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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丧天下（第1页）

命运安排是如此的巧妙和无奈，冬月十二本是个好日子，却成为了东玥涟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痛苦之日，站在木窗前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东玥涟竟感觉从骨子里发出了一股透心凉意，他整个灵魂好像都随着樱花雨的决裂而变得更为死寂起来。

这夜整个皇宫乱成了一团糟，御医几乎全部都被东玥涟宣到了落花苑，足足五十多位御医，此时却是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在东玥涟面前，轻纱飘动的软榻之上，躺着那个直到最后才说出真话的女子，可她再也不会将那等逆天之言再说上一遍，因为她永远都不会再开口，东玥涟阴沉着脸扫了一眼不远处悲伤无比的东玥皎，才发现自己竟连发怒的力气都没了半分。

“你们，都下去吧。”

良久，东玥涟终于挥了挥手，将一干颤巍巍的御医都打发了出去，落花苑外还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众女子，只是谁也没有那个胆子轻易涉足落花苑，直到御医出现在眼帘之中，素妃才斗胆走了上去，当樱花雨的死讯从御医口中传出时，无数女子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秦玉却大哭起来。

潘紫云低声劝着秦玉，可她也止不住自己眼中的晶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顿时被挖空了一般，潘紫云感觉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从进宫，到今日的一切，好像自己都和樱花雨息息相关，就算胆怯，就算不情愿，可她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那不可歇止的悲伤。

人群中的艾琳也呆住了，她一直以为樱花雨和自己要了夺魂散的药粉，是为了毒害旁人，所以她一直想要撇清和樱花雨的关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樱花雨竟会对她自己下药，昨日的对手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艾琳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倒是云妃尚还留的几分清醒，她挤到秦玉身旁，一边安排贤妃和慧妃抽出人手将这干女子都送回去，一边轻声安慰着秦玉，要知道若是这等哀痛之声被里面的东玥涟听闻，指不定会有谁因为樱花雨的离世遭到东玥涟迁怒，云妃深深明白樱花雨在东玥涟心里的地位。

“先别哭了，咱们都回去再说，妹妹无福，我们也都不好过。可若是被陛下听到你的哭声，只会引起陛下的哀痛，咱们都先回去吧……”

“谁在外面哭，宣她进来。”

不等秦玉等人离去，东玥涟的宣令就传了出来，他从不知道这宫中还有真心真意之人，他很想看一眼到底是谁和自己一样，为了樱花雨而哀痛至此。没多久，秦玉和潘紫云都被带了进去，一看见软榻之上冰冷的容颜，秦玉哪里还忍得住，猛地扑到樱花雨身上，放声哀嚎起来，她，是真心实意的舍不得樱花雨，她也是唯一一个一直用心在待樱花雨的女子，秦玉哭得好不伤心，东玥涟微微扭头，无人目及之时，两滴晶莹砸落在地，渐成一点点懊悔。

若是自己没有胁迫过樱花雨，若是自己肯再对她用心一点，是否结局就会不一样？是否她就会为自己驻足？东玥涟不断问着自己，答案在他心中一目了然，就算重来一遍，只怕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樱花雨如同他一样的固执倔强，如同他一般的骄傲孤寂，若是无法明白她所言之一生一世一对人的情感，她依旧还会选择如今的道路。

甩去心中的悲哀，东玥涟沉沉下了几条命令，便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之中。落花苑里，东玥涟并没有强制东玥皎离开，也未曾追问他为何今夜会出现在宫中之事，此时的他脑海里不住浮现出和樱花雨从初见到如今的种种画面，此时此刻东玥涟才知晓，原来，那看似令人厌烦的背后，锁着的竟是樱花雨无尽的隐忍，所以她离开了，甚至带走了自己的子嗣，想到未曾见面的孩子，东玥涟更是痛彻心扉，这一夜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而他，却无能为力。

