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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再见2（第1页）

遗失的记忆在慢慢回笼，从模糊到清晰，从黯淡到鲜艳，从旁观者清到感同身受，她们慢慢回想起来那段被遗忘的过去。

故铮在八岁的时候认识了莫泠鸢。

当时是周末，天气很好，莫叔叔的妻子带着女儿来故铮家做客，故铮先一步去打开了门。当时爸爸还在加班，妈妈很热情的招待了对方，两人一起交换好用的化妆品的网址，俨然一副知心姐妹的模样。

莫叔叔的妻子是一个中俄混血的翻译官，性格直爽，对小孩子很好。故铮记着她的好，一直亲昵的称呼她为苏姨。

两位母亲大概是觉得她们聊天冷落了孩子们，一脸笑意的让两人上楼去玩，妈妈甚至拿了不少零食让她们分享。

小小的莫泠鸢闻言自苏姨身后探出头，软乎乎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隐约可见日后五官张开的美丽，蓝色的眼睛同苏阿姨一般透亮清浅，在阳光下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你好，我叫莫泠鸢，你是铮铮吧，我们一起去玩吧~”小姑娘柔柔的声音清亮真诚，眉眼弯弯，整个人像是闪烁着光明的星辰，让本来不情愿被打发的故铮忍不住答应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成为了朋友，笑笑闹闹，手拉着手，一起回到楼上玩了很久很久，直到离别都哭闹着不想分开。

看吧，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简单，看见美丽的事物会心动，看见美丽的人也会心软，没有任何利益算计掺杂其中，甚至单纯的有点愚蠢。

记忆中的莫泠鸢是优秀的，璀璨如星子，温柔如月光，她喜欢画画，很会唱歌，喜欢桃子味儿的汽水，也喜欢听流行音乐，聪明而多才多艺，在记忆的深海闪闪发光。

再长大一点，她们更懂事了。莫泠鸢认识了齐思蕴和叶晟，融入了故铮的小圈子，从此上学走过林荫树下的孩子变成了四个人，嬉嬉闹闹一起写作业的也变成了四个人。夏天四瓶甜味汽水相撞的“干杯”，冬天堆在外面的四个奇形怪状的丑雪人，春节互相拜年偷偷给彼此的十块钱小红包，还有生日必不可少的蛋糕和长寿面。相册贴满一个又一个，照片拍好一张又一张，春去秋来，她们依旧是从没缺席过彼此人生的最好的朋友。

高中时，大家已经褪去了稚嫩，变成了青涩的少年。故铮沉迷于推理成为了推理社团扛把子，齐思蕴开始慢慢去学怎么做糕点，叶晟有了心仪的大学为此常常努力到深夜，莫泠鸢成绩很好开始思考未来的路怎么走。

这一年的夏天，她们变了，又没有变，没变的是她们依旧爱玩爱笑打打闹闹，依旧喜欢喝汽水聚在一起写作业，变的是她们每个人都有了新的可能，开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这一年，她们前途光明，拥有无限可能，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成长，伸手就能抓住自己想要的未来。

也是在这一年，梧桐树下，教学楼后，莫泠鸢和叶晟日久生情，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莫泠鸢把自己出生开始就带着的手绳作为信物递给了叶晟，而故铮和齐思蕴作为见证者，见证了他们的梦想与誓言。

莫泠鸢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呢？故铮微微失神，她猜想或许就是一年前的那个夏天消失的吧。莫泠鸢说要早点回家给弟弟庆祝生日，她和她们道歉说自己要先走一步了。

亭亭玉立的少女言笑晏晏的站在树荫下挥手告别，转身踏上了回家路。她们谁都不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当年树荫下莫泠鸢没有回头，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被留在原地的人慢慢遗忘了她，四个歌颂友谊长存的高中生最终还是在岁月时光中走散了。

世事难料，再次见面后的她们，一个被困在小小的人偶身里沉睡，一个多次历经痛苦与沧桑，一个失去了人类的身份，渐渐扭曲成不愿意长成的模样。每个人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担忧和绝望，每个人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烂漫无忧的模样。

“叶晟……”故铮泪眼朦胧望向叶晟，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我打碎它吧，让小鸢解脱……她那么喜欢自由，喜欢画画，这半年她实在太痛苦了……”

莫泠鸢的眼中同样是哀伤，似乎已经无法忍受这孤寂与痛苦的时光，“我不想再困在这里了……所以呀，叶子，让铮铮帮我解脱吧，好不好?”

叶晟能够理解故铮的决定，能够理解莫泠鸢的一心求死，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努力过了，却是这样一个痛苦的结果。他很难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下手，也很难平静的接受莫泠鸢的死亡，最后天人永隔，永不相见。

可他也没有办法救她，他谁都没办法拯救。深深的无力和愧疚汹涌澎湃的冲上心头，绞紧了他的心脏，压弯了他的脊梁。

世界上比后悔更深痛的是无可奈何，比错过更悔恨的是无法挽救。叶晟无法回到过去拉住树荫下的莫泠鸢，也无法挽回深陷泥泞在外界文明手下活命的故铮，就连他自己都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无数个日夜，他都能清楚的感受着邪神肉对自己身体的蚕食，被污染的血肉扭曲着抽搐着变得冷血无情。看吧，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多讽刺啊。

他只能同意不是吗？

叶晟艰难点头，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一旁的大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挡在人偶前面哭喊着让他们不要伤害鸢姐姐，叶晟只是沉默着将【睡眠糖果】道具塞进了它的嘴里，把沉沉睡去的大眼睛放到了他的小床上，红着眼眶静静看着故铮的动作。

故铮颤抖着将【染霜】的剑刃对准了这具精致的人偶，眼泪一滴滴滑落，与莫泠鸢做着最后的道别，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狠狠刺了下去!

咔嚓。

这是【染霜】的剑刃刺破人偶躯体的声音。

咔嚓咔嚓。

这是【染霜】发动冰雪霜爆后整个人偶开裂破碎的声音。

精致的人偶变成了一堆碎片，故铮捏起一片，已经看不见附灵成功的字样，她成功了。

微风拂过，带走了那个璨若星子的灵魂，故铮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她快步走到窗边，对着远处的天空轻喊:“再见，小鸢!下辈子我们一定要继续做好朋友!”

身后，叶晟小心的将人偶碎片收拢包裹好，藏在了空间里。他无声的大哭了一场，当眼泪流尽风干，他像是释怀一般跟着故铮轻声向故人道别:“再见，小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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