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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账鬼两个兄弟的性命。”下作鬼道:“俺是谨慎小心的意思,倘然有失,众兄弟营寨甚远,并无救应,如何是好?昨日不过是侥幸成功,不足为训。”冒失鬼举杯大言道:“还便宜了那厮。若兄弟去时,只照头一棍,结果了他的性命,岂不永绝了后患。”舛鬼叹了一口气道:“大家已不要欢喜的过了头。钟馗被大王的‘黑眼风’刮去,料不能将他刮死,若刮往南去还好,倘然刮向北来,我们死的日子就快了。”下作鬼喝道:“偏你有这些舛话。”噍荡鬼道:“若是日里来好,若是夜里来,我们就是滚汤泼老鼠,一窝都是死。”无二鬼道:“这是甚事,你也是这般打噍荡?”冒失鬼道:“不妨,不妨,古人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不来便罢,他若来时,我去挡他,难道说我们就怕了他不成。”众人说说笑笑,饮至二更方散。冒失鬼等告辞各归营寨。无二鬼向下作鬼道:“目今钟馗不知去向,我们不如把人马撤回城去,在家住着,以逸待劳,有多少便易。”下作鬼早知无二鬼意思,说道:“不可,散将容易聚将难,我们费了若干的气力,才得成此犄角之势,若是散了,如何一时聚得起来?大王若想家时,自己回去住几时,有信再来,方得两全。”无二鬼道:“军师言之有理。”一夜晚景休题。到了次早,吃了早饭,将王命旗八杆,令箭十二枝,交与下作鬼暂行掌管。兵符印信,交与下作鬼署理。无二鬼穿一身酱色卞绫海青,头戴粉红缎子扎巾,骑了一匹青骢马,小低搭鬼也骑了一匹红头骡子,搭了行李,紧紧跟随。下作鬼送出营门,无二鬼与小低搭鬼直往万人县大路而来。此时五月昼间天气,薰蒸炎热,走了二十余里,远远望见官道旁柳荫树下,有一座三间的野饭铺。低搭鬼指着道:“我们到那边凉凉,饮饮牲口再走。”说着到了跟前,无二鬼下马进店,就在一条板凳上往外坐了。低搭鬼将马拴在树上,店小二拿水桶打了一桶水。小低搭鬼就桶内先喝了两口,饮了牲口,也在无二鬼的背后坐了。店小二向前问道:“客官还是吃

酒?还是用饭?”无二鬼道:“你且将那井水舀一碗来。”店小二舀了一碗水,放在无二鬼的面前。无二鬼正然喝水,见大路上来了一人,头戴破帽,衣衫褴楼,?低着头往前走。后跟两个人,用竹筐抬着一个人,绳索绑着。抬的人道:“好热天,凉凉走。”把筐放在路旁,齐往井上喝了水,坐在簷下,摘下草帽来扇风。无二鬼问道:“你们是做甚么的?”那人 答道:“是送伍二鬼的。”无二鬼闻言把眼一瞪,低搭鬼走近前道:“呔!好大胆!敢犯大王的宝号。”那人站起来道:“他是为奸情,与你何干?”两个正在争执,后又来了一人,汗流浃背,身穿蓝布短衫,头戴烟薰凉帽,走来劝住道:“不要争执,这是城内的无二爷,你们不认的。”那两人就知是城里无二鬼了。无二鬼倒背着手,走至路上,往竹筐内一看,见那人约有十六八岁年纪,黄白面皮。两截袜子,缎(革産)鞋,可身海青袖衫,左眼下拳大一块青红赤色。无二鬼问道:“这孩子,你们是为的甚么事?”伍二鬼道:“爷爷救命!小人姓伍排行第二,父亲名伍玉林。”且说他父亲伍玉林万贯家私,夫妻恩爱,年近四旬,并无子嗣。南寺烧香,北庙念佛,子孙娘娘神前许愿,到得四十五上,生了此子。十分珍爱,任他所为。所以他也不好读书,终日闲游浪荡,学了些好拳棒。惹草招风,饮酒赌博,偷香窃玉,无所不会。起初都叫他是浮浪子弟。新近才升了这个伍二鬼的名号。结交的朋友,也都是些帮闲抹嘴,不守本分的人。玉林夫妇见生这样儿子,教训不听,反成仇雠,夫妻因气相继而亡。家业也就好上来了。他却伶俐善说,向无二鬼说:“那个戴破帽的,名叫倒塌鬼,小人从他门首经过,他因借贷不遂,就说小的和他老婆通奸,将小人打了一顿,如今还要送我到县里去问罪。俗语说得好,拿贼要赃,捉奸要双,若果小人和他老婆通奸,今日他的老婆,为何不来?冤屈死小的!求爷爷救命!”无二鬼见他人物干净,又言语灵巧,遂大声喝道:“过来,给他解了绳索!”小低搭鬼和那戴凉帽的地方牛二,连忙给他解了,无二鬼仍坐在店内,小伍二鬼上前给他磕头。无二鬼道:“明是讹诈不遂,却赔上老婆,说是奸情。”这时看的人,都团团满了,倒塌鬼在人空内,低声咕嚷道:“白把老婆叫人奸了,还落了一个讹诈。”无二鬼大怒道:“就是奸了你的老婆,也不是大不了的甚事。你这厮再敢扎狰,这只手是官,这只手就是皂隶。”牛二向前拉着道:“好不识时务,还不快走!”找那抬的两个人,不知几时也早已走了。牛二和倒塌鬼见势头不好,也遂一溜烟走了。无二鬼喝散众人。问小伍二鬼道:“肚内饥否?”

