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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第1页)

飞步奔逃,屈宜臼大呼:“放箭!放箭!”吴起在箭矢追射中逃进大殿,未及关门敌兵追至,吴起再无退路,急中生智抱住王尸,敌众置王尸于不顾,乱箭齐射,王尸亦中数十箭。

吴起成了一个浑身扎满箭矢的血人,他以超绝的毅力强撑着缓缓站起身来,怒目圆瞪对敌众厉声道:

“吴某死不足惜,尔等误国误君,衔恨于王,箭及王尸,岂能逃得我大楚之法哉!”言毕气断而死。

众家兵家丁闻吴起之言,如从大梦中突然惊醒,箭及王尸,岂能活命,吓得顿时四下逃散。但屈宜臼、阳城君以及大臣子弟失禄者,并不就此作罢,他们遗忿未尽,将吴起未凉之尸拖出宫外,又行以五马车裂。

太子熊臧嗣位,是为楚肃王,楚肃王追理箭射王尸之罪,使其弟熊良夫率兵缉拿为乱者,次第诛之,计灭七十余家。有诗论及吴起伏王尸以报其仇句:“为国忘身死不辞,巧将贼矢集王尸。”赞其死尚有余智。

再说阳城君因为参与领导作乱箭及王尸,被楚肃王治罪并收回封地,墨家巨子孟胜作为阳城君的老师,百般无奈之下,遣人将巨子的衣钵转给在宋国的田襄子,而后和他的一百八十五名弟子一起为阳城君殉了难。《吕氏春秋。上德》对此事做了比较详细的记述,现抄录如下:

墨者巨子孟胜,善(亲)荆(荆,楚国)之阳城君。阳城君令守于国,毁璜以为符。约曰:“符合,听之。”荆王薨,群臣攻吴起,兵于丧所,阳城君与焉。荆罪之,阳城君走,荆收其国。孟胜曰:“受人之国,与人之符,今不见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其弟子徐弱谏孟胜曰:“死而有益阳城君,死之可矣。无益也,而绝墨者于世,不可。”孟胜曰:“不然,吾于阳城君也,非师则友也,非友则臣也。不死,自今以后,求严师必不于墨者矣,求贤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义,而继其业者也。我将属(属,同嘱)巨子于宋之田襄子。田襄子,贤者也,何患墨者之绝世也?”徐弱曰:“若夫子言,弱请先死以除路。”还(随即)殁(殁,死)头于孟胜前。因使二人传巨子于田襄子。孟胜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二人已致令于田襄子,欲返死孟胜于荆。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传巨子于我矣。”不听,遂返死之。

从这篇记载上看,虽然墨家巨子孟胜没有派出弟子直接参加屈宜臼、阳城君发动的杀害吴起的暴乱,但他和阳城君毁璜为符,为其守卫封地,这难道不是通谋吗?因此,墨家对吴起之死,是难以全脱干系的。

最后需要一提的是,楚肃王虽然夷灭反动宗族七十余家,但并不是因为他们政治的反动杀了吴起,而是因为他们箭及王尸,楚肃王迫于反动守旧势力的巨大压力,吴起之法结果被废除,刚刚强大起来的楚国重又步回老路,走向衰退,直至被秦所灭。对此,诸多思想家感慨万端,韩非子在他的《问田篇》中写道:“楚不用吴起而削乱,秦行商君而富强。”痛惜之情可见。商鞅也是卫国人,初为魏国国相公叔痤的家臣,后入秦国,进说秦孝公实行变法,从他所行于秦的变法内容看,也就是吴起于楚的变法主张,史学家据此得出结论,商鞅变法是受了吴起变法思想的影响,如果当初吴起在楚国能把变法推行到底,那么后来统一中国的将是楚而不是秦,所以吴起之死,不仅是吴起个人的一大悲剧,对楚国来说,更是一个天大的悲哀!

