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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第1页)

易老师怒气冲冲赶到学校,把正在煮饭的孙老师狠狠教训了一顿,对方好一阵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起事情都过去一、二年了,不禁笑得前合后仰,刹车不住。易老师气愤难当,全身颤抖不已,说:“‘孔子曰,人无信,不知其可也,’你还有脸笑,这样的斯文败类、行尸走肉,分明就在误人子弟。”文老师笑罢,说:“喔,实在对不起,刚开学尽是事,忘记通知你了,幸得开学才几天,也冇误几节课。”易老师这才转怒为喜,问:“那我么子时候来上课啊?”孙老师被谩骂纠缠得久了,急于摆脱对方,敷衍说:“今天放学了,明天来吧。”看见易老师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孙老师哑然失笑,估计要看他来上课的笑话,又会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不料翌日天刚放亮,易老师就带着有些发黄但依旧整洁的备课本来到了学校,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着,孙、文两人都没有发现。学生们来到学校,都不敢进教室,纷纷向老师报告。孙老师来到教室,对易老师说:“哦,忘记告诉你了,公社安排你教体育课。”易老师说:“那怎么冇发哨子给我?”孙老师回房拿来一个哨子递给他,说:“等会我们教室里上完课你就开始上体育课,你先出去咯。”易老师说:“我晓得咯,还要你教。”孙老师问:“你晓得上体育课不呀?”易老师不悦地瞪他一眼,说:“冇吃过猪肉还冇看见过猪跑啊,你怎么这样啰嗦。”

下课钟一响,易老师就在坪里吹响了哨子,威武有力地踏着步子,口里响亮地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立定。”胆大的学生在操场里嬉笑打闹,大部分学生则躲在教室里不敢出来。文老师走过去对他说:“现在体育课改了上法你晓得不?因为哨声听多了会伤学生耳朵,老师要站到高的地方发口令,还要隔着一定距离,你站到那边树下去上刚好。”易老师马上爬到附近的小山包上,继续发号施令。

第三节课间休息时候,易老师慌张张跑到山包下的田里撒尿,女生们都惊叫起来,他几年如一日坚持屎尿入田的事迹早已家喻户晓,文老师当然也听说了,强忍住笑过来说:“你坚持为集体积肥的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但上课时间怎么能擅离职守呢,要积肥也要等到休息时候啦。”易老师像个小学生一样低下了头,嗫嚅道:“你批评得对。”

文老师问:“那你晓得么子时候可以积肥了不?”易老师说:“这还不晓得呀,我也是老教书的了,就是学生上文化课的时候啦。”中午,易老师也要在食堂做饭,文老师说:“对,还有件事情冇告诉你,上级规定住得近的老师只能在自己屋里食宿。”易老师问两人要了点旧书旧报,说是不学习会跟不上形势,然后就乖乖的回家去了。自此,易老师每天都会来学校上课,风雨无阻。冲里人茶余饭后热议了一向,许多人开始还隔三差五抽空来看看热闹,但很快也就习以为常了。

定勇贪玩调皮,屁股总坐不热,成绩平平,字也写得差,什么事情都忘乎所以,不招人喜欢,又最喜欢嬲祸,用孙老师的话讲是向天茅茨,文老师则形容为水浸牛皮。因上课喜欢说小话,班主任文老师在其前后左右皆排满女生,定勇就今日捋前排左边同学的辫箍,使其散落,明日把右边同学的头发剪得参差不齐,后日在课桌前侧涂鼻涕,再在同桌间用粉笔画三八线,谓井水不犯河水,首日线在中间,无碍对方,以后每日偏移一点,以致同桌无法正常书写;又从田埂边的农药瓶上撕下骷髅图案,用口水粘在自己背上,使身后女生惊恐万状,不敢看黑板;对于隔着过道的女生,则在桌上钉两钉子,装上橡皮,待老师返身写字,就以棕粒或纸团射之;种种劣迹,所谓罄竹难书。常有女生呜咽哭泣向老师投诉,或者告诉自己家长,说他耍流氓,文老师不得已把女生撤走。

