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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没有一座像样的旧时豪宅,而且新拓宽的太平桥大街刚刚又切去了胡同的西端。一位中年居民告诉我:本来胡同西头儿的北边,还有几栋以前的大房子,

但现在都拆了。看一地残砖废瓦,我知道,一座新建筑很快就会崛起。与太平桥大街西侧的那幢近年新建的全国政协办公大楼隔路相峙。丰盛胡同里,有两个“国”字级的单位,而这两个单位,或许与这位奇人有某种关联。一是中国法学会,一是国家档案局。杨度乃清末民初的###学家,他不仅是清朝《钦定宪法大纲》的诠释者,更是《大清新刑律》的起草人之一。而在新旧交替时代,他活跃于政治舞台二十余载,其思想与作为又理应留给后人厚厚的档案吧?可是,偌大的都市,却没给他一席之地。所以,在北方,我也就一直没能与这位奇人“碰面”。倒是在十里洋场的大上海,我却两度与之“邂逅”。虽说是上个世纪、上个朝代的事了,但“杨度”两个字依然是个幽幽散着神秘微光的人物,以致两度遭遇都颇令我踟蹰,不知自己该不该摸着这微光一直走进二十世纪之初。我很怕自己迷失在那段烟雾弥漫的历史里。两次相遇的日子,都十分难忘——一次是在1995年6月1日,那天因与天真可爱的孩子有关而使我耿耿于心,而我也真的是在一位大孩子的指引下走进了著名的万国公墓——那天,我本是去谒中华人民共和国名誉主席宋庆龄陵园的,无意间却走到了“杨度之墓”的碑石前。还一次是2000年1月8日,那天是周恩来先生的忌日,我恰巧在上海半晌无事,便请《新民晚报》的高晨陪我去看“周公馆”。从幽静的“中国共产党代表团驻沪办事处”回来的路上,在一个公交车的站牌旁,偶然见一方里弄口的墙上嵌着一块小小的铭牌,上面刻着四个字:

杨度故居

我不禁为这巧合暗自一惊,因为周公恩来先生,确乎与杨度有着某种神秘的关系!杨度在上海的旧居(摄于2000年1月)

乱纷纷的闹市中,我一下子想起杨度的一句哀己不幸的诗来:

是哟!现在,有多少人真正知道这位北洋时代的“国士”呢?

