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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第1页)

作者有话说:晚上十点还有一更哦~明天狗子就要发现女鹅了重逢序幕陈鹿归思虑再三终于做了决定,趁着沈如霜刚生完孩子气虚体弱,白日里大多时候都睡得迷迷糊糊,托了驿丞将回信送到京城。只是他这封信并未立即送到萧凌安手中,而是在御书房的长桌上滞留许久,与他一同堆放的还有近几日未曾批阅的奏章。太后病重,最近一直卧床不起,无论灌下去什么汤药都没有效用,太医也说不出缘由,只唯唯诺诺地回话说是老毛病,抑或是太后上了年纪。所有人都担心太后的状况,唯独萧凌安分毫没放在心上,听闻后也只是轻蔑讽刺地笑了几声,脑海中闪过鲜血淋漓的过往,眸中的阴云愈发厚重深沉。兴许在外人眼里,太后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稍不留神就会撒手而去。大梁已经失去了一位皇后,若短短数月之内再失去太后,不得不让人联想这是国运衰败的征兆,难免会人心惶惶。但是萧凌安清楚地知道,太后不可能离去,最起码不是现在。太医曾隐晦地在他面前说过,太后如今这般可能是心病,一直有口气在她身上吊着,让她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依旧异常兴奋,但同时也消磨着本就亏空的气血和脆弱的精神,不知多久后才会油尽灯枯。萧凌安只觉得可笑,心道太后能有什么心病?无非是固执认为他的幼弟还未往生极乐,宁可耗尽心血也要为幼弟超度罢了。本就是自作自受,活该自食恶果,就算是明日就与世长辞,与他又有什么干系?不过群臣大多不知道这对母子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皆以为萧凌安凉薄至此,连亲生母亲也不放在心上,生怕国运再受重创,纷纷上奏求萧凌安去探望太后,奏折堆得御书房都快无处安放。虽然萧凌安嘲讽这群臣子迂腐刻板,但他亦懂得顺应民心的道理,好不容易利用沈家树立起清明良善的印象,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前功尽弃。于是他就当偷闲几日,非紧要的折子暂且不批,装模作样地去了一趟慈宁宫。清幽檀香被浓浓的苦药味盖住,绣着佛经的帘幕半遮半掩,太后面色痛苦地蜷缩在床榻上,花白的鬓发稀疏凌乱,皱纹如年轮般布满脸庞,尽是苍老憔悴之态,干裂的唇张合着,做了噩梦般念念有词道:“宇儿,娘亲替你报仇,娘亲替你杀了他”李姑姑见太后在萧凌安面前说了这话,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刚想开口为太后遮掩辩解,抬首却并未见萧凌安流露一丝愠怒,反而眸中满是寒凉与鄙夷。萧凌安挺直了脊梁立于床榻前,颀长挺拔的身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太后,衬得她愈发渺小卑微,如蝼蚁般稍微用力就能捏死。他也曾唤过眼前的女人一声“阿娘”,也曾真心想将她当做至亲至爱之人,是她自己将他幼年最后一点真诚践踏在地。太后是宫女出身,先帝又风流成性子嗣众多,就算她春风一度后生下皇子,也只是个答应而已,不仅没有荣华富贵,此后还要受到各路嫔妃的排挤责难,日子煎熬难耐,每日都走在绝境之上。她的性子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早已扭曲可怖,时常发疯似的把所有的苦难和罪责都推到年幼的萧凌安身上,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孽障,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生下了他。起初只是责怪打骂,后来太后仿佛在其中找到了快感和乐趣,变本加厉地将满腔不满发泄在萧凌安身上,趁着深夜将他打得几乎丧命,鲜血染红了院子里的地砖,还在雪夜将他关在门外,就算挺到了天亮也不愿给伤药。后来他一日日长大,渐渐入了父皇的眼,连带着太后的日子也好过起来。偏偏这个时候,萧凌宇出生了。先帝因此更加宠爱和重视她,从此以后真正拥有了荣华富贵,太后仿佛在深渊中看到了天光,不顾一切地抓住往上爬,恨不得将过往的苦难和屈辱洗刷得一干二净,把幼弟当做唯一的福星。太后这时候已经蒙蔽了双眼,过于溺爱幼弟,自然而然认为一切好东西都要属于幼弟,而他只是个被人遗忘的孩子。从前每每想起这些事情,萧凌安都会烦闷悲愤想要发火,但如今只是沉默地望着太后脆弱的模样,心道一句活该。“你的宇儿都不能杀了朕,更何况是你?”萧凌安弯腰附在太后耳边轻语着,笑容如同地狱的鬼魅,残忍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妖冶,道:“他正是因为像你,才会蠢笨又贪婪,到头来还是你害了他。若是你真的疼他,那就下去陪他吧。”话音刚落,太后仿佛受到了极大打击,刹那间掀开干皱的眼皮,空洞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浑浊双目一动不动凝视着头顶的帷幔,黯淡无光的眼珠微微发颤。萧凌安不想再多看一眼,更不想看见太后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在慈宁宫多待一刻都浑身不舒服,毫不犹豫地拂袖离去。