小伍二鬼道:“俺从昨晚没吃饭。”无二鬼见店后面有两间小屋,就拉伍二鬼到后面。无二鬼上座,叫小低搭鬼与伍二鬼两个旁座。店小二近前问道:“老爷用甚酒饭?”无二鬼道,“有甚酒肉,只管取来,还问甚么?一总算账就是了。”店小二唬的连忙去办酒饭。饭酒中间,无二鬼笑问道:“兄弟不必瞒我,那人的老婆,生的何如?你果然得了没得?”伍二鬼道:“不敢相瞒,这人不上二十三四年纪,生得长挑身子,黑鬒鬒的鬓儿,弯生生的眉儿,清冷冷的杏子眼儿,樱桃口儿,娇滴滴的声儿。从白里透出红来,粉浓浓慢长脸儿,窄星星尖笋脚儿。未从开口,就似笑的一般。无庸妆饰,自然风流。人都称他是风流鬼儿。小人费了半年工夫,才得到手,只两次就叫他捉住了。幸亏恩人相救,至死不忘。”无二鬼听了这番言语,正挠着他心中的痒处,抓耳挠腮,恨不能飞上前去,顷刻到手才好。又问伍二鬼道:“贤弟,可惜恁么样一个美人,愚兄没福,不能一见奈何?”伍二鬼寻思了半晌说道:“恩人要见此人,也不难。”遂凑到无二鬼的耳边说道:“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包管可得。”无二鬼拍案大叫道:“妙哉,妙哉!好计,好计!”不知伍二鬼说出甚么计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吊角庄风流鬼攀亲

话说无二鬼听了小伍二鬼的一番言语,急忙用罢酒饭,算还店账,出门上了马,着小伍二鬼骑了红头骡子引路。低搭鬼在后跟随。行了十多里路,到了吊角庄一家的门首。小伍二鬼下骡子指道:“此间就是了。”无二鬼下马,一直进去,见屋内桌上放着一个油灯,有一个年老的婆婆,大门里骂倒塌鬼。倒塌鬼靠着门扇,嘴里也咕咕哝哝的。那少年妇人捂着脸只是哭,无二鬼喝了一声,自到灯前一条凳上坐下。三个人都唬呆了。无二鬼指着倒塌鬼道:“方才你抬去的那小厮,俺好意替你讲和,谁知他两腿青肿,遍体鳞伤,倘有不测,人命官司难打。如今把那厮给你送回来了。”说着只见小低搭鬼搀扶着小伍二鬼,哼哼唧唧的进来了。无二鬼气忿忿的指道:“且在那边床上睡着。”倒塌鬼跪下道:“还求爷爷主张!小人是倒运的人,高抬贵手,小人就过去了。低低手小人过不去,只求爷爷做主!”风流鬼见势不好,转身就走。无二鬼用手拦住道:“讲个明白再走!”两眼不住去看那妇人,倒塌鬼也说道:“全是你惹的祸,你倒要脱干净。”风流鬼偷眼一看,见无二鬼好个魁伟人物,向前深深道个万福,说道:“是奴家一时没主意做错了,求爷爷担待担待!”只这几句娇言柔语的话,把一个无二鬼早已魂飞天外,魄升九霄,八尺身躯已酥麻了多半边。不觉回嗔作喜道:“不是哟,他年幼无知,纵有些不是,也不该将他打的这样。”老厌气鬼在旁参透机关,大着胆发话道:“俺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纵然成了官司,找着那亲戚,只要他承揽承揽,就没有大不了的事。”无二鬼道:“你那亲戚是谁?”厌气鬼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说起来谁不知道。他在城里竹竿巷住,名唤下作鬼。是这婆娘嫡亲两姨姐夫,闻说如今做了大官,俺也是不怕人的。”无二鬼闻说,将计就计,起来施礼道:“不知就是老伯母,多有得罪。”