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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眼睛(第1页)

“案发现场死者为一中年男子,年龄三十岁左右。”---《案发记录》

在南方的一座城市里,四月末的一个周六夜晚,人们在街道上来来往往地穿梭着,伴随着呼吸感受着残留自春季仍未消散的微凉水汽。南方的城市总是这样,春天总是过去的很快,那些在春季所独有的清凉心情,总会在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感受的时候,便会被着势头强劲、犹如一个汹涌的海浪一般的夏潮冲刷殆尽,随之到来的,便是一阵阵的酷热天气和忙碌燥热的生活。在这个时节,气候还来不及像正夏时节那样闷热难耐,恰好今天赶上一场小雨,街面上还偶尔会掠过一丝丝微风,让人们能够体会到一分舒爽惬意。

在这座南方城市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上,游玩的人群兴致勃勃地在各种流光之中不断地攒动着,街边的霓虹招牌一个不落地排队亮起,各种餐点美食的宣传语迎接着人们的视线,街头街尾也早已被堆积车流阻塞了道路。平日里繁忙工作的人们,仿佛都在这样一个夜晚达成了默契一般,趁着这样一个凉风习习的夜晚聚集在了这里,来消遣这一份在枯燥生活变得更加枯燥之前的惬意时光,各种年龄的人,有年轻约会的情侣、有享受亲子时光的一家三口、当然也少不了那些穿着个性释放青春的年轻人,人群中迸发出来那一阵阵的嬉笑声,从一侧听起来甚至是有一些夸张的感觉,就像是一群饿急了的狗撕咬猎物时发出的啸叫一般,生怕自己不够贪婪。

这样的一种氛围,也算是最适合作为和家人朋友们游玩吃饭的背景板的,街道上的商家们自然不可能会错过这样的生意机会:陈睿也正是这样的打算。

这条热闹的街道上,今天上午新开了一家风格别致的餐厅,陈睿作为新餐厅的主人,从中午开业到现在晚上九点左右,两只脚在一二楼的楼梯上就没有消停过。试营业首日的效果非常好,远超陈睿的预期,店里的餐位没有空闲过,门口还排起了长队,原本只是来帮妻子做些打理的陈睿,在不断涌入的客人的催促下,自己也竟然不自觉地跟着几位店员一直忙碌到了现在。

眼前的生意火热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眼看着店里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去的人群,也让陈睿感觉到一丝犯难:陈睿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开始陆续地邀请自己和妻子苏冉的朋友,计划在今天晚上举办一次庆祝开业的好友聚会。这次聚会,一来是庆祝妻子苏冉终于开始了自己心念依旧的事业,妻子此前一直憧憬着的人生计划,终于在这一刻真实的呈现在了眼前,自然要庆祝一番,这二来,也是陈睿和朋友们联络感情的日常交际活动,陈睿一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家伙,这样的事情,当然要热闹一些。

店里的生意一直红火到晚上十点钟左右,受邀的朋友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地到场,可餐厅里的热度可丝毫不减,这样下去计划可就要泡汤了,陈睿本身就是一个对时间计划非常敏感的家伙,如果一件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规划来发展,他便会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安排不够妥当。所以,在和妻子商议后,陈睿索性提早挂出了打烊的牌子,婉拒了想要新到的客人,同时等待着剩余的客人消费完之后离开,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在最后一对情侣说笑着结账离开后,陈睿火速布置起聚会来。

聚会得以顺利进行,都是老朋友,餐桌上一起嬉闹玩耍,场面也是格外热闹,陈睿也和街上的行人们一样,放肆地享受着这种悠闲的感觉,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街边拥挤嘈杂的人潮中,有一束充满惊恐的目光,战栗地藏匿在人群之中!

距离餐厅不远处,马路对面不到百米的距离,在街边的一棵挂着彩灯用来装饰街道绿化的树后面,有一双充满着惊恐、好奇的眼睛,像是一个躲藏在草丛中、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猎人搜寻自己、因为害怕被发现而瑟瑟发抖的猎物一样,把视线死死地锁定在聚会上正在嬉闹的几人

时间调回到今天上午,陈睿刚刚睁开眼睛,翻过身时就看到苏冉在床头柜上留下的便利贴字条。

“我先过去了!”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妻子已经早早出门,为今天餐厅开业的事情去做最后的筹备,陈睿本是约定和苏冉一同出门,但毕竟是她心愿实现的日子,也能理解苏冉急不可耐的心情,陈睿为了今天,也是特意提早向公司请了今天的假期:陈睿是典型的事业狂,但因为公司最近赶上一些比较重要的事项,加上这段时间也是自己晋升的关键时段,仅半年多的时间,陈睿基本上没有什么周末可言,就在前一晚,陈睿都还在公司加班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回到家已是半夜,苏冉也是想让陈睿多睡一会儿懒觉,才没有一早叫醒他。

