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蓦地眼眶发热。
大夫从韩晓手里接过化验单看了看,头也不抬地问韩晓:“阳性,怀孕了。要不要?”
韩晓的指尖不易觉察地抖了抖,“不要。”
大夫刷刷地开了一张单子,顺着桌面推了过来,“去交费,然后到手术室排号。”
韩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
她其实什么都没想,但脑子里就是跟扣了一盆糨糊似的,什么东西都紧紧地粘在了一起,胀得生疼。
缴费窗口还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看不出一丝向前移动的痕迹。韩晓把单子顺手塞进外衣口袋里,到医院门口的快餐店买了一杯冰可乐,再回来找了处椅子,坐下来发呆。
天冷,她也一向怕冷,所以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天气里喝过冰饮料。但现在她的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似的,冰可乐灌下去,反而咝咝直冒白烟,这才觉得自己压根就不是渴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韩晓说不好自己到底还在磨蹭什么。还在平台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模模糊糊地想过了,如果真的是……的话,她一定要去做掉。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勇敢到可以带着个私生子,优哉游哉地过完下半辈子……真要那样,爹妈估计会被自己气死。至于工作,在这个严谨的领域里,一个私生活如此离谱的人,想要博得别人的尊重该付出怎样的辛苦?别人会拿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如果每一声“韩工”的称谓里都暗藏着讥讽,她又如何能够在自己喜爱的岗位上坚守下去?
她该如何养这个孩子?
她该如何教育这个孩子?
韩晓垂着眼把空杯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她想:有些东西就好像这个饮料杯,用完了就要扔掉。空杯子就是空杯子,就算不舍得扔掉,里面的东西也早就空了……她曾经为了年少时情窦初开的懵懂付出了整整十年的光阴,她不想再因为一时的冲动,而付出自己的后半辈子……
人傻一次是可以的,但是不能一直傻,更不能一傻就是一辈子。
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坚强,她承担不了一声“要”所带来的种种后果。
排在长长的队伍里向前移动了不到两米,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白安妮。
“韩晓,你在听吗?”信号不好,周围又跟菜市场似的,白安妮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楚,“一直联系不到你,你的电话……”
“我一直在平台上。”韩晓连忙解释,“平台上没有手机信号。你还好吧?”说完这句话,才想起白安妮回去的时候说过已经怀孕了。
一点点的苦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心底翻腾起来。
“还好,慕尼黑这边……”白安妮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韩晓只能“我猜我猜出我猜猜猜”——慕尼黑风景好,空气好,适合孕妇休养?
“我跟你说……邢原……”
韩晓不安地向前挪动了几步。
“邢原……”白安妮的声音撞了过来,下一秒又飘远了,“……结婚了……”
韩晓的心猛然一跳,又无力地沉了下去,“这样啊……”
“……好了,不说了,”白安妮的声音又变得清楚了,“等我们下个月回去,咱们再取吧。”
韩晓木然点头,“好。”
挂了电话,韩晓抬头望着长龙似的队伍,觉得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挺不到躺上手术台的时候了。
“明天吧,”她想,“或者后天。哪一天都行,除了今天。”
只除了今天。
等她好好地睡过一觉,养足了精神,又比较坚强一点的时候……
可是,如果今天自己从这里走出去,明天是否还有勇气再踏进来?
韩晓正举着缴费单怔怔地出神,斜刺里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就将她手里的缴费单抓过去,细细地看了起来。
韩晓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横空打劫的人是谁,手腕已经被人紧紧攥住,硬生生地拽着往外走了。
骤然间疯狂起来的心跳令韩晓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这怎么可能呢?韩晓拼命地想要睁大眼睛,可是眼前一片水雾弥漫,除了影影绰绰的影子,她什么也看不清楚。眼睛像是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可触感却变得鲜明。腕间被紧握的感觉,瞬间就激活了所有深藏的记忆。
韩晓突然间变得无比虚弱。她顺着他的手臂靠了过去,不顾一切地环抱住他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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