厌气鬼却呆了。他将手把倒塌鬼扶起来说道:“下作鬼与在下八拜为交,做了军师,现在奈河镇守。下二嫂溜搭鬼现在我家同居。”厌气鬼道:“就是这媳妇子的嫡亲两姨姊妹,既是至戚,我厨房去烧茶。”无二鬼问倒塌鬼道:“尊驾请坐,光景为何这等落寞?”倒塌鬼道:“不背你老说,起初在府里开杂货店,不三五年本利亏折,将铺面倒塌了。后将地土变卖,弄些货物,赶集上店,只二三年又倒塌了。所以人都叫我是倒塌鬼。”无二鬼道:“不妨,既是至亲,明日随俺进城,也封一官半职,吃穿都在小弟身上。”风流鬼答道:“若得如此照应,J 家感恩不尽,不知官人贵姓大名,说了奴好称呼。”无二鬼道:“俺姓无,绰号二鬼。”妇人道:“无怪乎,这床上的敢

是一家?”无二鬼道:“音同字不同。”遂掏出五两银子来,叫倒塌鬼去买酒肉。倒塌鬼道:“这村里没有,还得往午间那个饭店里去买。”向妇人笑道:“二爷不是外人,娘子暂陪一陪,这去有好大一时耽搁。”妇人道:“你只管去,有这些话说。”倒塌鬼才出门。又转回来道:“门外两头牲口,着他们牵到东园去,叫他吃些青草也好。”小伍二鬼一骨碌扒将起来,同低搭鬼去了。无二鬼一双眼只看着那妇人,那妇人也眼里偷睃无二鬼。旋又把头低下。无二鬼道:“不敢动问,娘子青春炙少?”妇人低头应道:“二十四岁了。”无二鬼道:“小俺四岁。”又问道:“你和这小伙儿,从几时认识的?”妇人笑着瞅他一眼,一面低着头弄衣裳衿儿,又一回咬着衫袖儿。无二鬼按捺不住心猿意马,走近前一手将他脖子搂过来,就要亲嘴。妇人扭头道:“被人看见,又要弄出事来了。”无二鬼道:“婆婆厨房烹茶,丈夫出去买酒肉,?这两个都是我的心腹。”一面便伸手,妇人也有些耐不住。叉开手道:“你这歪厮缠,奴的住房就在这屋后,我去去就来。”妇人头前走,无二鬼随后跟到房内,不及掌灯,就黑暗中春风一度。及整衣来到前边,刚刚厌气鬼烹了茶来,倒塌鬼也买来许多酒肉。风流鬼到厨房内收拾酒饭。无二鬼高谈阔论,及至饭罢,鸡已报晓。又给了倒塌鬼十两银子,叫他送家眷进城。无二鬼遂同小低搭鬼上牲口同行。小伍二鬼和倒塌鬼在家收拾行李。雇车辆起身。再说无二鬼到了城边,刚开城门,进城到了踩遍街自己门首,门尚未开。门首站着一个黑长汉子,手拿一封书信。见无二鬼纳头便拜。说道:“小人是赌钱鬼那边来的。只因到家病了月余,所以来迟,望乞宽恕!”无二鬼道:“你名唤勾死鬼么?”答道:“正是。”短命鬼开门,无二鬼进内,来到溜搭鬼房内。溜搭鬼方才起来,与他叙了寒温,回到风波亭上坐下。把勾死鬼唤至跟前,问道:“昨日闻得一信,说你主人赌钱鬼被钟馗全家斩戮,你知道否?”勾死鬼道:“小人在家病,了月余,一直来此,没闻此信。”无二鬼道:“想是传言之误?”短命鬼走来请安,低搭鬼乘空就往溜搭鬼屋内去了。无二鬼向勾死鬼道:“只因有一钟馗,奉阎君命令,前来斩除我们。俺预先得了这信,就现在的十人,结成生死兄弟,分兵把守。这万人县地方,究是人多鬼少,十人之外,我辈尚多一时不能齐集。知你眼也宽,也能说,务期都勾来入伙。倘有缓急,以便协力堵挡。”勾死鬼道:“这个容易,不是夸口,只消半月限期,包管尽行罗致麾下。”无二鬼听了大喜,遂叫短命鬼管待酒饭。给了他十两盘费去讫。无二鬼回到后