留校教训自然成为家常便饭,定勇伺隙即溜之大吉,文老师有时把他锁到房里,自己在坪里打球或出门溜达,有一回去了河里洗衣,定勇便急,把屎拉在门后房角,然后用纸盖好,用杂物遮掩。文老师回屋闻到臭味,以为是田土中或猪场粪臭,也没在意,直到数日后找寻东西才发现。便中有蛔虫,文老师胃翻欲呕,从此拿定勇没有办法。

小娟男人是篾匠,冬日天冷,就用篾条做了一个小篓架子,以泥巴裹糊烘干,里面垫了灰放上火炭,让大女儿带到学校烤火。某次孙老师上课,定勇悄悄蹲到地上,把雪块塞进里面,再扒灰罩住,弄得满教室烟雾缭绕。孙老师满脸怒容,却一句声都没有做,自己把篓子提到教室外面,然后继续上课。小娟听说了,怨恨孙老师包庇学生,也更加忌恨杨家人。

孙老师上课的时候,每当返身写字,定勇就学样把头甩一甩,然后用手把头发夸张的朝后拂,时间长了,加上冬日头发留得长一些,神态惟妙惟肖。有一回站起来蹑足走到前排,返身对着大家做了一遍,引起哄堂大笑,被老师抓个正着,揪着耳朵放到教室外罚站。定勇悄悄溜到灶房,在水缸里撒了一泡大尿,吐上唾沫,用柴棍搅拌均匀。

作者题外话:连载继续,欢迎各位读者继续支持。 。 想看书来

7。3 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学校没有食堂,原来在隔壁社员家里搭伙,后来因为时间多了难以打发,俩老师便轮流做饭共食,文老师来后就各做各的,加搭了一个饭灶,菜锅、水缸公用,菜锅谁手脚快谁先用。俗话说两个和尚没水喝,水缸经常见底,那次恰好缸中水少,孙老师抢先淘米煮饭,等嚼饭入口,才发觉尿燥味浓,呕喷了老半天。

玉品一般的惩罚方式是罚站,而且必须腰板挺直,纹丝不动,罚得最多的自然是定勇,定谋排第二。定忠、定谋及后来的定国罚站都不折不扣,尤其是定谋,即使到了夜深人静,有时奶奶悄悄拉他进屋睡觉也扯不动,仍昂首挺胸,背手站立如初,非要玉品下了指示才罢。唯有定勇常耍滑头,只要玉品背身,立马或坐或嘻,远远望见玉品回来才又装模作样。老师的投诉一般都会使小孩罚站,至少也会被狠狠教训一阵,但有一次唯一的例外,玉品只要求定勇不许逃学,对老师讲话要有礼貌,此外就没多话。事情是这样的:

干的蝉壳与土鳖虫等可以送到镇上药铺卖钱,价钱是5个蝉壳1分钱及1两土鳖虫6分钱。定勇做起了同学的生意,以1分钱收购7个蝉壳,5分钱收购1两土鳖虫,聚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再送到药铺去,赚取其中的差价。当然只能有部分同学愿意这样,一类是懒得跑远路的,一类是家务事多的,偶尔也有用钱急的。因为换钱方便,冲里好些年捡壳、捉虫成风,灶台灰堆及杂屋断垣都被翻得稀乱,尤其是夏天,明晃晃的大太阳下,成群结队的小孩子光着黝黑油亮的膀子,手里拿着细长竹竿,竿梢绑着钓鱼丝做成的套子,在房前屋后山上山下菜畦田垅间穿梭,看见知了就小心翼翼套下来,用细线绑脚玩耍,遇见蝉壳则用竹竿拨下来,收藏到一定数量后兑钱。暑假前后常有财迷心窍的学生逃课去捡蝉壳,定勇有时甚至还是组织者。他还一直是全校独一无二的有钱人,拥有一块多钱的巨款,在同学心目中无疑是福布斯排名第一的亿万富翁,同时又是比葛朗台还要悭吝的小气鬼,因为同学借钱需要支付高息,到期还不起的话必须以蝉壳或土鳖虫来抵债,而且差价比平常大得多。文老师教育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了搞投机倒把,将来肯定批斗坐牢。”他振振有词的反驳:“你晓得个屁啊,我娘讲的,富得快,跑买卖。”

