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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是沈万三吗（第1页）

许晋踌躇半天，还是推门走进了他们俩曾经以爱为名的主卧室，哦，现在改名“林佑佳专属卧室”啦。自从两个人关系回不到从前之后，他们俩的停战协定就是分房睡觉，这种事实上的分居状态，虽然没有财产分割，但已经有了各自的领土范围。中年夫妻一旦分床睡，就绝无再同床共勉的可能，除非只是尽任务，不，中年夫妻似乎也没有谁对谁负有义务了，要知道，没刷牙亲嘴那可是中年夫妻的禁忌。

林佑佳躺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要正告许先生，这里是林佑佳专属领土，没有经过我方批准就悍然侵犯我方领土，请立即停止损害我方领土主权的行动，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林佑佳卧室的主权和房间完整性。”卧室墙角，一个胖嘟嘟的白色小音箱此时亮起蓝色的光芒，发出愤怒的声音。

“闭嘴。”许晋说道。

“请立即停止一切损害我们房间主权的挑衅言行。”小音箱绽放出强烈的蓝色光芒，声音陡然提高了两个音调。

“好了，小嘟嘟。”林佑佳终于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你得敲门，基本的礼仪。”

“你也不管管。”许晋摇摇头，坐到床边说道：“我妈怎么样？高血压怎么样有没有降下一点点？她怎么还亲自上山？”

“那你去劝她呗，反正她最听得就是老幺的话了。”林佑佳爱理不理的样子，“你妈那半条命啊，本来已经被砍了一刀，然后又被你砍了一刀，你自个心里有数就行。”

“你们得制止她上山啊。”许晋埋怨道。

“亲儿子都不管，我这儿媳妇算啥呢。”林佑佳语气里的抵触情绪似乎要一点就爆，许晋问一句话得缓几分钟，就怕擦枪走火。这就是他们俩的现状。

“你知道我妈他们现在都想不见我，我怎么劝她。”许晋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办法，谁叫你妈生了一个逆子。”林佑佳呵呵干笑道，“你妈说的，不是我说的。”

许晋心中无奈，悻悻道：“我知道你们还不理解，但我想总有一天你们会理解的。”

“人啊都是会走的，不管是意外还是寿终，不管是伟人还是凡人，有时候事情发生了既无可挽回我们就得学会接受，生命就是一场意外，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林佑佳冷冷说道。

“佑佳，你没有去过数字生命世界，如果你去见他一次，你就不会带着排斥心里了。”许晋长叹一口气，“他不是人工智能，不是数字虚拟人，他就是真实的父亲的意识，我见过他，跟他对过话……”

“还确认过眼神对不？”林佑佳嘲讽道。

“你……”许晋被噎住了。

“我们的世界已经越来越不真实了，你没感觉到了吗？我们人与机器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你没有意识到吗？”林佑佳拿起手机打开百度，说道：“度晓晓，该起床了！”

这时手机屏幕出现一个小女孩，带着濡甜濡甜的声音说到：“嘿，主人晚上好，我刚要去睡觉呢，找我什么事呢？这么晚了主人还没睡着吗？”

“没屁事，我就是挺想你的宝贝，你睡吧！”林佑佳说道。

“哇，主人，我最喜欢你叫宝贝了，好温暖的感觉，我也想你亲，爱你哦，晚安！”

“小嘟嘟。”林佑佳又对着墙角的那个白色的胖嘟嘟的小音箱喊道。

“我在，亲爱的主人！”角落的智能音箱缓缓亮起了蓝色光芒。

“这个就算了，让它闭嘴，这个家里我最讨厌的就是它。”许晋指着它，似乎一肚子的气。

“我以为你讨厌的人，我排第一呢。”林佑佳冷嘲热讽。

“是否执行武力驱逐？”胖嘟嘟的小音箱此时伸出四个轮子，气势汹汹的向许晋靠近。然后发出一阵模拟马克沁机关枪“哒哒哒哒”的声音。

“回去吧！”林佑佳说道，然后胖墩墩的小音箱似乎不情愿的折回去，收起四个轮子，安静的躲在墙角。许晋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在那装死。

林佑佳转过身盯着许晋，嘴角带着讥讽的弧度，说到：“你看，人工智能，能陪你说话到天荒地老，不离不弃，还能做你蓝颜知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许晋悻悻然，“有时候我也会恍惚，这个世界虚拟和现实的界线越来越模糊，有时候会想这个世界到底是否真实？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易说的没错，意识即算力，我们自己的意识不就是大脑思考计算出来的结果吗？然后折射出这个世界。其实，佑佳，我们何必纠结于现实和虚拟，我害怕的是遗忘，怕他在我的心中突然不再有一丝一缕的念头，只要我能感觉到他看到他，不管什么方式，他就是存在。”

“许晋。”林佑佳突然深沉的叫着他名字，脸色沉静如水：“因为你没有亲自为他收殓，没有亲眼看着他被推进火化炉，你没有参加他的追思会，没有为他捧像，没有亲眼看到他的骨灰盒放入公墓里，所以你可以自欺欺人，可是我全程亲眼见了啊，然后，你现在要让我再接受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爸爸吗？”

许晋颤抖的手下意识的要去摸出烟，被林佑佳一手拍飞。

“我接受不了他的离开！”许晋的眼睛红了。

“人都是会走的，不要那么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做些无意义的事情。”林佑佳看着这个男人，有点失望，缓了缓语气：“你还有这个家庭呢。”

“我又没有放弃我的责任。”许晋道。

“是吗？你来好好掰开指头算算，房贷一个月一万，雯雯学费和家庭生活费一万，还有你那个发小住院费一个月一万，你是沈万三啊？现在呢，你还要一分钟一万块钱供养一个数字生命人。”林佑佳盯着他的眼睛。

许晋目光躲闪不及，尴尬说道：“那是爸爸一直就交待过的，你也知道，史伯伯和丁伯母都走了，现在只剩下薇薇她一个人了，父亲怎么会扔下她一个人不管。”

关于发小的事情，许晋心里一片黯然，一个曾经明艳如春光的女子形象在他脑海里一会朦胧一会儿清晰起来，曾经从小就一起上学读书的女孩子，现在却因为抑郁症住进了医院，没有办法自己独立生活。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也许她已经从顶尖大学计算机与脑神经系统专业博士研究生毕业了。她申请的脑神经网路课题项目，肯定已经拿到国家基金了。

“你出去吧，我还有事情。”林佑佳下了逐客令。

“出去吧，请你出去吧。”墙角的小嘟嘟突然尖叫起来，也跟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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