宅,与溜搭鬼同席,离别许久,分外亲热。饮酒中间,门军来报,门首有两辆车子,女眷二人,还有两个男人。说是大王叫他来的。无二鬼吩咐低搭鬼照应,着他进来。随将前事对溜搭鬼大略说了一遍。风流鬼跟着厌气鬼已进内宅,溜搭鬼迎着道了万福。风流鬼道:“姐姐得了好处,如今不认得人了?”溜搭鬼睁一睁说道:“你可是陶家大妹子吗?”厌气鬼道:“正是。”溜搭鬼道:“有十多年没会,一时如何想得起。方才大王和我说,我只是不懂。”从新又道了万福,问了好,就让了屋内坐下。无二鬼不好同坐,往外陪倒塌鬼、伍二鬼去了。伍二鬼也带了自己的行李,还有两个箱子,无二鬼不胜欢喜,说道:“行李且放在厅上,吃了饭缓缓的安置。”无二鬼让倒塌鬼上坐,倒塌鬼再三推让,仍是无二鬼坐了首座,短命鬼等两旁陪着。酒至三巡,无二鬼就封倒塌鬼为督总管。掌收内外一切银饯,出入买卖事务。倒塌鬼就席前磕头谢恩,命他在风波亭侧三间房内,与短命鬼同住。饭后倒塌鬼将自己应用物件,搬在房内东侧,与短命鬼联床铺。西一间收银钱,中间安顿算盘账目。倒塌鬼原是买卖人出身,收拾无一而不在行。后边厌气鬼自住一处,风流鬼又是一处。用过晚膳,无二鬼却在溜搭鬼房内歇了。溜搭鬼是明来,风流鬼房中是暗去。轮流取乐,已非一日。这一日无二鬼正在溜搭鬼房内,令他坐在怀中,一递一杯饮酒嗑牙。风流鬼不知,从门前一溜过去。无二鬼赶上两手抱回,要他同在一处玩耍。起初假作扭捏,微有惭色,三杯酒落肚,本面目出现,谑浪笑语,真真挠到那极情尽致。那知乐极悲生,只见短命鬼忙忙来到跟前,急且话也说不出了,无二鬼道:“所为何事,这个模样?”短命鬼喘息定了,方才说道:“下作鬼差人来说钟馗斩了替死鬼,油炸了赌钱鬼,并他的六个儿子老婆,还有一个暗鬼。目今离望乡台只有半日的路程,请大王急速起身前去!”无二鬼闻报,身子往后一仰,昏倒在地。要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冒失鬼酒里逃生

话说无二鬼闻钟馗不久即到,吓得昏倒在地。溜搭鬼、风流鬼慌成了一片,手足无措。倒塌鬼、低搭鬼、小伍二鬼听见,俱各跑来。救了半日,方得苏醒。睁了一睁眼,长出一口气道:“不料应了舛鬼的言语。”厌气鬼劝道:“不知是真是假,慢慢的打听明白,再从长计议。大王何必这等光景?”无二鬼起来,往前厅坐定。着短命鬼唤报子进来。无二鬼又细问了一番。吩咐道:“回去报知军师,叫他传令各营,加意防守;我这里不日就到。”报子去了,无二鬼仍回后宅,饮酒作乐。和溜搭鬼你恩我爱。和风流鬼如胶似漆,那里肯去。那下作鬼在奈河寨中,各处告急文书,如雪片相似,又催了数次,无二鬼绝不见来。又怕又急,虚火上升,不觉二目昏花。适催命鬼、贾杏林,被勾死鬼勾得到寨。用了一剂药,顷刻红肿起来。下作鬼不敢再用他的药了。只买些杭菊熏洗。。一日泡了一碗滚烫烫的菊花水,在那里熏眼。忽报:“望乡台冒失鬼要见。”传令就在后堂相会。冒失鬼来到后堂,见是三间敞厅,中间放一张没棱角的圆桌子,两旁两根调角板凳,后面摆着十二幅不公屏。冒失鬼打恭,下作鬼道:“在下现有眼疾,不能还礼,请坐罢。”冒失鬼就坐在靠桌的板凳上,问道:“正在用人之际,军师如何害起眼来?”下作鬼低头熏着眼答道:“这也是为军机起见。”冒失鬼又道:“闻得钟馗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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