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千思万绪顿时交织错乱,翻滚心头。眼前河水仿佛化作潋潋寒冰,直逼闽皓扬的心上。他不曾想,百姓竟水深火热到如此地步!
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否过于稚嫩了些呢?曾经还一度认为自己只要离开纷乱争斗的京都,便可以不问世事,脱离苦海,可事到如今,这个江山竟遍了这般枯朽之景。
他淡了淡情绪,眸心的光泽渐渐敛了下去,道,“老前辈,难道就没有改变之法么?”
那老者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回眸对着闽皓扬义正言辞道,“有!”
闽皓扬心中一惊,忙上前躬身抱拳,“恳请老前辈明示。”
“如今朝廷无君,后宫当政,臣子无视百姓,人祸加之天灾,此乃瘟疫的根源。”那老者面容肃穆,一字一句落在闽皓扬心中掷地有声,语气决然,“如今,只有开发治药,遏制瘟疫,明君即位,开仓济民,此十六箴言才是明道。”
闽皓扬如何不明了他的意思,他只是切切实实地告诉自己,百姓业在于帝业,只有一位真正爱民如子的皇帝才能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老者负手前行两步,淡淡凝视着巍巍群山,衣襟在山风中飘摇激荡,依旧是一股远如天际般的声音,“王爷,如今唯一之法,便是您回去即位,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闽皓扬冷寂的眸子里平淡无奇,波澜不惊,他早知那老者会语出此言,劝谏自己回朝建业。只是那老者不知,其实他早已将这个江山看透,而真正看不透的却只是一人,回不回去却并非在于自己,只在那人。
流水淙淙,斗折蛇行,蜿蜒北去,渐渐消失在苍翠的山间中。
闽皓扬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那河水仿佛化成无限愁绪在心间流淌,继而风起云涌,涨成了匆匆潮汐。他仿佛闻见了哀恸遍野,饿殍成灾,仿佛看见有人正拉扯着自己的袍角在哭诉,“救救我吧,救救我……”
闽皓扬一个踉跄瘫倒在地,被那老者抬步上前扶住。那老者脸色沉闷,不知为何他竟会这般羸弱,只唤了一声,“王爷。”
闽皓扬紧闭双目缓了缓,拂开那老者的手,又是一脸云淡风轻,“无事。”
那老者担忧闽皓扬身体不适,凑上前揖道,“王爷,我们回去吧。”
闽皓扬睁开眼睛,将视线慢慢聚焦在那老者身上,“好,走吧。”
二人皆不言语,便这样一路并行回去了草屋。闽皓扬发现白芯蕊早已不在榻上,而在纱幔内隐约出现了一个微微摇晃的影子。
那老者沉闷地吐了一口气,幽转过身低声对闽皓扬道,“王爷,老夫建议,尽快将这小儿安置了罢,勿再拖延,否则尸体便腐了。”
闽皓扬望了一眼纱幔的方向,沉沉道,“好,我去跟芯蕊说吧。”
白芯蕊正立在榻边盯着渐渐冰凉的牧儿,仿佛他如今只是安静地睡去,不久便会醒来。闽皓扬望向白芯蕊
的眼底,只能看到无尽的幽沉,如同一口古井。他轻轻唤了一声,将白芯蕊从神游中拉扯回来,“芯蕊,我们去山顶吧。”
白芯蕊一动不动,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似有一点难过从心口生出,丝丝缕缕慢慢变成整片扩散开来。沉默良久,她终于说道,“好。”
闽皓扬将白芯蕊轻轻扶出了纱幔,一人用身上的被衾将牧儿全身包裹了起来,背在了自己的背上,继而趋步出了纱幔。
白芯蕊抬眸视去,只见外表的被衾,而牧儿已在里面被裹的严严实实。隐藏至深的一抹痛楚,瞬间从白芯蕊黑寂的眼底一掠而过,紧接着传来一股碎散飘零的声音,“我也去。”
闽皓扬停住望了望她,只望见一片深不见底的凄楚,淡淡一声,“好吧。”他走出草屋,见那老者正立在屋外,只相视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径直朝着山上的方向走去。
二人刚出了门扉,白芯蕊便大惊道,“等下!”
闽皓扬惊吓了一跳,差点将被衾从背上扔下。他缓了缓情绪,回眸道,“怎么了?”
白芯蕊闪动着眸子,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只道了一声,“你等下!”便转身向着草屋奔去。而闽皓扬立在原地,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
见白芯蕊匆忙进了草屋,那老者趋前问道,“夫人,你……”白芯蕊顾不上理睬他,转身进了纱幔。她翻来覆去在牧儿的卧榻寻了很久,终于在榻下边发现了要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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