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靖死后,刘羡将他葬在了金谷园的后山上。
他亲自挖坑封土,蘸着敌人的鲜血,给他草草立了一块木质的墓碑。
下山的时候,派出来联络的各部骑士,也都断断续续地回来了。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有,如郭默、毛宝就带回来一些溃兵,人数还不少;但更多的人则是一无所获,还有极个别人被那些溃兵反抢走了马匹,是走着回来的。但总体来说,收获还是大于损失,刘羡又聚拢了两千余人。
虽然有许多旧部都不知去向,手里的兵员鱼龙混杂,编制错乱,甚至还有一些人,是诈称兵卒的民夫。但至少经过一番整顿后,他现在又有差不多一万人了。
此时已是西垒之战的次日下午,刘羡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同时也是索靖临死前追问他的问题:是北上?还是南下?
北上,便是渡过大河,揣着怀中的青纸诏,直接去河东起事。南下,便是返回洛阳,设法将这近乎糜烂的大局再扭转回来。
可这两个选择,其实根本不能并列为两个选择。因为一个风险极大,而另一个根本没有风险。
在刚刚抵达金谷园的时候,李盛就悄悄地对刘羡道:“主公,局势已经坏成这样,还留在洛阳干什么呢?我们已经有了天子诏书,先去河东,再去秦凉!有了自己的基业,还怕有什么事做不成吗?”
在和诸葛延再会的时候,诸葛延也和刘羡汇报说:“殿下,我到孟津看过了,那里的河冰已经很结实,可以渡河走马了!”
甚至他听闻士卒之间的议论,他们也都畏惧说:“张方如此残虐,怎么与他为敌呢?还是早些走吧!”
而最重要的是,在经历西垒一战后,虽不知司马乂现在的下场,但朝廷的权威应该是彻底丧尽了。应该说,现在的刘羡,再不受任何人的束缚,他自由了!
身边没有了司马越的监视,也没有了司马乂的提防与指责,更没有了公卿百官对他的指指点点。而且张方还承担了天下最大的骂名,世人必将把目光投在这位魔王身上,刘羡也就可以真正的积蓄实力,韬光养晦,这一切不正是刘羡梦寐以求的吗?
惟一比较让人顾虑的,就是如何把家人从东坞中接出来,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家里老老小小百来人,想要搬走,速度必然快不了,到时候要是张方知道了,派兵追上来,那就不好办了。
但再怎么说,也比南下解围洛阳,要来得实际一些。为成大事不拘小节,大不了狠狠心,直接效仿高祖。乱世中哪来那么多选择?即使抛下家人,只要最终能成就帝业,就算对得起自己与祖宗社稷了。
这几年的政斗与战争,早已让刘羡疲倦不堪。所做的每个选择,遭遇的每件事,他都要再三审视再三反思。几乎每次天一亮,刘羡一睁眼,就庆幸自己又活了一日。并且自己还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其中有多少无辜的人遭受牵连,刘羡早就说不清了。
眼下既然已经获得了自由,不用再参与这些事情了,还留在洛阳做什么呢?
因此,在抵达金谷园的那一刻起,刘羡就一直在追问自己。可他隐隐中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还没有想明白。而在听到索靖临死之前的发问后,刘羡终于想清了这一点,也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了。
在溃兵们正在匆忙用膳的时候,刘羡把亲信们都召集过来,问他们道:“你们说,经此一战后,全天下的人都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倒让众人面面相觑了,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先考虑己方未来的去向吗?
李盛说:“这和主公有关吗?”
“当然有关!”
刘羡拄着剑立直了身子,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我曾经对一些魂灵立过誓,我说,我要创造一个属于天下所有人的归宿,这誓言,我一刻也不敢忘记……”
刘羡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自己的誓言,声音也随之低沉,但他仍然说道:
“可在此之后的十余年,我一直没有去做,因为我还在牢笼里,我没有自由。”
“没有自由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了活着而斗争。但在现在,我自由了,我已经不再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也就要换一个目标了,我要开始为建立一个属于全天下人的归宿而斗争……”
说到这里,他问众人道:“所以我想知道,此时此刻,天下人会希望我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很快,诸葛延明白了刘羡的想法,他道:“既然有这样一个魔头在人间肆虐,那一定要有人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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