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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有彩虹桥的巫山(1)

从巴东县到巫山的快艇上,我离开艇舱,站到没有窗的船舷上。风迎面吹来,猛烈却并不寒冷。这一次乘快艇是下午3点,我睡够了;开始逼迫自己观察那急速向后退的两岸。一开始它看起来和明信片上的风景画没什么两样,甚至比想象的三峡风光更秀丽。

因为大坝蓄水,江面升高、变宽,流速减慢,泥沙沉积到水底了,快艇像是行驶在平静的湖面上,两边则是陡峭的山峰。上面生长的树木在冬天萧瑟得灰黄,倒是与其下的岩石色调一致。山体的形状与颜色偶尔发生变化,有时是黑色平平的岩石,有时突然像是一串突出的鱼脊背斜插入江面,陡陡的山坡有时是零星的树林,有时是光秃秃的一片,当一片梯田突然出现时,就意味着一个小村落的出现。

那些远望去像小小的火柴盒的房子突然聚集在山腰上,不出意外,还会有一道白线划过山腰,那是将村落与市镇连接起来的公路。有时,我会盯着一个“火柴盒”看,会看到一个红衣的小人从阳台上走回屋内。她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这感觉就像每一次夜晚乘坐火车穿越城市的闹市区时,看到铁轨旁的居民楼中的万家灯火,就老是想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

有时,刺眼的人工痕迹会突然进入眼帘。我看到了*那蓝色的广告牌,岩石上刷着白底红字的方块∶175米。一年后,当大坝彻底竣工之时,水面将达到这个高度。届时,山峰又会变矮一截,水面又将增宽,而那些山坡上的“火柴盒”又将消失一些。当那座橙色的跨江大桥出现时,巫山到了。

如果不是同伴提醒,我几乎就忘记了这是贾樟柯电影中引人注目的一幕。橙色的、像彩虹一样弯曲的大桥,连接了两座山峰,周围则是水墨画一样的背景:墨绿色的山与水。

巫山的码头客运站以*的姿态迎接我们。客运站大楼明确无误地显示了,这是一座仍在建设中的城市,大楼的外表还没来得及覆盖上瓷砖,仅以灰色水泥示人,钢筋支架上裹着绿色的施工网眼布,一架黄色的吊臂车孤单而骄傲地俯视着长江。墙壁上宽阔的长方形空缺在等待着玻璃,地面上则只有尘土和沙石,在售票大厅里,没有一张椅子,人们站着抽烟、蹲在地上,等待着买票和上船,帮小孩子撒尿。

我的两位伙伴突然兴奋起来,他们都没来过此地,但看过《三峡好人》,都对亲眼看到彩虹桥表现出孩子气式的得意。“对,有《巫山云雨》,两年前还有人在这里拍电影。”开车的小伙子记不得《三峡好人》的片名,也没看过这两部电影,但很显然,它们是这个年代巫山的印记。

像很多代人一样,我对于巫山的记忆始自“巫山云雨”这个词。14岁时,我知道了它作为性的隐喻。它在我青春期时孜孜不倦地翻阅的《三言二拍》里随处可见。那时候,性仍是禁忌,是少年们成长的困惑与兴奋的主要来源。不过,无论如何,眼前的巫山县城与诗词中的巫山毫无关系。出租车沿街向上,这个新县城已经断断续续地建了10年。县城的主干道被命名为广东道,作为浩大国家工程的分忧者,珠海市为其提供经济上的部分援助。

比起前一站巴东县,巫山热闹、繁华。它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它嘈杂的声音。我们的酒店就在城市的主干道上,距离城市中心广场几步之遥。傍晚,当我迈出酒店时,广场上的音乐声就接连不断地传来,接着是一家接一家商铺的霓虹灯。市政广场是城市中心,广场布局像是三层水泥梯田。第一层的平地广场,像所有的城市广场一样,充斥着小贩、大排档,还有人们的露天舞池,不同年代的流行曲彼此重叠。在这里,我也看到了小余所卖的气球,但米老鼠的那一款不再是巴东8元钱的价格,它只要5元。

有彩虹桥的巫山(2)