屋外连绵不绝地落着雨,水珠滴落在手背上是冰凉刺骨,已经染上了冬日的寒意,顺着肌理慢慢渗入骨髓之中。周恒之奉命处置一些不太紧要的地方信件,若是遇上难以抉择之处才会来请示萧凌安,此时他正恭候在慈宁宫门口,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埋头道:“启禀陛下,陈鹿归已经在信中给了答复,大致是说他恰逢生母亡故,实在不忍心违背孝道和良心来京城追逐功名,想过了丧期再来。”“他还真是个孝子,那些老顽固应该会对他青睐有加吧。”萧凌安冷笑一声,思及他眼下与太后的关系,意味深长道:“若是朕不允,倒是显得朕太过绝情,传出去只会越来越乱。”“陛下做任何事自有道理,陈鹿归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周恒之听着话头不对,赶忙赔笑道。“他不来也好,季世忠最近盯得紧,若是来了用的不顺手反而惹人注目。”萧凌安瞥了周恒之一眼,警告他不要随意揣摩心思,道:“随他去吧,眼下情形还算乐观,顺其自然就成了。”所有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情,萧凌安君临天下掌控朝局,沈如霜在折柳镇的小日子也过得很快,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每天只觉得时辰不够用,眼睛一眨天都黑了。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命里缺水,初年运道不是特别好,让他们取个带水的小名,这样好养活些,等到三岁之后再好好取正经名字。沈如霜虽不信这些,但只要和孩子相关就格外重视,做了总比没做要好,于是就唤孩子“阿淮”,每日都抱在怀中舍不得放下,累的时候一看到孩子甜美单纯的笑颜就再也不会抱怨。她身子弱不能亲自喂养,阿淮又格外挑剔,唤了好多乳娘都嫌弃地不肯多喝一些,小脸都瘪了下去。后来费了许多心神才在找到一位适合他的,又养了好几个月才变得白白胖胖。等到了一岁的时候,阿淮就会跌跌撞撞地走路,甚至学着大人咿咿呀呀地说话,清澈的大眼睛见了人就滴溜溜地转悠,心情好了还会笑嘻嘻地挥舞着手脚,天生一副聪明灵巧的模样,街坊邻居没人不喜欢他。陈鹿归原本还惋惜放弃了最佳时机吗,但自从阿淮大些后就很少再去纠结这些事情,成日上完课就将阿淮抱在怀中逗他玩,时不时教他说话,日子平淡又充实,丝毫不觉得漫漫时光难捱。阿淮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学东西也快极了,邻家阿妈闲来无事喜欢来窜门,近几日一时兴起教他应当叫谁爹娘,晚上他见了沈如霜就笑嘻嘻地搂住她的颈,香软的小脸蛋紧紧贴着沈如霜的心口,奶声奶气道:“娘娘亲”

沈如霜一颗心都快被他捂化了,高兴得唇角都放不下来,想到为了生下他受过的苦难,刹那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笑着笑着就眼眶发红,泪珠滴落在阿淮胖乎乎的小手上。“阿娘别别哭!”阿淮用小手胡乱抹着沈如霜的脸颊,绞尽脑汁用刚学来的话语传达着安慰和担忧,听得沈如霜倍感欣慰,赶忙用手帕擦干净脸,不让阿淮看出情绪。“那你叫我什么?”陈鹿归心中一动,好奇地上去问道。“爹爹爹!”阿淮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努力回忆邻家阿妈教的话,绽开笑脸朝着陈鹿归伸出手。沈如霜暗暗打量了他们一眼,心中闪过片刻的犹疑,但终究没有拦着。虽然陈鹿归不是孩子亲爹,但这些日子看得出他确实尽心尽力,为阿淮洗尿布喂饭,教他说话唱儿歌,阿淮会亲近陈鹿归也不奇怪。再者他们在外人眼里还是夫妻,哪怕装样子也要全套,不然孩子没爹总要让人笑话。陈鹿归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抱着阿淮就轻轻亲了一口粉白的脸颊。这样的日子原本是极好,陈鹿归甚至想过再也不去京城,就这样在折柳镇过一辈子。直到有一日,他听闻镇北将军季世忠愈发张狂肆意,陛下正开门见山地招揽天下有志之士,说是充实朝廷人才,实则是培养心腹与季世忠抗衡。他攥紧了拳头,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作者有话说:之前有宝子好奇狗子和太后的渊源,今天揭晓啦!可以猜一猜阿淮以后更像谁,嘿嘿~前面的伏笔明天也会写到哦,拿狗头保证狗子真的能找到女鹅qaq她还活着?(一更)京城又一年早早地入了冬,似乎从先皇后仙逝那一年开始,每年的冬天都格外漫长,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初冬飘到了来年二月。萧凌安披着墨色狐皮大氅立于城墙之上,背影挺拔沉寂如遥遥远山,稳重威严中带着几分辽阔苍凉,洁白的雪花落在衣衫与发顶间,亦是有些残留在长睫上缓缓融化,他却始终未曾拂去,雕塑般久久伫立,只有腕间一串佛珠一粒一粒地拨动着。这是几个月前来宫中给太后讲经祈福的老和尚给他的,说他此生姻缘未了,不必太过惦念心中之人,兴许余生中因为某次机缘,还能够再次相逢。萧凌安当时不屑地瞥了一眼年近耳顺的老和尚,淡淡应声让安公公收下,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已经带着他们的孩子永远葬身火海,怎么可能再次相见呢?想必是这个和尚想要讨他欢心,才会故意说这些给人希望的话。