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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憧憬与现实（第1页）

第62章憧憬与现实“将军！将军！府上闯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自称是什么太医，硬是嚷着要找将军。”

“何人？”

翊炀昨夜辗转反侧一夜未合眼，这天刚刚亮，又闻得府上吵吵闹闹，心下恼火烦闷，“莫不是孙太医？”

翊炀想到这层，立时准备出门迎接。”　孙太医，您……您这是……”翊炀步入正厅见到孙太医的那瞬间，微微一愣，不过是一夜光景，孙太医好似又苍老了许多，竟还倚住一根拐杖立于正厅中央。“老夫怎么了？还不是云麾将军做的好事！孙太医说到激动之处涨红了脸，拿着拐杖重重地敲击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翊炀完全无法理解孙太医之言，却见得他的脸色已是成了猪肝色，连忙挥退众侍从。“都是因为云麾将军做的好事，令老夫积郁在心，昨夜夜不能寐，辗转难眠，从榻上摔了下来，跌伤了脚踝。”

翊炀对孙太医这番逻辑惊得是目瞪口呆。半响道：“孙太医岂能这般胡搅蛮缠？”

“　什么？”

孙太医活到这把年纪头一回听到有人说他胡搅蛮缠，脸色霎时变得铁青，直喘粗气，气极之下举起拐杖就往翊炀身上打去。“咣——咣——”两下后，翊炀一手握住拐杖怒道：“孙太医莫要这般倚老卖老。”

孙太医奋力夺过翊炀手中的拐杖，又怒骂几句，方才解恨。“　老夫昨夜想了一晚上，怎么都想不通，殿下素来处在宫中勤于朝政，严于律己，怎会轻易被人蛊惑了去？况且……孙太医又锐利地看了翊炀一眼道：“何况殿下遇刺乃陵王一手谋划，你就那么巧正好碰见？”

现下，任谁都能品出孙太医言下之意，翊炀恼怒，却仍沉著气道：“在下确实与殿下相遇于民间，绝非孙太医所拟想的蓄意为之”孙太医冷哼了一声，戒备的望了一眼翊炀道：“老夫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性情单纯，昨日老夫也看得出殿下对将军的心思只有一个，就是不晓得将军对殿下的心思到底有几个了？”

“孙太医！”

翊炀怒极大喝道：“翊炀已是忍到了现在，无法忍受他人质疑自己的真心，殿下同我是真心相恋，我李翊炀对天发誓，若是我对殿下有半丝虚情假意，我便不得善终！”

孙太医见翊炀对天起誓时言辞凿凿，信誓旦旦，不由得缓了缓脸色，长吁一口气道：“罢了！罢了。”

“哎，老夫先前是故意激怒试探将军的，将军莫要见气。说罢，径自在正厅寻了太师椅坐了下来。”

“老夫说话耿直，将军莫要见怪，老夫活到了这个岁数，看人看事还是十拿九稳的，老夫第一眼见将军时，便觉将军心思深沉，绝非简单之徒，好似藏着事情，许是老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错看了将军。”

翊炀一听，心下又是一阵莫名慌乱，却又极时极力稳住，孙太医又撸了撸花白的胡子喃喃道：老夫虽乃一介医者，但好歹也在这皇城中待了那么多年，这宫中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徒，殿下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儿，自小多的是王子皇孙觊觎这太子之位，若是……孙太医谈及此处，四下张望，见众侍从已散退便向翊炀这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若是阿鸢女扮男装一事被公诸于世，多少人会因此受牵连，欺君大罪，将军不要等阿鸢被押上断头台才追悔莫及。翊炀如遭当头棒喝，心中一凛，昨夜他一直想著阿鸢腹中胎儿该如何安置？现下听闻孙太医一席话，恍然醒悟，阿鸢可能会因受孕被发现女儿身之事被处死！若阿鸢会被处死，那我李翊炀便带她远走高飞，只是此前他同东裕王那翻暗中盘旋所付出的努力皆是付诸东流……若到那时朝中王储之位悬空，必起巨大纷争，纳歧突瓦羌陵三族联手来犯，大昱必乱，岌岌可危。孙太医闻得翊炀之言，正中自己心中所想，激动地拿着拐杖“咚……咚……”敲击地面，是啊！是啊！老夫昨夜也是担心忧虑这点啊！孙太医见得翊炀听闻殿下兴许因受孕被发现身份被处死时，那样的紧张慌乱的神情是绝对装不出来的，言语之间诚恳，能理解事态严重性，便对面前这个看似城府深重的云麾将军平添了几分信任。”唉……将军不满你说，老夫最初以为你是哪个皇子府上的人，被故意派到殿下身边蛊惑殿下，试探太子殿下身份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老夫多虑了，若老夫有言论过激之处，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海涵。”