几兄弟性格倔强却是难分伯仲。定勇曾自制小犁一台,以树杈轭在自家大花猫的脖颈上,到河中犁沙。狗伢子眼红不已,要借了玩耍,定勇起初不肯,无奈对方死皮赖脸,好话讲了一箩筐,才好不容易借到一回,不过刚玩几分钟就被收了回去。狗伢子便想买过去,定勇起初也没答应,直到玩腻了才松口,讨价还价一番后,以三分钱成交,只是狗伢子家中无猫,两人又议定每借猫二次价钱一分,半个月结帐。半个月过去,欠款已累计一毛钱整,定勇索款,狗伢子问母亲秀珍要,被狠狠叱责了一顿。狗伢子想还犁抵账,定勇哪里肯依,两人在沙滩上打了一架,各有伤痕,定勇年纪稍少,却略占上风。

秀珍携儿告状,玉品问清缘由,又察看了双方伤情,把定勇狠狠训斥了一顿,定勇冲着玉品吼叫:“他讲话不算数,他耍赖皮,就是要他还,不还老子打死他,你还讲过啦,男子讲话将军箭,吐口痰到地上就是钉子,金玉品,你骗人,你放屁!”玉品安慰狗伢子几句,又跟秀珍说:“七岁八岁讨狗嫌,真的拿这个家伙不得了,还请你多担当原谅。”然后把定勇拖回了家。

秀珍牵着狗伢子骂骂咧咧着回家去了,难听的话撒了一路,声音只比高音喇叭略微低一点:“老子偷瓜盗果,儿子杀人放火,偷人做窃的臭婊子,带一窝冇得爷养的细杂种,屋里冇得一个好家伙,看你攒劲惯咯,骄子骂娘了屁都不放一个,自己坐屎不臭,还惯起这些细畜生一个比一个横,将来会有好下场咯,一个个抓起去坐牢枪毙…。”从此更加恨透了玉品,憋着气想为难杨家。

定勇却不依不饶,天天追着讨要欠款,三两天又打一架,玉品用条子抽打几次也制止不了。某次干架时恰好碰上秀珍来河里洗衣,她一气之下把定勇推倒在地,手碰着石头擦破了皮。定勇悄悄回家拿了火柴,把她家的柴堆点燃,幸亏及时扑救,只烧掉了猪栏屋,烧死了一只猪仔。

秀珍拖着老公,带着几个妯娌,高声叫骂着前往晒谷坪,一些本家兄弟也先后赶了过来,有德、有志自然不甘人后,听到消息的社员也陆续赶来瞧热闹。玉品刚闻得消息,准备上对方家里协商赔偿事宜,出门的时候看见来人气势汹汹,索性停在阶矶上等着。

看见玉品镇静如常,秀珍觉得受到了藐视,更是气昏了头,脏话狠话狂轰滥炸:“你这个吃草的猪婆子,做梦都想复辟的黑五类,不要脸的骚娼妇,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野种下一大摞,又不好好教育,只晓得娇生惯养,屋都冇得一间,霸哒公家的房子尽住…”身体直往玉品逼近。老倌把她拖开,她又冲着老倌一顿臭骂:“你也配做男人?冤枉生了个家伙,男人家怕,堂客们也怕,遇点事就当缩头乌龟,怎么不捡块豆腐去砸死,你是不是看上这个臭婊子了,你也看见过女人啦,这样的破鞋烂袜你也要啊?”说着挣脱老倌的手,又要冲上前来,被几个妯娌拦住。

定勇从玉品身后走到前面,厉声叫道:“你今天敢打我娘,老子就烧掉你屋里全家。”秀珍一听此话,愈加疯狂起来,呼天抢地左推右掰,欲要上前拼命。

易老师不知何时已到坪里,看见有人欺负玉品,突然冲上前去抓住秀珍又推又搡,含糊不清地吼叫怒骂,秀珍吓得尖叫不止。他老倌及有德几人反应过来,把易老师按到地上拳打脚踢起来,友良及陈二大汉等人忙上前劝阻拉扯,坪中一时乱成一团。

定忠搭着凳子好不容易从阁楼上取下鸟铳,把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物解开,才忽然想起家里根本没有弹药,听得外面喧闹尖叫,不及多想,拿着空枪就跑出屋来,端枪扣住扳机对着人群,喝道:“不准打人,不准打易老师,再不停手我就开枪了。”