再高一层则是个椭圆形的露天电影院,稀稀落落的人群正在看一部万梓良主演的香港警匪片。电影院旁则是一家接一家的台球馆、游戏厅、网吧、手机店,再上一层是小店的重复,只不过又多了一个滑冰场。总之,这是个游乐的世界。第二天中午时,我才发现平台上的一些空地更为精妙的用途,上面摆满了一张张绿绒或灰绒桌面的麻将桌,买一杯5元钱的茶,你可以打一下午,不断有挑着凉粉的小贩经过,缓解饥饿,放松你的神经,或仅仅是解解馋。那著名的山峰清晰可见,耳边则是塑料麻将的碰撞声,还有四川口音,不,应该说是重庆口音。

巫山隶属于1997年成立的重庆直辖市。我逐渐意识到这是个庞大无比的域市,事实上,重庆是世界最大的城市,万平方公里。它或许也是世界上层次最丰富的城市,最贫困的乡村与最繁华的城市纠缠在一起,它也像是当代中国的某种隐喻—在这么短时间里,这么多的人口,要完成从农村到城市的过程,这其中蕴涵了多少喜悦、荒诞与失落。

我从未体验过麻将的乐趣。1个小方桌,144张牌,4个人,就可以消磨掉无穷的时间。但我逐渐感觉到了特定的环境对人的行为与思想的塑造。越到南方,人口就越密集,人们在所有可以开垦的地方开垦种植,人们发明各种烹饪方法将普通材料做得美味可口,那热气腾腾的重庆火锅正是集大成者,每次把白菜叶放进红汤里,就经常想起一位外来者所写的:“我非常清楚,中国人的餐饮艺术一直是无中生有的艺术……(他们)试图利用我们不加注意的一切东西。”麻将似乎也是对密集人口的响应,它是在最小空间里,可以容纳最多人的活动之一, 它也符合中国人对“静”的热衷。

那天夜晚,我沿着那条不断通往山上的台阶向上走,它被命名为神女大道,紧临市政广场。大道上没有神女的香气,只有一直向下流的污水、果皮和塑料袋。大道边还有奥运福娃的装置,但很可惜,它们早已沾染污垢,旁边就是个小垃圾堆,而垃圾堆旁则是一片大排档,油锅正响,铁板锅上的土豆块,散发出阵阵香气。

“新城好。”神女大道旁的一家古董店的女人告诉我。她从前是旅行社的雇员,旅行社解散了,她就和丈夫合伙开了这家卖兵马俑、“*”宣传画,还有辨认不清的三峡文物的古董店。“如果不是建新城,道路不会这么宽,也没有那么多商场,我们住的房子也不会这么大了。”她的丈夫,一个圆脸的中年男子补充说。

我曾经是带着某种偏见来到三峡的。在潜意识里,我对这个工程充满了怀疑,一方面它太浩大了,以至于超出了人力的驾驭范围,不管我们掌握了多精确的科学;另一方面,当试图以数字衡量得失时,那些难以被计量的事物往往被忽略掉了。你可以计算大坝的发电量,但是你该怎样计算人们看到家园被淹、迁移他乡的复杂心情,或更为隐形的物种消失、植被被破坏的损失呢?

一路上,我得到的信号是含混的。因为我没去乡村,他们往往是受水位上升影响最大的人,他们世世代代在此耕种,却突然失去了土地。而我经过的城镇,某种意义上是受益者。他们或许会抱怨除了200元的搬家费没有再多的补偿了,本应属于他们的移民款被层层剥削了,但是他们也乐于承认,若不是三峡大坝,他们搬不到体面的新城。对于老城,他们的感受和我们这些外来者不同—老街道只意味狭窄、肮脏与拥挤,它没有太多、人们也无暇品味的历史记忆。人们渴望的是“崭新”的世界,是霓虹灯广告牌、新一款的摩托罗拉手机、还有被染成黄色的蓬松发型……

有彩虹桥的巫山(3)

人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往回看。

“八成是好的。”在山顶上一座居民楼的连通阳台上,一个中年男子对我说。阳台下是建立在斜坡上的新城,蜿蜒的盘山公路,层次分明的楼房,是一座山城的典型景象。远处的长江,看起来静止不动,“原来可能都没有现在的13宽。”这个男人说。他右手指着彩虹桥右边的望天峰,他的老家正在望天峰后,还要坐上几十公里的汽车。如今他所住的居民楼是两年前租下的,因为他的儿子在楼后的巫山中学上学。他的妻子在这里陪儿子念书,照顾儿子的生活,而他一年的大部分时间则在北京朝阳区做一名室内装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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