国士,顾名思义,国家级士人。士,乃古时候对介于大夫和庶民之间的一个阶层的称谓,士往往是读书人。辞书上的“国士”解释是:古时指国中才能或勇力出众的人,举例为司马迁说到淮阴侯时即发过如许感慨:“诸将易得耳,至如信(韩信)者,国士无双。”瞧,只有韩信那样的人才称得上是“国士”,而且,这样的人是“无双”的。可见,国士难求矣!国士不是天生龙种的国君,更不是凡夫俗子,也不是随便在某行当里留下点名声的人。曾见过一套近年出版的《百年国士》丛书,章太炎、梁启超、辜鸿铭、蔡元培、鲁迅、齐如山、苏曼殊、吴宓、叶圣陶、钱穆、冯友兰、老舍、张大千、冰心、沈从文、巴金、季羡林等人都跻身卷中,把真国士如章太炎、梁启超、蔡元培等这几位,与众多的文艺名流混为一谈,这实在是编著者对“国士”的误解与滥封。我理解的国士,当是一国之中通天接地的栋梁之材,而不是只在某一领域有所造诣的“专业技术人才”;国士乃见解超前、韬略过人的时代的先驱,他首先是思想家和政治家,其次才是文学家或别的什么家。国士的“证书”是靠当代舆论和历史两位“评委”共同颁发的,而不是由当朝的官场位置或后世的政治需要决定的;此“证”不能滥发,不能如现今这般高级技术职称的帽子满天飞。而且,国士也决非割一茬又生一茬的韭菜,国士往往不可再生。国士是只在国运式微或君主求助时才得以产生的特殊人物,平和的历史时期和过于刚愎强悍的君主都不需要国士。总之,国士是中国历史森林中的巨大乔木,各时期的风景线因了他们的存在才显得生动和多彩起来。杨度自称为国士,倒也不是他太不虚心使自己进步,因为早在清朝末年,名满天下的梁启超背地里就这样赞誉他了——梁氏在给老师康有为的信中,推荐杨度“才似谭嗣同,当以国士待之”。连才高气傲的梁先生都这样认为,可见杨度的“国士”头衔早已为国人所共认。杨度这八句诗,说的是他的家世和他二十七岁以前的经历:杨氏先世自明洪武年间由金陵(今南京)迁湖南,祖父杨礼堂乃曾国藩手下一员部将,后战死疆场。伯父杨瑞生十五岁即随杨礼堂征战南北,后荫袭其官职,最后官至总兵。总兵乃正二品的武官,位在提督之下,是镇守一方的将军。所以说,杨氏乃军人世家。但尚武的门风到杨瑞生这儿竟画上句号了!因为他的三个弟弟,老二、老三因病早逝,老四杨懿生(也就是杨度之父)虽说天资颇高喜舞文弄墨,但却身体羸弱,而且,还好杯中物,平时除了饮酒吟诗外,再无养家糊口之力,杨家全靠大家长杨瑞生一人维持。杨将军先为四弟捐了个候补县官,后又荐到曾国荃手下去当了一阵子文书。但不争气的杨懿生却因饮酒过多而致吐血,不得不抱病返乡,后竟一命归天,撇下年轻的寡妻李仕和杨度兄妹三人。你看,明明是个没有出息的病秧子和酒鬼,但写进家谱里的杨懿生,却成了令人敬仰的伟丈夫,比其兄瑞生也差不到哪里去:“具文武才,居曾文正幕,有盛名。”——好家伙,是文武双全的天才,而且还是同乡的曾国藩大人的有名的幕僚啊!由此可见,当世人的盖棺论定历来就不太可信。在伯父的拉扯下长大的杨度,十八岁那年,离湘去北京游学,并一举考中举人。两年后他在京参加了会试,会考期间,他曾与湖南应试举人联名上书光绪皇帝,请求朝廷拒绝与甲午战争中的敌国日本议和。落第后,他返回湘潭,师从一代名儒王运(民国元年被袁世凯大总统聘为国史馆馆长),边学武功边读书。七载寒窗,他从恩师苦读经史,也时常跟老师和正在长沙办时务学堂的梁启超辩论学问。这个恃才傲物的湘乡才子,倒也真的诠释了“吾爱吾师,我尤爱真理”的格言。然而,斯人的志向不在成为王运一样的当代大儒,而是要做寻求“今日夷务应付之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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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有谁知国士(2)