一连两日东玥涟都

未曾出过御书房，若不是东玥皎亲自求见，只怕他依旧会将自己关下去。门外，东玥皎一身白衫，站在皑皑白雪中，竟让东玥涟感觉如此陌生，这么多年他竟想不起多久未曾这样好好的看过东玥皎了。

“罢了，若是来问关于她的事，你便带了她出去罢。”

“谢陛下圣恩。”

东玥皎心底里闪过一抹狂喜，虽然他不知道樱花雨对所谓的假死到底有几分把握，但艾琳出宫之时，樱花雨便借机给了她一封密信，那是一封藏头信，也是当日里在地道中他和樱花雨的约定。现在只要能将樱花雨带出宫中，也算是偿了两人的心愿，可东玥皎也很害怕，他真怕樱花雨这等冒险之举，会假戏真做，所以他的担心和悲伤都不曾有半点伪装，若是让他选择，他宁愿樱花雨好好活在宫中，也不要带着她的尸首出宫，可东玥皎没得选，一切的一切都在樱花雨自己的主宰中。

“慢着。”东玥涟忽然叫住了东玥皎，想了想他终是开了口。“若是将她葬好，别忘记告诉朕一声。还有，传令下去，她的一切都按妃位礼仪来办，顺便也知会潘玉一声，朕想，他还是有知道的必要。”

“是。”深深看了一眼东玥涟，东玥皎才躬身应了下来。

樱花雨的离去，显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东玥涟，但若是她不再醒来，东玥皎发誓，他穷尽一生也不会原谅东玥涟，哪怕他是自己嫡亲的哥哥，他也绝不会原谅他！

樱花雨恍如鲜花凋零的匆匆离世，带给了这后宫中无数的猜测、叹息和哀痛，为此东玥涟还特意下了命令，初云王朝0举国大丧三日，这样的礼遇是前无仅有的，若不是樱花雨人已经不在，只怕宫中少不了又是一些闲言碎语。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不少嫔妃私下里不满，但谁也没这个胆量在这等风头浪尖上招惹不自在，谁都知道东玥涟看重樱花雨，更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樱花雨对外的死因也摇身一变成了暴毙，除了知晓内幕的几人，其余人全被蒙在了鼓中。

若说樱花雨离世最开心还莫过于素妃，樱花雨死了，无疑代表着她肚子里的威胁也解除了，若不是不敢大张旗鼓，素妃只怕会大宴三日，好在她还知晓低调行事，只敢私下里将自己院落中的宫女内监们都打赏了一遍，可就是这样的小动作，又怎么能逃过东玥涟的眼睛。知晓素妃所作所为，东玥涟冷笑不已，他寒着脸心里早已在计算怎么处理素妃，这宫中任何人都可以有嫌隙，唯独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拂他帝王颜面，偏偏素妃就犯下了这等致命错误。

隔日，还不等众宫人从哀痛低压下缓过神来，东玥涟便又接连下了几道谕令，八子秦玉性情真纯，特越阶提为美人；潘紫云善解人意、蕙质兰心，特升为泾娥，赐住落花苑；素妃心胸狭窄，无妃位心胸，贬入浣衣局做低等宫女。这几道谕令一出，后宫又是一阵动荡，躲在暗处满心复杂的江月白忽然就明白了当初樱花雨的话，原来她一直比他有远见，早已知晓素妃不久矣，江月白笑着，不经意间眼角却滑落一丝泪痕……

此时宫墙之外的东山坡上，东玥皎也连夜遣人赶出了一座不大的陵墓，苍翠的草木间，一座石碑迎风独立，东玥皎久久站在墓碑前不曾离去，暗处东玥涟派出的暗卫们也都眼巴巴盯着这一幕，直到确定樱花雨被葬入了墓穴之中，众暗卫才悄然隐去。同时将军府隐秘的内院中，一间房内正腾起袅袅香烟，司马占云坐在床前，就着满屋子沉香之味，阴沉着脸盯着床上的娇俏人儿。