大家这才停下手来。在友良等的调停下,双方总算坐下来协商,秀珍仗着势大,并不真心实意,想借城下之盟打击羞辱玉品,提出猪崽要按成猪赔偿,理由是猪会长大。

玉品终于忍无可忍,说:“分明是你有错在先,冇大冇细,做出这样吃草背犁的蠢事,先动手打细伢子,如今还到我屋里无理取闹,你硬要这样横蛮不讲理的话,你先陪咯,我屋里勇伢子流的血一斤金子一钱。”空气中又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秀珍一气之下报告给了公社,说玉品唆使小孩纵火烧屋,公社派了陈义良来冲里调查。

7。4 千钧一发之际

千钧一发之际

陈义良也就是前面舒书记作为典型提过的义良伢子,是肖婆婆的么儿子,友良的堂兄,复员回来在公社当了一名干事。当年参军政审调查的时候很是麻烦,大队有出纳检举他姑爹当过国军连长,而生产队呢,当时由于陈二大汉秉公办事,推荐了表现相对优秀的义良,致使有德父亲也就是秀珍家爷谭老三的二儿子落选,迁怒于义良,添油加醋地造谣说,‘名义上讲是离了,其实一直还藕断丝连,从来冇真正断过,有人还在广州看见过他们两个’;生产队和大队干部的意见都分成两派,支持和反对的几乎势均力敌;有人推荐政审干部去找知情人杨父及缺心眼父亲谭老二。杨父说,‘那连长经常打老婆,两个人只过了一年多就离了婚,女的改嫁到广东那边去了,那时候义良伢子还只几岁,怎么扯得上边嘛,风马牛不相及,乱弹琴’;而谭老二当然站在侄子一边,不仅信誓旦旦帮着兄弟证明,背地里还说义良人品有问题。杨父拍着胸脯打包票,‘如果我讲了假话,愿意负任何责任’,同时质疑对方说,‘到底是哪个在广州看见过?他讲得人出不?冲里有哪个到过广州’?对方不敢捏造,支支吾吾地闪烁其词,政审干部心里有了底,这样义良才得以磕磕绊绊入了伍。

无论从哪种角度,义良都希望帮助杨家,调查了半天,结论就出来了:小孩放火是在受到对方大人欺负后的冲动报复,完全是个人行为,与家长无关,由于年龄太小且对方有错在先,根本不构成犯罪,而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赔偿则是各打五十大板,秀珍家负责杨家小孩的医药费,杨家赔偿对方猪栏屋及猪仔钱,两相扣抵,杨家支付对方六个工分。秀珍明知义良偏袒杨家,却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毕竟义良是代表公社作出的决定,在社员的观念里,具有与钦差大臣一样的权威。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注定秀珍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她经常指桑骂槐地挑衅肖婆婆,义良几个兄弟欲要武力相向,但又担心投鼠忌器,影响他的仕途,于是把义良叫回家来商议。义良劝诫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么子,还怕冇机会。”

定勇也不罢休,仍然追着狗伢子催款,玉品自己拿出一毛钱给他,谎称是对方还的,他却不买帐,又托陈母拿钱上门,替对方道歉,他也不同意,最后拿了钱给狗伢子亲自交付,才收了场。

打架烧屋使定勇恶名远扬,损失不少。冲里几乎家家养猪,孩童放学一般都要采猪草,男孩采一阵往往就会开始玩游戏,拿三根树枝在田里交叉立稳,每人各从自己篮内拿出一把猪草放到叉下,隔一定距离划根线,再以锤子剪刀布定先后,按顺序丢镰击叉,先击倒树叉者则赢得叉下的猪草,然后重来。定勇选用扎木做刀把,使镰刀比普通的重且长,易于瞄准,又常在自家屋后搭叉练习,所以赢多输少,每次比别人去得迟,却经常早早的满载而归。有屡玩屡输的,往往到了傍晚篮子又是空的,要到天黑才回家,此时繁星满天,荧光闪烁,家人不知底,还以为孩子勤快。自从定勇倔强出名,许多人家都叮嘱小孩莫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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