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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第1页)

事情,就算到了死胡同里,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把挡着我的墙壁凿穿,继续往前走。每挪一步,我都得意洋洋,因为又赚到了一步。我为什么告诉你,我们有的只有过去和现在?因为很明显,我们的未来就是一条死胡同。可我不相信未来,那是我沈清石还还来不及去征服的地方。

我只相信现在,因为我只对现在有控制权,我可以任意指手画脚。我比尼采还疯狂:我才是太阳。就算到了黄河,心也不死。你原先要一意孤行地踏进来,是因为幼稚到不知道它是死胡同。现在终于知道了,就有点害怕了。一直以来,你都是因为无知才勇敢,总是顺从自己的心来做选择,实际上却软弱到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你捏碎。你的暴躁、自负、胡作非为,都是为了掩饰你的害怕。你害怕你内心里的欲望。你害怕坚持己见到头来只会是无尽的受伤。那么,前面是一堵墙,你还要来吗?”

夏觞从沈清石脖子里取下她那块剔透的青色石头,把青石上红色的丝线套上自己的脖子。青色的石头上没有任何雕饰,尽显汉唐盛世的大气。夏觞知道那是杨家小孩自出身起就佩戴的护身符。展砚之脖子里的是一块微雕的端砚,杨清尘带的是一块没有瑕疵的蓝田白玉。

青色的小石头没有预料中的沉重。夏觞把它藏进衣服里,上面还带着沈清石的体温。那是沈清石的决定。是她一贯深思熟虑后,当机立断的风格。

“所以你得护着我,我只能跟在你身边,我是月亮。”夏觞突然想到了展砚之。她比展砚之多的就是那一点无知。这让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无比勇敢。沈清石只要从她这里汲取那一点勇敢,就可以张牙舞爪。她只要凭着那一点勇敢,就可以跟着沈清石去撞墙。两个不问“未来是什么”的疯子。

沈清石笑得嚣张:“宝贝儿,现在可以接吻了吗?”

第九章【家?春】

夏觞在沈清石家住了两天。跟父母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以后,一时之间不太敢回去面对他们。也许是害怕他们会把她当成异类来看待,并因此会收回他们的爱。挣扎良久还是决定趁五一黄金周回家一趟。她回到家时,赵千云正在教外国邻居戴普太太做刺绣。站在高大健硕的戴普太太旁边,她显得格外小巧。夏觞听爸爸说过,年轻时候,母亲是刺绣的行家里手。但她只有初中文化,不会说英语。所以和只会半吊子中文的戴普太太沟通起来比手画脚忙活个不停。

乖乖坐在沙发里的夏觞仔细打量自己的母亲,想起她给母亲画肖像的情景。那会儿,她15岁,母亲37岁。那是她第一次以比较成熟的审美观度量自己的母亲,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妩媚,像一朵盛放的牡丹。教她画画的杨老师大学刚毕业,每次看见赵千云总会脸红。

现在,夏觞看见了岁月在母亲曾经年轻的脸庞上,留下了代表丰富阅历的刻痕,依旧美丽,却不再仅仅是因为五官的精致,还因为时光的积淀。

小的时候,夏觞觉得自己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8岁以前,她的理想就是长得像妈妈一样漂亮。她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会放弃这个理想的了。

戴普太太上来亲夏觞,和她告别。赵千云收拾好刺绣的家伙事,起身往杂物间去。夏觞亦步亦趋跟着。母亲轻斥:“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回来做什么?”

夏觞打心眼里感激她,因为只是这一句,她便知道了,在母亲眼里,她只是一个犯着错,却执意不肯改的坏孩子。不是一个社会的边缘人,不是一个被人拿来当成喜剧笑料的同性恋。

她凑上去,母亲推开她。她不放弃,继续厚着脸皮粘上去,母亲还是推开她,转身准备离开杂物间。夏觞使出从小就极为拿手的撒泼打滚十八招。先是踢翻了收纳盒,然后推倒了绣架。母亲气急败坏在她脑袋上拍了一记,斥责:“你个小棺材板,你造反了。给我拣起来!”

