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慢悠悠地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优雅与威严。
他从仆人手中接过那柄尚方宝剑,明黄色的绸布随之滑落;
露出其下光华璀璨的鎏金剑鞘,鞘身上五爪金龙盘绕,张牙舞爪,在秋日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见此剑,如陛下亲临!”
太监尖细的嗓音刻意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院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睥睨着跪倒一地的军官,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讥讽,“尔等方才的威风呢?嗯?怎么都成了锯嘴的葫芦?”
千户高猛脖颈上的青筋猛地暴起,头颅下意识就要抬起,却被身旁的南阳卫指挥使唐守仁用尽全力死死按住,几乎将他的肩膀按进地里。
左粱玉的拳头紧握,指甲因极度用力而深深抠进青砖的缝隙;
粗糙的砖石边缘割破皮肉,殷红的血珠无声地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尘埃里。
他们可以不怕死,可以豁出性命搏杀;
但对这柄代表着至高无上皇权的剑,对他们自幼被灌输的思想钢印,却有着近乎本能的、无法逾越的敬畏与恐惧。
“杂家再说一次,”
高起潜踱步上前,用那冰冷华丽的剑尖,轻佻地挑起河南卫指挥使刘全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阴冷的目光,“军饷抚恤,已经交给王通了,白纸黑字,八十五万两,日升昌的银票,清清楚楚!
如今王通自己死了,银票下落不明,你们该去找他要债,去阴曹地府找他!
而不是在这里,对着尚方宝剑剑,撒野犯浑!”
剑尖的寒气透过皮肤,刺入骨髓。
刘全被迫仰着头,脸上那道方才被划出的血痕犹在渗血,但他目光毫不退缩;
迎着高起潜的视线,一字一句,声音因压抑而沙哑,却清晰无比:“公公明鉴!日升昌开封分号,绝无可能开出这么大额的银票!
这是天下皆知的行规!
莫说八十五万两,便是十万两以上,也需晋州总号提前半月筹措现银!
此等票号常识乃人所共知,公公……”
“放肆!”
高起潜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声打断,手腕一抖,剑尖再次掠过,在刘全脸颊上又添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杂家在撒谎?
还是说陛下御赐的这柄尚方宝剑,在替杂家说谎喽?!”
鲜血顺着刘全刚毅的脸颊滑落,一滴、两滴,砸在身下冰冷的青砖上,洇开小小的、暗红的斑点。
他没有去擦,反而忽然笑了出来,笑声低沉而沙哑,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末将不敢质疑公公,更不敢质疑陛下。
末将只是想知道……公公所说的那八十五万两日升昌银票,具体的票号是几何?
兑付的期限又是多久?
也好……也好让我等死心,知道该去何处追寻这笔巨款的下落。”
高起潜被这突如其来的、具体至极的技术性问题问得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哪里知道什么票号兑付期限?
这完全就是他临时起意为陛下分忧,为朝廷省钱瞎编的指鹿为马,是大功劳啊。
一旁的巡抚赵文华见状,急忙上前打圆场,陪着笑脸道:“刘指挥,你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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