孙太医言罢竟是对著翊炀作了一揖。“翊炀怎敢受此礼。”

翊炀慌忙答道。“哎——”孙太医又长叹一声“医者人心，老夫又是看着阿鸢长大的，自是想得两全法，殿下腹中胎儿毕竟是殿下和将军的骨血，老夫不便多言什么，只是若要将孩子生下来，又要瞒得滴水不漏，怕是要好好下一番功夫啊！”

翊炀自是懂得这番道理，他点了点头，旋即孙太医又从袖中掏出一张药方来。“这是安胎药的方子，药材民间都能寻得来，切莫在宫内太医院中寻找。”

“这个翊炀自然晓得。”

翊炀略感讶异接过那方子，他并不奢望从孙太医这里打探出整个宫庭秘辛，因为他知道向孙太医打探，非但无果，而且只会惹来更多是非。孙太医微微颔首，又嘱咐了翊炀几句，便一拂衣袖扬长而去。望著孙太医辞别的背影，翊炀想来，今日同孙太医言谈颇深，这孙太医性情刚烈耿直，深明大义，又一心一意为阿鸢着想，实属难得，敬畏之心油然而生。“阿鸢……阿鸢……”翊炀现下满脑子都是阿鸢。他深知今日待在云麾将府也是做不了任何事，笃定主意，今日定是要入东宫一趟。秋风飒飒，昨日还弥漫着生命活力的绿叶，怎么好似一夜之间变得煞黄煞黄。长乐宫花园好似抹上了浓重的哀伤，火红火红的枫叶宛如烧着了一般，聚成了一团火焰。成排大雁迁徙，雁鸣声声诉说着告别的话音。阿鸢独坐于一颗巨大梧桐树下，秋风习习裹挟着丝丝寒意，一片片梧桐叶，旋转著，飘然凋落，落在阿鸢脚边，阿鸢望着那一地落叶，痴痴的想着什么……“阿鸢！”

一声熟悉的呼唤。“啊！是翊炀。”

阿鸢立时回了心神，“翊炀总算来了。”

虽并没有和翊炀相约，但阿鸢从天刚朦朦亮，便坐在这里等他，心有灵犀，阿鸢笃定翊炀今日会来寻她，一定会来。“翊炀，你先听我说。”

阿鸢见翊炀好似也有话对她说，抢先一步道：“翊炀，我昨夜想了一宿，我都想好了，这秋天到了，天是一天凉比一天。来日宽松厚缎亦可遮住腹部，到了冬天那么厚的裘袄定是看不出我受孕之象了，只要在春季时向父皇禀明出宫游历一段时日，父皇定会依了我。那是我再出宫将孩子诞下。”

话音刚落，翊炀一口否决道：“阿鸢，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翊炀双手搭在阿鸢肩头，表情十分严肃，神情凝重道：“阿鸢，你知不知道？倘若被人知晓此事，你的身份暴露，就会以欺君之罪被押上断头台……话未说完，阿鸢一把推开他，怒道：“不会被人发现的，怎么会被人发现？”

阿鸢一脸倔强，神色令翊炀有些无所适从，翊炀无奈道：即便是瞒得滴水不漏，可这朝中变数太多。”

