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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干什么嘛……他总算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是强盗,对强盗是没有理由可讲的。然后,他向我扔过来一本诗集,对我说,你是一个小偷,十年前你就把我的心偷走了,这里面有你的全部作案记录。我打开诗集,里面的大部分诗都是献给一个叫B&;#8226;J的女孩的,从诗后面所标的日期来看,从我们在中学时的日期一直到现在还有。B&;#8226;J是我名字开头的两个字母。那一刻我真的被感动了,一个人能被另一个人这样深刻而真情地迷恋着,确实是一种幸福,而在现实之中,这种琼瑶似的爱情,却又是这样的不真实,但,我依然颤抖了,我可怜巴巴地说,你是知道的,我是有家庭的,我说,姜强对我一直很好……林城说,我只是来讨债的,你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被逼到了一个死胡洞,最后几乎是劝解地对他说道,你别这样,我已是一个半老徐娘了,我会让你失望的,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帮你叫小姐……林城定定地望着我,最后流泪了,他哽咽着说,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番心思,你真让我失望。我的心软了,我递给他一张面巾纸,他顺势又拉住我的手,然后把我拉进他的怀中,亲吻着我……此刻,我如同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一样,听任他摆布着,而脑海中却突然掠过一片山花,在明净的山岗上开放……姜强说,都老夫老妻了,哪还有那么多的爱,我们维系着这个家庭,是责任罢了……林城的胡子扎得我的脸上很痒,我再次看到了那片开着山花的山岗,看到山岗上的岩石在挺立着,直指蓝天……姜强说,你现在也算有权有势了,你可以找小白脸嘛,我不会吃醋的,人生大不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天真蓝啊,蓝天上的白云在轻轻飘动,它们挂在山岗上挂在山花上……姜强说,找个把小蜜算什么,哪一个有出息的男人不是这样,不这样,走到外面别人会笑话的……林城在我的身上哭泣,我不由得也流出了泪水。

我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轨。

林城说,别说傻话,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你的轨道上运行。

以后几天,同学们陆续的散去,林城一直坚持到最后,当他这根导火索把我“嗵”的一下引爆之后,他也要走了。他说,他还要回南方,他还有一些书要写,他说,他以后会和我常联系的,他说……但我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走后,我的生活又会像站在这河堤上一样的冷,一样的空寂,一样的无奈……寒风刀子一样在切割着我的脸,我的脑海似乎清醒了一些,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当我们没有体会过幸福的时候,痛苦本身就是幸福,当我们知道了幸福的时候,幸福的本身又变成了痛苦。可当我知道了这一切,而这一切对我来说又都不存在了,林城,你是在对我实施惩罚吗?

河堤上的寒风依然在猎猎地吹着,月儿已经西斜,我随手扯下脖子上的围巾,这是林城送给我的,我不想保留它,我扬起手把它交给了寒风,看着它歪歪斜斜地在月光中划过,像一道不真实的影子,眼泪,再一次蒙上了我的眼睛。

漂泊的五哥

2004年冬天的广州,也无非还是那样:没有雨,也没有雪,空气一改夏天的闷热潮湿,渐渐变得干燥起来,天空,还总是被那层灰白的阴霾遮蔽着,白天的太阳软弱而无力,夜晚的月亮和星星,还是很难觅到踪迹,风在这个时候也会刮起来,但就像南方的冬天,瑟瑟的,半死不活的。在望不到边际的灰蒙蒙的楼宇间,满富生机的依然是车流和人流,从白天到晚上,让耳朵总处于一片嗡嗡之中,这些声音中,最有本年度特点的是那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他们说,这是今年流行的一首歌曲,但被所有的商家一起放出来,听得就像光脚踩到了碎玻璃,扎得脚和心都麻苏苏的疼。

每年这个季节,也是妻子最忙的时候,忙着采购,忙着淹制一些腊味儿,忙着收拾东西,忙着在火车没有涨价、民工潮没有到来之前,抢先买好车票,好赶回东北老家过年。

这天晚上,妻子又把一个皮箱装满了廉价的物品后,拍拍手,坐在我身边,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你不给五哥打个电话?”我叹息了一声,道:“还是算了吧”。

我知道妻子的意思,她是想让我朝五哥要钱。

“怎么能说算就算了呢,谁的钱不是自己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挣的,再说了,他借钱要是养活自己的老婆也就算了,没有钱,逞能似的又找个老婆,找个老婆也行,你别借钱让别人替你养活呀……”妻子说话属于现代冲锋枪型的,勾开枪栓准会有一梭子子弹冲出来。我赶紧截断妻子,道,“操,有钱就能多找几个老婆了”。我这话是站在女人的立场说的,妻子的嘴果然拉下了电门。