夏觞喊来了保姆收拾。当着保姆的面,赵千云没再发脾气。夏觞拽着她一路到了小院子里。她觉得这会儿,自己的母亲反倒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和自己推推搡搡。要她坐下,她偏偏站着。夏觞只好坐下来,双手揽住母亲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腹间。

夏觞曾听朋友三虎说,母亲的味道就是淡淡的洗衣粉味里夹杂着牛奶味。尽管沈清石比赵千云精明悍然得多,香奈尔19号沉稳的柏木味道也的确能安定人心,但自始至终,母亲身上的味道更能带给夏觞安全感。

“你哭什么?走开,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赵千云用力地推夏觞的脑袋。夏觞把眼泪全抹在她衣服上后,才抬起眼看她。她看到母亲叹了口气,问:“晚饭要吃什么?今年的春笋已经过季了,都青得跟竹子一样了,你还要吃吗?你李叔叔从乡下弄来的咸菜倒还不错。你的年岁都长在狗身上了吧?除了撒泼打滚、哭鼻子抹眼泪,你就不能干点有出息的事情。进去吧,都飘毛毛雨了,淋感冒了,我可不伺候你。”

整个傍晚赵千云都和保姆都在厨房里忙活,吃饭时间,夏红森也回来了。席间,氛围有点古怪,夏觞察觉到了父母的欲言又止、频频打量。快吃完的时候,夏红森率先打破沉默:“今年的春茶抢手得很,特地托人从杭州带来的,千云,给夏觞也泡一杯。别老给她喝牛奶,这几年喝牛奶补钙补得,都成了一个竹竿了。”

放下饭碗,一家人转到客厅喝茶。龙井新茶的清香萦绕在鼻间。在熟悉的环境里,在最能提供安全感的人身边,夏觞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不自在。因为,觉得亏欠,觉得内疚。因为她不能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即便他们的要求并不高。所以只能一径沉默着。她觉得父母的处境几乎到了可怜的地步。因为怕失去她,他们甚至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轻易提起叫他们揪心的那件事情。怕矛盾激化不是失去她的人,就是失去她的心。

夏觞有一种被撕扯的感觉。这样的撕扯,让她不得不放弃了和沈清石约好的,在家试用家庭影院看电影的事情。沈清石发短信来开玩笑说,要找盖瑞陪她看。

那天晚上,在沉默中,夏觞的心从纠结到渐渐适应了纠结。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总之,一家人说起了过去。赵千云说,那年她21岁,来说媒的踏平了她家的门槛,喝空了她家的水,她愣是谁也没看上,就是被刚刚从部队转业的夏红森给蒙去了,要知道这个人整整大了她12岁。夏红森笑着说,他是老南瓜,越老越香……

过去成了最安全的话题,因为关于现在和未来,一家子都有点手足无措。

在盛春里,小院子充满了花草的馥郁。

夏觞在家里睡了一夜,吃过早饭,听过妈妈琐细的叮咛,就开车往沈清石家赶。生怕她真的把盖瑞留在家里看通宵电影。终于在8点半赶到了沈清石家。打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似乎还真的有人在这里胡闹了一宿。继续推卧室门,她瞠目结舌。沈清石侧躺着,一如往常,像个考拉一样攀着旁边的人,那个人是秦圣。

夏觞极力忍住了要冲上去将两人分开的念头。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红杏出墙。之后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人更加叫她惊愕——是展砚之,穿着她的衬衫,而且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夏觞脑海里映出荒唐的想象:天杀的,还3P不成?展砚之看见她,和善地笑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出了卧室。夏觞一头雾水。展砚之比比自己的身体,轻声说:“抱歉,衣冠不整,嗯,还穿了你的衬衫。”说完就悠闲得踱到厨房,随手打开冰箱,皱皱眉,环视厨房,然后无奈地端着牛奶走回客厅。丝毫没有因为只穿着内裤和衬衫而感到拘束。

又是个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夏觞一边感叹一边趾高气扬走进厨房,给展砚之煎了两个荷包蛋和几片火腿,装在白瓷碟里送到展砚之面前。展砚之笑着说谢谢,端着盘子走到落地窗边,姿态优雅地吃起来。

想起还在卧室里搂成一团的两个,夏觞有点坐立不安,这让展砚之的笑靥更加明显,她揶揄道:“放心吧,秦圣不会对清石怎么样的?”夏觞当然知道秦圣不会对沈清石怎么样,但任这两个人在床上肢体搅缠也太叫人不舒服了,不过总不能冲进去硬是拽开她俩,别的不说,光沈清石的起床气,就够叫人却步了。

“我比较担心,沈清石会对秦圣怎样!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夏觞觉得还是问问事情的经过比较实际。

“嗯,我本来和秦圣在酒吧玩,后来,清石也来了,喝多了点,就一起打车,稀里糊涂就跟清石来了。本来是一起看电影。结果我在沙发上睡着了,秦圣陪着我的。我醒来的时候,她正好被清石拉进去,因为清石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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