但是他还是把佛珠时时刻刻戴在身上,第一回不那么排斥这些姻缘之说,就当是个奢侈的念想,若是能多梦到一回也是好的。“陛下,姑苏又送来了紧要密函。”周恒之找了好久才发现萧凌安在城墙上,爬上来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扶着老腰将信件呈到萧凌安面前,顺着气道:“不知陛下是否记得一年多前,有一位名唤陈鹿归的书生,他如今在信中有出仕的意思,虽说得大义凛然,但心底那份野心藏也藏不住,陛下如今还要用他吗?”“他一年前不是说生母亡故要服丧吗?三年之期还未到,他倒是心急得很。”萧凌安稍一回忆就将当年的事情尽数想了起来,那时太后病重,朝野上下十分关切,他被扰得心神不宁,陈鹿归又恰好说是生母亡故,实在是应景,他也没有深究。现在一想,他才觉得有些奇怪,沉声道:“若说他是在乎功名,看见朕要招揽天下名士才赶忙示好,那为何一年前征召时要拒绝?若说他是个孝子,三年之期都已经过去大半,难不成还耐不住剩下的一年多?”此话一出,周恒之也跟着沉默许久,颇为认同地点头道:“确实有蹊跷之处,除了恰好在太后病重时生母亡故,还有辞去文墨先生一职时只比偏殿大火早了几日,连祖籍都和先皇后一样,虽说是巧合,但此人每一步都过于巧妙,反而让人怀疑是否这一年多被什么别的事儿绊住了”周恒之一一清点着陈鹿归身上的奇怪之处,原意是想说此人别有用心,每一次都刚好躲过灾祸,看似幸运说不准是有意为之。但这话落在萧凌安耳朵里却变了味,他只听到了“先皇后”三个字。萧凌安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抑或是直觉认为这件事还有更大的隐秘之处,眸光变得凌厉又深沉,拧着剑眉问道:“他和霜儿同是姑苏人?他们见过吗?”周恒之一愣,没想到萧凌安竟然会往这上面想,心中疑惑不解地思忖着,将他所知陈鹿归此人在皇宫做过的所有事儿都过了一遍,迟疑道:“这个臣也说不准,陈鹿归曾经在藏书阁任职,先皇后那段时日经常借阅琴谱,听管事的说陈鹿归是个勤快人,无人愿意去偏殿送时都是他主动站出来”他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自己也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好似先皇后在借此机会与陈鹿归私会一般,生怕误导了萧凌安,只能谨慎地住口。“哦,是吗?”萧凌安尾音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虽勾起一抹笑,但微微眯起的凤眸中却没有分毫笑意,只有看一眼就不寒而栗的阴狠和猜忌,仿佛酝酿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其实若单单只是同乡之人见面,倒也不足为奇,怪就怪在陈鹿归辞去职务的时间与大火之日太过相近,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或者说是沈如霜告诉他些什么。还有眼下破绽百出的“孝子”形象,二者加在一起更为诡异。萧凌安在找到尸首之时就以为这场火是沈如霜自己放的,可现在想来,如果真是如此,沈如霜何必告诉他人呢?就不怕陈鹿归胆小畏惧将事情提早抖搂出来?两年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事情。比如他已经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心如死灰,比如朝局中暗涌的波涛已经翻出水面,比如霜儿若是还活着,孩子应当也会喊他“爹爹”了。可是霜儿真的还活着吗?萧凌安用了两年才接受霜儿已经离开的事实,但现在再次怀疑这个答案,甚至能感觉到心中正发生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否认着,让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再往深处想。“你暗中派人去姑苏探查,务必去他住处好好查清楚。”萧凌安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和迫切,面色平静无波但心中早已焦灼难耐,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再次紧紧缠绕着他。周恒之领命退下,周身再次变得一片寂静寒凉,只有冰冷的北风在耳畔呼啸。雪越下越大,密密麻麻地从夜幕中奔涌而来,仿佛急切地想要遮盖住什么似的,落在萧凌安发烫的掌心中很快就融化了。他指尖都因为各种疯狂的念头微微发颤,拿出锦帕擦拭着沾了雪水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手腕上的佛珠。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佛珠应声而断,从高大的城墙上争先恐后地滚落。年关将近,大雪覆盖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折柳镇的村民忙完了最后的农活,都变得闲散又欢快,享受这一年中难得清闲喜庆的日子,也舍得拿出些积蓄来添置过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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