“樱花雨，你怎么还不醒来？皎不是说了今日就应该醒来的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动静？”

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司马占云刚毅的脸庞上更是充满了焦急，若不是为了避开东玥涟的耳目，只怕他早已按耐不住冲

到东玥皎的面前去问个详细了。司马占云几乎不敢回想昨夜东玥皎带着樱花雨来到将军府时候的心情，看着那冰凉的小脸和樱花雨紧闭的双目，司马占云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止在了那一瞬间，好在东玥皎解释的快，否则司马占云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举。

那日里樱花雨拖艾琳带来的话司马占云比谁都明白，他知晓樱花雨向往着和自己一同奔赴边境，也明白她想要的自由，当时司马占云虽是回了艾琳话，但他还是有些疑惑，深宫之中的樱花雨又怎么可能完成这样的心愿？现在司马占云知道了，原来为了她想要的一切，樱花雨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权力，在她，通通都不值一提，司马占云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樱花雨，这样一个绝然、刚毅的女子，当初自己怎么会把她看的那么柔弱。

正在司马占云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时，樱花雨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司马占云一惊，急忙跳起来匆匆倒来了杯温水。因为樱花雨破釜沉舟的行为，司马占云和东玥皎为了蒙蔽众人耳目，这次可谓也是煞费苦心，两人几乎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根本不敢假手于人，东玥皎更是将一切门面上的事宜做的滴水不漏。

“小雨，小雨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司马……哥哥……”良久樱花雨总算幽幽睁开了双目，干裂的唇瓣微张，颤巍巍喊出了司马占云的名字。

司马占云心猛地一抖，手里的水晃出了大半，不管他对樱花雨有怎样的认识改变，他心底里依旧有着她的倩影，樱花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牵着司马占云的心。小心翼翼将水喂了樱花雨喝下，司马占云才感觉自己的魂魄总算是归了位，不等樱花雨询问，他便一五一十将这三日所发生的事都说于了樱花雨，就连当日东玥涟所下的几道谕令司马占云也没敢拉下。

“皎现在还在城外，只有等陛下的暗卫都走了，深夜他才能来看你。”

“让你们吃苦了，对不起……”

樱花雨垂下眼帘，心里满是歉意，听着司马占云所言东玥涟的一举一动，樱花雨心中还是有些酸涩，她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早已决定不会再回头，虽然爱过、伤过，但自己也留下了他的回忆和骨血。轻轻抚上微鼓的小肚子，樱花雨嘴角升腾起一个温和笑容，当日她心心念念不要这个孩子，但这些日子以来，她能清晰感觉到这孩子和她的联系，就在布局的前几日，樱花雨整个心理早已有了改变，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孩子，所以她要带着孩子出宫，并将他生下来，而这一切，樱花雨都不需要东玥涟知晓。

“傻丫头，我们哪有吃什么苦，倒是你，真想好了要和我一起去东流国？你现在身子这样，我真怕你受不了车马劳累之苦。”

“司马哥哥，我知晓军队中不能有女子出现，也知道我只能扮作普通士兵，若是我能以军医小童的身份随行，自然不会吃太多苦头的。”

樱花雨笑了，其实她早就打算好了，只要司马占云点头，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若是普通士兵，那是同吃同喝同住军帐，自然掩饰不了身份，可若是以军医随行药童的身份出现，那待遇自然又不一样，也能受到司马占云更好的保护。樱花雨庆幸自己离开皇宫算是比较及时，倘若再过几个月，只怕她想掩饰都难，只能乖乖待在东玥涟面前为他诞下子嗣。

虽然夺魂散能被沉香综合，但那毕竟是剧毒之药，再加上三日粒米未进，樱花雨虽是醒了看起来却十分虚弱。司马占云亲手给她熬制了些清粥，哄着她喝了下去之后，樱花雨便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午夜时分，东玥皎总算打理好外面的一切，悄悄潜入将军府，不大的斗室之中看见樱花雨略微转好的脸色，东玥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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