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佝偻着身子,油灯在他枯柴般的手中剧烈摇晃,光影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
每挪动一步,他那双因常年忍受海风侵蚀而变形的腿便控制不住地打颤,发出细微的骨节摩擦声,显然那该死的风湿病又在折磨他。
艾伦与德莉莎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未出言催促,只是沉默地观察着周遭愈发阴沉的环境。
这片被称为“旧馆”的区域,是凯温庄园历史最为悠久的部分。
它不仅是三少爷凯伦生前的居所,如今更是他亡魂的囚牢。
空气中漂浮着厚重的、几乎能呛入喉咙的腐朽尘埃,混杂着一股奇异的、带着丝丝甜腻的香气,像是无数花朵在密闭空间中腐烂殆尽后,残留下的最后执念。
“就是……就是这里了……”老管家终于在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前停下脚步,呼吸急促。
门板饱经岁月侵蚀,上面雕刻的家族纹章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依稀可辨的轮廓。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那扇门,声音嘶哑,“凯伦少爷……他就……在里面……”
“我……我老头子……实在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艾伦微微颔首,对身旁的德莉莎稍作示意。
德莉莎上前,她银色的发丝在摇曳的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从老管家抖个不停的手中,稳稳接过那盏昏黄的油灯。
“感谢您,老先生。您先回去歇息吧。”她的声音轻柔,试图安抚老人的恐惧。
老管家叹了口气,借着微弱的月色,慢慢地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艾伦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股透骨的阴冷寒气扑面涌来,瞬间将油灯的火苗压得矮了一截,几乎要熄灭。
门内是一条幽深的长廊,两侧墙壁上悬挂着数幅被厚厚尘埃覆盖的肖像画。
画中人物的面容在昏暗中模糊不清,但那一道道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画布与岁月,正从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这里的怨念……非常浓重。”德莉莎低声开口,她秀气的眉头蹙得更紧。
这股寒意并非仅仅源于夜晚的低温,更像是一种直接侵蚀精神的冰冷。
她能感觉到无形的怨气如同黏稠的蛛网,缠绕在空气中的每一颗尘埃上。
露易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单筒提灯,黄铜提灯温热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
她努力想看清走廊深处的景象,但提灯的光线在这浓郁的黑暗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只能照亮前方数米,更远处依旧是模糊一片的轮廓。
“一个地缚灵而已,对你艾伦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麻烦吧?”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轻松,甚至带点调侃。
但她握着提灯的手指关节却微微泛白,脚步也不自觉地向艾伦和德莉莎靠拢了几分,不再像往常那样走在队伍最前面。
三人放缓脚步,在这死寂无声的走廊中缓步前行。
他们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在空旷的长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
墙壁上那些肖像画中的眼睛,似乎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
突然,走在中间的露易丝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与迷茫,仿佛瞬间被抽离了现实。
“露易丝?”艾伦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露易丝没有回应。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碧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景象。
下一刻,她猛地转过身,不顾一切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那扇刚刚被他们推开的橡木门狂奔而去。
“等等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与恐惧。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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