“能有什么变数？”

阿鸢一脸质疑的寻问著翊炀，她见翊炀只是张着嘴，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一字未言，便道：”翊炀，你一再的找借口，你是不是……”阿鸢想到此处，眼神微微一变，一阵莫名酸楚袭上心头，她不自知地往后退了几步，脚下的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翊炀，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只能以男子身份示人的可悲的替代品。“没有！绝对没有！”

翊炀冲上前去，紧紧抓住阿鸢的胳膊。“阿鸢，你怀着我的骨肉，我又怎可能嫌弃你的身份？”

翊炀神色紧张，生怕阿鸢曲解了他的意思。心生不悦，阿鸢只觉胳膊被翊炀抓的生疼，用力的挣了挣，翊炀却显然没有松开的意思，阿鸢见翊炀神情紧张，眼神却真挚无比，阿鸢脸上的神色也缓了缓。秋风瑟瑟，夹杂着寒凉，将梧桐树下二人的青丝拂起。“秋天又是一个秋天。”

阿鸢暗忖，我同翊炀最初也是在秋天相识。一年了，往事一幕幕同眼前人痴恋，缠绵的甜蜜记忆掠过阿鸢脑海，是啊！这孩子来的是个意外，可这又何尝不是上苍对这份刻骨铭心爱恋的恩赐呢！想到这一层，阿鸢索性钻进翊炀怀中，翊炀只当阿鸢厌恶这寒凉秋风，忙搂住怀中之人，用自己身体温暖着阿鸢。阿鸢在翊炀怀中柔声道：“翊炀，自我们相识以来，我便时时幻想着我们能住在一间林间小屋里，青山绿竹环绕，小桥流水斜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我们俩人，不再过问朝中之事。”

阿鸢将头靠在翊炀胸膛上，感受到翊炀心跳，似是有些加快。“原先我只是这样想想罢了，不过来年开春后，我们正是可以寻得这样的去处，过上这样一段闲云野鹤的日子，那时我再把孩子诞下。”

一想到曾经那些美好的幻想可能成真，阿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弧度。翊炀听著阿鸢的描述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向往，可是那只是一瞬间，转而翊炀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东裕王府密室里探子探听到纳歧王密函的内容，和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朝中局势，心头一揪。可他望着阿鸢期待的眼眸，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在心里暗暗感叹着，阿鸢，你当真太太天真，将一切人和事都想的太美好了，闲云野鹤的日子谁又不向往，只是若贺兰昌朔，真的同意纳歧王之言，到时候三族联手，侵犯大昱，战火四起，又哪儿来的闲云野鹤的生活？阿鸢，你又怎能安心将孩儿生下？阿鸢仰著头望见翊炀，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神情却愈发凝重，一幅心事重重之态，阿鸢便伸手搂住翊炀的脖子。“翊炀，我也明白这孩子来的突然，你一时无法接受才会这般忧虑，我也同样担忧，甚至有些害怕。可是这孩子毕竟是我们的骨肉，再苦再难，我也会想办法克服。“阿鸢顿了顿又道：“待孩子出世后，我们便将孩子暂时寄养在城外乡野，等皇城中一切尘埃落定，我届时能恢复女子身份，我们再将孩子接回身边，这样不好吗？翊炀，听著阿鸢那些美好不切实际的幻想，心猛烈地颤动着，翊炀心下没有半丝嘲笑阿鸢，那些打算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不切实际，相反翊炀眼中是满满的感动，阿鸢所有的计划中都有他。翊炀情难自禁，轻抚阿鸢的脸颊，阿鸢望著翊炀眼中那份浓浓爱意，心下认为他已是被自己的计划所打动，接受了她的提议，也接受了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阿鸢心满意足扑进了翊炀怀中，此刻的阿鸢只觉得心落到了实处，她在翊炀怀中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却丝毫没有发现翊炀紧锁的眉头，和那深深的忧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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