一个邮局的小官,母亲是看食堂的。冯莉的父亲是个典型的“妻管严”,唯唯诺诺,什么事都向老婆汇报和商量。冯莉的母亲是个十足的爱出风头、爱占便宜和懒惰的女人。政君就奇怪,东北女人骨子里的直爽和豁达、勤劳与朴实,在冯莉的母亲身上几乎都看不到,东北男人的耿直和大老爷们的气势在冯莉的父亲身上也荡然无存。冯莉的弟弟简直跟她的父亲一模一样,而冯莉独有的,就是在达到目的前的聪明伪装。

但是从小受的教育使政君要恪守正直和坦诚,要说到做到,要负责任,要不将来冯莉怎么再找别人?对她影响不好,自己跟组织说吹了也不好意思。

简单的婚礼在机关分给他们的不到十平方米的平房中举行。婚后由于当时都流行从食堂打饭回家,满足了冯莉的惰性,更何况就是让冯莉下厨,她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菜。政君也忙,大部分时间是在单位食堂吃,而回家后家的杂乱让政君哑巴吃黄连,无可奈何。出于对女人和妻子的尊重,政君成了家务的主要承担者。他没有跟父母说。他的后悔怎么能够在婚后表现呢?这会让年迈的父母担心和难过,更会让一直一意孤行的执拗的他没有了面子。

没多久,冯莉就与政君的父母发生了冲突,冲突的原因是为了一袋小米。政君的母亲爱喝小米粥,政君的同学庆勇从老家送了一袋特供小米给政君的母亲,并打电话告诉了政君的父亲,小米放在政君家里,因为正好也有给政君带的东西,他时间不够就没有给老人送去。那天政君开会中午没回家,于是庆勇就交代给冯莉让政君给父母送过来。这个冯莉真是典型的她母亲的翻版,货一到手,一看品质不错,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当天就给自己的家人寄走了。唉,至少胳膊肘也是往里拐,但是却搅浑了一锅水。政君的父亲打电话到政君办公室告诉政君下班方便的话就把小米送过来,这样第二天就可以喝上新鲜的小米粥了。

政君回到家一推门就问冯莉:“庆勇的小米呢?晚饭我就不吃了,我把小米给爸妈他们送过去,就在爸妈那儿吃一口饭再回来。”冯莉不以为然地回着:“这么晚还去什么,小米我给我爸妈他们寄走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挺认真的,北京不有的是。真爱喝,哪天再买吧。”冯莉不动窝地靠着餐桌看报纸,脚边散落着一堆零七碎八的杂物,她还用脚往一起推了推。

政君虽然在家排行老小,有些受宠,但严格的家教让他深知礼数的重要,更何况他又是极孝顺父母的。东北人特有的方刚劲儿一上来,他一个箭步蹿到冯莉跟前,一把就把冯莉手上的报纸扯了下来,被激怒地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还是不是我妻子?你家里人是怎么教养你的?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处理了,你简直……”政君最后强忍着把骂人的话压住没吐出口。他第一次对冯莉露出了青筋。冯莉倒也不示弱,她仗着新婚不久的威严,噌地站起来,不高的个儿,都能让烫着微卷上翘的短发打到政君的脸上。她提高了本来就高的嗓门回敬道:“我就是没打招呼,已经寄了,你想怎么样?你孝顺父母,我还孝顺父母呢!都是父母,你凭什么说我错?不就是一袋小米吗?你爸妈就是成心挑事!你想骂人,你敢,有本事你骂。”平房的隔音都是很差的,两个人怒吼的声音惊动了紧挨的邻居,邻居用开门的声音警告他们已经影响了周围的安静。敏感和爱面子的政君把拳头砸到了桌子上,冯莉喝水的杯子颤动了两下,溅出了几滴水。政君一个回身,“嘭”的一声摔上门走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心印 七(4)

政君赶到国营商场旁蹲守的个体户那里,用粮票换了些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小米,挤上公共汽车,直奔父母家。政君的父母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还没等政君敲门就赶紧把门打开了,平时政君已经习惯了,一般都会自然地关门进屋。但是今天政君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调整好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儿。政君的母亲最了解儿子,她觉出了政君不同以往的神态。政君进了飘着他最爱吃的豆角焖肉和青椒炒土豆片香气的屋子,径直走到米柜前,直接把小米放到了柜子里,没有让懂行的母亲看到。因政君的母亲有过农村种地经历,她能一眼认出粮食的品质。心虚的政君强装笑脸讨好着:“爸妈,这是庆勇带给你们的,挺沉的我帮你们放好。”政君洗了手,坐上摆着六菜一汤的饭桌,端起母亲刚盛好的米饭,一边说“太香了”,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的父母高兴地看着他。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一是确实忙,二是结婚不久,冯莉总是要求他单独陪她,不愿意来他父母家。