五哥欠我的钱被妻子记在一个封面上有“流氓兔”的小本子上,一天她翻给我看,前后共有六笔,合起来是3600多块钱,妻子每一笔都记得很清楚,如,最先一笔是1999年4月2日,五哥租房借钱500元;第二笔是2002年3月8日,五哥交医院助产费借800元……最后一笔是2004年7月28日,妻子仍注明:五哥借300元,为孩子买药。

人真是不抗念叨,妻子提起五哥的话头还没有超过十分钟,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五哥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子站在门前。看到我,五哥笑笑说,“我刚才经过市场,想买点狗肉,狗肉没了,只剩下两个狗头和狗肠子让我买来了,让弟妹弄弄,咱哥俩喝点酒。”我明白,就是有狗肉,五哥也是舍不得买的,这些东西,他用三瓜两枣的钱就买来了。

见是五哥,妻子的脸立时绷起来,装看不见似的用摇控器剥弄着电视频道。五哥不为以为忤,把狗头狗肠子提到厨房,打开水笼头,“哗啦”、“哗啦”地自己弄了起来。妻子往厨房撇了一下腥红的嘴唇,我瞪了妻子一眼。我走进厨房,五哥见我进来,脸有些收缩地笑了一下。五哥收拾这些东西很在行,他用剪刀把狗肠子铰开,用手指把沾在肠子上的粪便撸掉,再用清水冲涮干净,然后抓起一把盐,放在肠子里,用手反复搓洗。五哥干得有条不紊。五哥边搓洗边说,“这广东人真是###,其实这狗肠子狗头,比狗肉好吃多了。”我说是。

看着五哥忙得津津有味,看着五哥手上沾着的粘液,看着五哥已经驼下去的背,看着五哥头上花白的头发,想到妻子的态度,人情冷暖,我的心里掠过一丝苍凉。

五哥过去可不是这样,在故乡的时候,五哥还是个人物呢。

我的故乡是在东北林区,家就住在一个四面被大山遮敝的小林场中。五哥是我的光腚娃娃,我叫他五哥,是他在家中排行老五,又大我一岁,叫习惯了也就改不了口了。那时,五哥是我的领袖,捕鱼捉鸟偷苞米调戏小姑娘……都是五哥在前,我在后,这样做的好处是干了坏事人家找到家中,我有托词:五哥领我干的。初中毕业后,我考取了师范学校,五哥接了他父亲的班,我毕业后回到林场教学,五哥在林场上班,两人仍是经常在一起。五哥有一身力气,且为人实诚,上班不久被推举为林场的工段长。山高皇帝远,一个小山村,场长的权力就像国王,他下面的工段长无疑就是总理大臣了。那时的五哥威风着呢,上下班骑着一辆红色的幸福牌摩托车,声音之大,他在家中一踩油门,全林场的人都听到了。五哥除了管干活儿,同时也有权处理采伐的剩余物,也就是树头树脑什么的,这些东西可以当成烧柴,采伐过后,得五哥批条子大家才能往家运。五哥凭着这点小特权,让人十分尊重,有时也尊重得让我嫉妒,如,五哥每回到我家喝酒,妻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张脸成了波丝菊,如果我不在场,我真怕妻子会扑到五哥的怀里。

其实我的想法多余,五哥的妻子是林场公认的美人儿,比我妻子漂亮多了。

五哥和他妻子的结合,还挺有传奇色彩呢。

那是1990年,那年,我们小学中新来了一名音乐代课老师,叫张春艳,歌儿唱得就和当时走红的董文华似的,人也长得细腻、白净,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里面像有一层水雾似的,让人心生想往,和林场那些傻大憨粗的姑娘们比,显然不在一个层次上。五哥说,张春艳长得像南方水乡的姑娘。那时五哥还没有从家乡走出来,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到过江南水乡的姑娘。张春艳一来,便把五哥的魂儿勾去了。那段时间是五哥对我最好的时候,闲下来总到小学校中去看我,没事儿还常请我喝酒。我知道五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喝了几次酒后五哥提到了正题,让我替他向张春艳保媒。吃人家的嘴短,我委婉的把五哥的意思和张春艳提了,却被张春艳拒绝了。张春艳说,她不想过早的解决个人问题。张春艳的意思我明白,有很多代课教员是把来林场当成镀金的,盼着早点转干,一旦转了干,便有理由往地区调转了。一个小破林场,有几个人愿意在里面呆一辈子。

我把张春艳的意思告诉了五哥,以为五哥会杀猪不用吹——蔫褪(退)了,但没想到,五哥却做出了一件轰轰轰烈烈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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