救亡志士。二十七岁那年早春,他终于不满足在书斋里坐而论道,毅然离开恩师和故土,只身赴日本探求救国之路。在日本,他开始关注中国的政治改革等现实问题。当年秋返国,在上海创办《游学译编》,从此开始长达三十年的“经济”生涯。“经济”的本意为“经世济民”,与治理国家意思相同,与今日之“经济”——社会物质生产等概念——完全不是一码事。清末,国难不已,满族统治者已经痛感人才之匮乏,而正常的科举制度已经无法为各级政权提供优秀的后备干部,于是,慈禧太后下诏举行“经济特科”考试,绕开既有的选拔官僚的八股科举制,由各部、院和各省督、抚、学政,保荐各地“学问淹通、洞达中外时务者”,由皇帝审批后,诏令其晋京直接参加“殿试”——在紫禁城里参加考试。已有“经济”名声的湖南才子杨度,入闱特科考场并不出人意料,让人意外的是,他是被四川总督锡良(满人)荐举给朝廷的。清时,湖南与湖北两省的一把手是湖广总督。湖广总督或湖南巡抚、湖南学政等有关省领导没有向皇上推荐这位本土的才子,而偏偏让异地的旗籍蜀督抢了伯乐之功,足见当时满族官吏对国运之关切和对人才之渴求,亦可知“戏说”历史的文艺作品全不可信——那些作品总在告诉人们:皇权时代的封疆大吏们,个个是贪官,人人都昏庸,哪里还顾得上为国分忧与“培养人才”啊!于是,清光绪二十九年闰五月十五(1903年7月9日),二十八岁的杨度和全国各地推荐来的一百八十六位“拔尖人才”,在辉煌无比的紫禁城保和殿里参加了经济特科考试。考题为皇上“钦命”。好一个杨度,从容不迫地交上了答卷,愣是把八位阅卷大臣全“震”了!而其中一位“批卷老师”,就是颇有声望的张之洞。张大人那双老而不昏花的眼睛显然盯上了“杨度”这个名字。五年后,正是已经成为当朝第一汉臣(体仁阁大学士、军机大臣)的张之洞与另一位重量级的汉官袁世凯(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联名奏保,“候选郎中”杨度才一跃而为中央政府里的四品京官。此后话也。初试成绩发榜下来,杨度高居一等第二名,仅次于日后的政敌、当过袁世凯的总统府秘书长的梁士诒!数日后,他又顺利参加了复试。封官加爵指日可待矣!然而,就在朝廷准备为杨度等政坛新生代分配工作之际,养心殿里猝然传出不祥之讯——慈禧太后召见军机大臣瞿鸿时,意外听说:参加此次经济特科考试的人员,多系###!这个老瞿,真是“大义灭亲”,他也是湘乡人,为了大清王朝的长治久安,竟然把小老乡杨度送上了俎板!紧接着,又有两江总督魏光涛两次电奏朝廷,指名道姓地举报梁士诒与杨度与上海的革命党“通同一气”!老太后勃然大怒,立即传谕:将梁、杨查办!一夜之间,“新科状元”和“榜眼”沦为通缉犯,杨度只好潜逃出京,转道上海再渡东瀛。仓皇亡命的杨度,哪里会想到,是次远航,不过是自己一生中不断去国外或租界作政治避难的“处女航”。再到日本的杨度,却因祸得福,因清廷先欲重用后又缉捕而名声大噪,那首长达二百四十六句的《湖南少年歌》,就是那时写成的,长诗被同在日本的梁启超发表在《新民丛刊》上。此“歌”后来传回中国,大行其道,尤其诗中的那句“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豪言,曾沸腾了包括毛泽东在内的多少湘籍热血青年的心!在“东洋”,专心从事“经济”的杨度,受到正寓居日本的孙中山的青睐,孙亲往杨的住处,与他探讨挽救中国之良策,某日因谈话时间太长而不得不留宿杨宅,两人相谈至天明才抵足而眠。日后,他把湘籍知己黄兴介绍给了孙中山。孙、黄合作之后,革命党才迅速壮大。留日期间,他还与另一位湖南老乡章士钊结下了终生的友情。后来,章氏不仅照顾了他的晚年,而且还在他辞世三十多年之后继续关照他的遗属。此外,他还与革命党干将胡汉民、汪精卫同窗求知。当然,“吾爱吾师(或吾友、吾同乡、吾同学),我尤爱真理”的老毛病又犯了,自负的他,时常与这些可以“对上牙”的人辩论救国方略。他对孙中山的革命理论就颇不以为然,认为孙氏革命如一剂猛药,疲弱的中国已难以承受。若让中国康复,只能仿效日本,以君主立宪的温性药力来逐步改良体质。雄辩的孙先生纵有“孙大

炮”之绰号,也无法将其说服。杨度的政治才干和雄辩能力很快就赢得了中国留学生的膺服,湖南二百余学子投票选举同乡会会长,杨度得票八十二张,仅比公认的革命党首领黄兴少五张。日后,他又当选为留日学生总会馆干事长(相当于会长),可见人气之旺。因悉心研究各国宪法及政体,杨度成了“宪政”的权威诠释人,名声远播帝都北京。清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1906年1月21日),随五位考察各国宪政大臣出访的湖南老乡熊希龄找到他,请他代五大臣撰写东西洋各国宪政情况的文章。杨度遂将自己的政治主张与超众文采一并倾于纸上,写下《中国宪政大纲应吸收东西方各国之所长》和《实施宪政程序》两篇纲领性文章。“答卷”上交后,得到了五大臣的赞赏,其精华悉收入“考察报告”中。对杨度来说,这是一次更能展示思想锋芒与非凡文采的“殿试”,以致连住在养心殿里的那位老妇人也暗暗饶恕了他——慈禧太后同意光绪皇帝于是年七月十三(9月1日)下诏“预备仿行宪政”,两年后,又接受了张之洞和袁世凯的联名保荐,传谕:

。。

市井有谁知国士(3)

候选郎中杨度着四品京堂候补,在宪政编查馆行走。

宪政编查馆,是清廷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设立的“政治体制改革研究室”,初名“考察政治馆”,由军务处的王大臣管理,至宣统年,竟由总理大臣亲兼一把手。所以说,此机构虽为新设,且是以编译和制订新法为主要工作的务虚部门,但级别很高,算是正部级编制呐!在内忧不止、外患不已的困境中,满清政府终于小心翼翼地走上宪政的道路。而杨度也应运而生,成为近代中华倡言宪政第一人。为筹建宪政党,他曾与熊希龄赶往神户,与梁启超“熟商三日夜”,由他本人出任宪政党干事长。所谓立宪,亦可谓政党政治。无多党,何来竞争?无竞争,何谈监督?无监督,何能不腐败?因内部人事纠纷,宪政党没能搭建起来,他又一鼓作气创建了“宪政讲习所”,后改称“宪政公会”,他任常务委员长,明确提出以“设立民选议院”为中心目标。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秋,杨度回到湖南为伯父杨瑞生奔丧,仍念念不忘宪政大事,他发动湘省士民入京开展国会请愿运动,起草了《湖南全体人民民选议院请愿书》。今天,距这篇“宪政倡议书”问世近百年之后,我认真读着杨氏的激扬的文字,犹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力(标点与段落由笔者所加):

……国家者,由人民集合而成。国家之强弱,恒与人民之义务心为比例,断未有人民不负责任而国家可以生存,亦未有人民不负责任而国家尚可立宪者也。中国人民数千年来,屈伏于专制政体之下,几不知国家为何物,政治为何事!即其当兵、纳税,亦纯出于强力之压迫,并不知人民对于国家之职务应如是也。东西各国,人思自救,举国一心,其忠君爱国之忱,我国人民实多逊色。然彼何以至此而我独不然者?即纯以民选议院之有无为之关键也!盖有民选议院,则国家对于人民,既付以参政之权利,故政治之得失,上下同负其责,而彼此无复隔膜,且利害与共,意志自通,关系既深,观念自切。……今惟有利用代议制度,使人民与国家发生关系,以培养其国家观念而唤起政治思想。俾上下一心,君臣一德,然后宪政之基础确立,富强之功效可期。否则,政府独裁于上,人民漠视于下,国家成为孤立,君主视若路人,虽日言“立宪”亦安有济乎?

多么发人深省的思想启蒙课本!与今人想象不同的是,被一个三十三岁的“执不同政见者”指着鼻子数落了一

通,并具体地教导了一顿,清王朝却并没恼羞成怒,反倒将这厮直接调入朝廷,让他专管宪政的普及和实施了!国运式微,当国者首先着急啊!然而,调入中央机关的杨度,依然像流亡在异国的“反对党”干将一样的不“老实”,而且,利用职务之便公然“以权谋私”,到处传播他那套宪政理论。同样认定中国必须走宪政道路的袁世凯,曾在颐和园的外务部公所召###议期间,请杨度前来回答官僚们的相关质询。现在看来,这显然是足智多谋的袁氏为杨度摆下的一个挺不错的讲坛,要让朝中那班守旧的王公大臣们明白,“宪政”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度不慌不忙地当堂回答质问,越说越勇,至后来,竟胆大包天地宣称:

政府如不允开设民选议院,(本人)则不能为利禄羁縻,仍当出京运动各省人民专办要求开设民选议院之事,生死祸福皆所不计,即以此拿交法部,仍当主张到底!

真是掷地有声,响遏行云!近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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