母亲起身去厨房了。政君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是局级干部又是技术带头人,临退休从东北调进北京,在此退了休,便于今后的技术指导工作,所以父母的房子比较大,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不像政君他们还要到外面上公用厕所,厨房在平房对着的只能放下灶台和煤气罐及一个碗架的、容一个人进身的小屋,赶上冬天菜从厨房端进屋里要遭受突然冷却的一个过程。唉,那时结婚能有一个像样的居所已经不容易了。政君跟父亲聊起来,父亲对他不像以前那样回家有了些埋怨。这时母亲从米柜那边捧个钢盆走到政君面前,奇怪地问:“小君,这不是庆勇老家的特供小米,这也太普通了吧?北京哪都是这样的小米。你拿错了吧?妈还想给你煮一碗喝呢。”毕竟是五个孩子的老小,又是唯一在北京工作的,被父母宠爱的政君还是没有挺住自己的委屈,道出了缘由。

这下自然一场硝烟弥漫在了政君父母家中。选择的错误已成事实,父母心疼的是儿子政君,心痛的是儿媳的没有教养。政君的母亲在农村下放过,虽然具有知识分子的知书达理和宽容贤淑,但是当然更有着东北女人的耿直和爽朗。她决定到政君的家里去看看,会一会她的儿媳妇。

一个星期日的上午,政君的母亲来到了政君的平房。一进院子拐个弯,就能看到政君家的窗帘依然遮挡着,但是对面的厨房已经有了动静。政君的母亲紧走几步推开厨房的门,一看政君正在热豆浆,煮鸡蛋,这让平日里疼爱儿子的母亲有些不得劲儿,“小君,冯莉病了吗?”诧异的政君赶紧出了厨房:“妈,您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做了两个菜,也不知她爱不爱吃?”母亲保持着姿态。“哦,妈您别担心。冯莉工作挺辛苦的,每个周日都是这样,她要睡到九点多。我习惯早起了,睡不着,就我准备早饭吧。”政君尽量缓和着。其实愚蠢的解释还不如不说,谁都知道,冯莉因为嫁给政君,组织上为了解决两地分居问题,把冯莉调到北京的一个图书馆,哪里谈得上忙。这时母亲看到了厨房地上放了一盆正要洗的衣服,男女的衣服都有。因为刚加了热水,衣服上面还有些热气,洗衣粉、肥皂、搓衣板摞在盆旁的小板凳上。政君的母亲二话没说,转身推开了政君家的门。冯莉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情愿地起来慢腾腾地穿着衣服。

心印 七(5)

政君的母亲推开门,愕然看到政君居然生活在如此糟糕的家庭环境里,满眼的狼藉,满眼的灰尘,满处的灰色调,哪里像个有女人的家,简直就是一个男人的单身宿舍。冯莉打着哈欠的磨蹭,实在让政君的母亲生气。“妈,你来了。”冯莉有些心虚地小声说。母亲铁青着脸把裹着毛巾的两个铝制饭盒从兜子里掏出来,重重地放在还留有昨晚碗筷的桌子上。母亲给了冯莉一句:“我的儿子是你的丈夫,请你自重一些,请多关心和照顾他一些,对你没有坏处。想必你的家人是应该教育过你的,如果没有,那我的儿子太委屈了,他看走了眼。”说完,政君的母亲斜了一眼身旁的政君,想说什么又没说,扭头走了。政君追出去,母亲摆手回绝了。政君知道母亲受了很大的刺激。

自此冯莉与政君和政君的父母的矛盾正式拉开了序幕,政君的家人几乎不和冯莉及家人来往了。本身冯莉的家人也经常在当地数落政君家的不是,让政君及家人也略有耳闻。孤注一掷的冯莉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她不断向政君提出她家里的需求,越来越养尊处优,就连喝杯水都会让政君去倒。

在外面威风十足的政君回到家里,却成了“妻管严”,但还不是名副其实的,因为政君的忍耐和认命是没有办法的。冯莉的歇斯底里让政君曾经愤怒到动了手,冯莉居然回敬了他,把家里能砸的贵重物品砸了个遍。当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

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