起床用完早餐,洗漱完毕之后,陈睿打开衣橱,挑选了一套自己很喜欢的浅蓝色西装,便匆匆出了门。

陈睿开车到达餐厅,站在餐厅的门口,看到已经有客人排起了队伍,也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这个画面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安心了,看着苏冉在电脑上用了半年时间、没日没夜整理的计划变成了现实,加上苏冉在门口开心地进进出出已经开始忙碌的身影,他的内心也是由衷地为妻子感到骄傲。妻子精心筹备的花舍餐厅终于正式开张了,陈睿此时感觉,这一天应该便是他生活至今为止,最为激动开心的一天了。

苏冉是在两年前开始喜欢上花艺的,起因还是一次苏冉和小闺蜜们的出游。去年秋天时分,因为工作繁杂疲劳的原因,苏冉约了自己几个交心的小姐妹们,出门旅游散心,在来到某个景点的时候,苏冉遇到了一家装修风格别致、氛围十分温馨的花舍。苏冉在从街边第一眼注意到花舍时,便被花舍门口那个浪漫的画面深深吸引住了,苏冉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她兴冲冲走了进去,这里瞅瞅那里摸摸,还拉着花舍的老板聊了好久,之后便在这家花舍订购了好多鲜花寄回了家中,同时,苏冉也成功为即将步入中年的自己带回了一个浪漫的爱好。

自那天之后,陈睿发现自己的生活也便开始被各种各样的花包围了。每每下班回到家中,开门的那一刻,陈睿便会看到家中的某个地方,就又多出来了几样新种类的花束,芍药、满天星、月季、百合、玫瑰各种各样的花摆满了家中的各个角落,紧接着,陈睿的耳边就会响起苏冉兴致盎然地介绍,以前觉得千篇一律让生活有一些倦怠的屋子,突然开始拥有了可以随时带给陈睿新鲜感的魔法能力,看到家中的变化,陈睿明白他已经不必在为自己此前的担忧焦虑了,那些对妻子生活状态的担忧,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多虑。

陈睿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妻子会像自己的一位女同事那样,在进入到三十五岁的时间段之后,开始陷入到一种茫然彷徨的精神状态中。

那是一位工作认真的女同事,曾经也是一个开朗活泼的角色,但是,自从在部门同事共同为她举行过三十五岁的庆生之后,陈睿便明显地感觉到,这位女同事身上开始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整日彷徨不安的神情,在工作以及日常交际中过分紧张敏感的行为,整个人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只随时担心会受到惊吓的猫一样,稍有不慎就可能情绪崩溃。

女同事的表现不由得让陈睿担心起自己的妻子来,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工作状态,他可不想苏冉哪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在有花艺这样一个爱好突然出现,算是给陈睿打了一针镇定剂:一个良好的兴趣爱好,是可以完美抵御这种悄然潜入人精神世界的中年危机所带的侵害的,它不需要强求个人做出什么对应的结果来,仅仅作为一种精神上的陪伴,便足够给人的生活带来肉眼可观的改变。

陈睿和苏冉是在大学时期相识的,其过程并没有很多如同电影剧情那样浪漫巧合的桥段。两人的初次相遇,是在大学开学时的社团活动中,陈睿自小就非常喜欢摄影,所以在进入大学后,他脑海中的一件事情,便是寻找摄影相关的活动社团。

新生入校的社团招生活动总是那么热闹,完美地满足了性格外向的陈睿对大学生活的想象,学校中的一条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街道两边挨个排满了各种社团的报名点,陈睿混在其中,左瞅瞅右看看,同时寻找着和摄影相关的社团,终于陈睿看到了目标,拉着几个哥们靠了过去,有一个女生腼腆地坐在一边的一把椅子上,这便是苏冉了。

最开始加入到社团时,陈睿其实并没有过多注意到这个不怎么爱讲话的女孩子,哪怕是已经加入社团已经有一段时间,他对苏冉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印象,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一次社团出游采风的活动,陈睿在玩闹的众人口中得知苏冉居然和自己是同乡,出于男生角度的礼貌,他热情地邀请苏冉吃了一次饭,就这样,一个活泼热情的男生,一个文静内敛的女生,两人便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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