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边都。
从离州回到边都,苏如晦消停了不少。他在宫城附近花大价钱赁了间小院,澹台净不给他发零用钱,他只好卖图纸给江雪芽挣钱。他每日闷在家里,毫无怨言,不像在拓荒卫时绞尽脑汁想着逃离桑持玉的掌控。因着他老实了不少,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不少,至少桑持玉不会对他横眉冷对了。只是他虽不寻欢作乐,自有人找他寻欢作乐。
刚安顿好,昔日的狐朋狗友找上门邀他去赌钱斗鸡,他义正词严宣布道:“小爷要考观星科,这几日你们别来找我了。”
一众小弟面面相觑,道:“晦哥,你说笑呢吧?”
许家的二少爷抠着脚说:“你去年还说死也不做官,要在菜市口开家酒楼当大厨。”
“我现在改主意了。”苏如晦拍拍面前厚如板砖的书册。
“晦哥,”许二坐在他对面道,“是不是那个姓桑的强迫你?唉,咱们都不在拓荒卫了,他怎么还来烦你?听说你小时候救过他一回,他竟不知知恩图报,把你逼成这样。等着,咱兄弟几个找个黄道吉日套麻袋打他一顿。”
另一个小弟义愤填膺,“就是,忘恩负义的……”
苏如晦将馒头塞进他嘴里,“小兔崽子,知不知道你骂的是谁?”
小弟嚼着馒头,发愣道:“不是桑持玉吗?”
苏如晦怒道:“你骂的是你未来嫂……”
话儿还没说完,院外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是军靴踩地的声音。桑持玉来了!那家伙供职于鹰扬卫,苏如晦认识的人里面,就他天天穿鹿皮军靴。这间院子只有一扇门,小弟们无路可去,若让桑持玉看到他们,只怕桑持玉又觉得他不务正业。他摆了好几天的苦读姿态,就等桑持玉过来查岗,没想到这厮偏今天来。
苏如晦忙让这几个小弟藏起来,众人不明所以,见苏如晦急吼吼的模样,只好听令藏柜子的藏柜子,藏床底的藏床底。
苏如晦坐在窗下,找到最好的光线和角度,摆了一个他最俊的姿势。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他喊:“请进。”
门被推开,果然是桑持玉。他一身玄黑色缺骻袍,蹀躞带束出一把紧窄的腰身,腰侧佩了两把刀,一把军中制式横刀,一把他师父前几日赠给他的“枯月”。他开了门,却不进屋,蹙着眉头望向脚下。苏如晦的屋子乱得出奇,满地雪花片似的堆积的图纸,上面画满苏如晦演算的数式。除了图纸,还有袜子,混在乱七八糟的图纸里,非常显眼。
“呃……”苏如晦忘记整理屋子了,掩饰似的捡开几张图纸,请他坐。
桑持玉淡淡看了他一眼,踅身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抱着个红漆小木盆。桑持玉把他的袜子捡起来,端到天井底下洗。洗完了晒在晾衣杆上,苏如晦积攒的袜子太多,能排成壮观的一排。苏如晦欲言又止,那木盆是他拿来洗脸的。罢了,桑持玉好心给他洗袜子,脸盆算什么,就算桑持玉拿金盆洗他也无所谓!
桑持玉在外头帮他处理家务活儿,他戴上水晶镜,拾起一块大理石盘,专心致志调试星阵,更改星线。桑持玉洗完袜子,踅身进屋,整理苏如晦的书籍簿册和散落满地的图纸,还有他随手乱扔的石头星盘。他把书籍分门别类,插进书架,演算完的图纸叠成一摞,没演算完的叠在另一摞。
捡起一张图纸,他发现苏如晦不止推演星辰义理,还画了许多样式各异的火铳。他微微一怔,问:“火器?”
苏如晦抬起头来,说:“那是我师姐让我改良的火铳,一会儿她上门来收。”
挨得近了,桑持玉才看清楚,苏如晦脸色有点儿白。
桑持玉的眉心蹙成一条壑,“你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苏如晦仰头想了想,“前天?大前天?”
“你该休息。”桑持玉说。
“没事儿,算完再休息。”
进钦天司那帮人基本全部都有“无极推演”的秘术,纵然苏如晦远比他们熟悉星图和星阵布置,可是在推演上着实没法儿胜过他们,而推演又是极重要的一科,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庞大的数式计算,苏如晦得在开考前多练练。
桑持玉凝眉,等他算完手头的一个数式,道:“你该休息了。”
“再等等。”苏如晦说。
桑持玉沉默片刻,低声道:“抱歉。”
他抬手,一个手刀劈在苏如晦颈间,苏如晦立时晕了过去,歪进他的臂弯。桑持玉低头看他的睡颜,睫毛长长的,在眼下打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桑持玉收回目光,抱着他放上炕。
或许他没有那么糟糕,桑持玉想,至少他愿意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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