现代历史学家郭沫若在《青铜时代&;#8226;述吴起》一文中说:“吴起在中国历史上是永不会磨灭的人物,秦以前作为兵学家是与孙武并称,作为政治家是与商鞅并称的。……其实在这三个人物里面,吴起的品格应该要算最高。”

吴起是我国历史上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史学家,他给世人留下了极为宝贵的精神财富,这颗历史长河中的灿烂巨星,必将永远闪放光彩。

吴起兵法

附录一

吴起兵法

图国第一

吴起儒服,以兵机见魏文侯。文侯曰:“寡人不好军旅之事。”起曰:“臣以见占隐,以往察来,主君何言与心违。今君四时使斩离皮革,掩以朱漆,画以丹青,烁以犀象。冬日衣之则不温,夏日衣之则不凉。为长戟二丈四尺,短戟一丈二尺。革车奄户,缦轮笼毂,观之以目则不丽,乘之以田则不轻,不识主君安用此也?若以备进战退守,而不求能用者,譬犹伏鸡之搏狸,乳犬之犯虎,虽有斗心,随之死矣。昔承桑氏之君,修德废武,以灭其国;有扈氏之君,恃众好勇,以丧其社稷。明主鉴兹,必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故当敌而不进,无逮于义矣;僵尸而哀之,无逮于仁矣。”于是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觞,醮吴起于庙,立为大将,守西河。

吴子曰:“昔之图国家者必先教百姓而亲万民。有四不和: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阵;不和于阵,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是以有道之主,将用其民,先和而造大事。不敢信其私谋,必告于祖庙,启于元龟,参之天时,吉乃后举。民知君之爱其命,惜其死,若此之至,而与之临难,则士以进死为荣,退生为辱矣。”

吴子曰:“夫道者,所以反本复始。义者,所以行事立功。谋者,所以远害就利。要(枢要)者,所以保业守成。若行不合道,举不合义,而处大居贵,患必及之。是以圣人绥之以道,理之以义,动之以礼,抚之以仁。此四德者,修之则兴,废之则衰,故成汤讨桀而夏民喜悦,周武伐纣而殷人不非。举顺天人,故能然矣。”

吴子曰:“凡制国治军,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使有耻也。夫人有耻,在大足以战,在小足以守矣。然战胜易,守胜难。故曰:天下战国,五胜者祸,四胜者弊,三胜者霸,二胜者王,一胜者帝。是以数胜得天下者稀,以亡者众。”

吴子曰:“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争名,二曰争利,三曰积恶(两国交恶),四曰内乱,五曰因饥。其名又有五:一曰义兵,二曰强兵,三曰刚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禁暴救乱曰义,恃众以伐曰强,因怒兴师曰刚,弃礼贪利曰暴,国乱人疲、举事动众曰逆。五者之数,各有其道,义必以礼服,强必以谦服,刚必以辞服,暴必以诈服,逆必以权服。”

武侯问曰:“愿闻治兵、料人(即料民,指清查户口,查清人力)、固国之道。”起对曰:“古之明王,必谨君臣之礼,饰上下之仪,安集吏民,顺俗而教,简募良材,以备不虞。昔齐桓募士五万,以霸诸侯;晋文召为前行四万,以获其志;秦缪置陷陈三万,以服邻敌。故强国之君,必料其民。民有胆勇气力者,聚为一卒(古军制,百人为卒);乐以进战効力,以显其忠勇者,聚为一卒;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王臣失位而欲见功于上者,聚为一卒;弃城去守,欲除其丑者,聚为一卒。此五者军中之练锐也,有此三千人,内出可以决围,外入可以屠城矣。”

武侯问曰:“愿闻阵必定,守必固,战必胜之道。”起对曰:“立见且可,岂直闻乎!君能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处下,则阵已定矣。民安其田宅,亲其有司,则守己固矣。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邻国,则战已胜矣。”

武侯尝谋事,群臣莫能及,罢朝而有喜色。起进曰:“昔楚庄王尝谋事,群臣莫能及,罢朝而有忧色,申公问曰:‘君有忧色何也?’曰:‘寡人闻之,世不绝圣,国不乏贤,能得其师者王,能得其友者霸。今寡人不才,而群臣莫及者,楚国其殆矣。’此楚庄王之所忧,而君悦之,臣窃惧矣。”于是武侯有惭色。

料敌第二

武侯谓吴起曰:“今秦胁吾西,楚带吾南,赵冲吾北,齐临吾东,燕绝吾后,韩据吾前,六国兵四守,势甚不便,忧此奈何?”起对曰:“夫安国家之道,先戒为宝。今君已戒,祸其远矣。臣请论六国之俗,夫齐陈重而不坚,秦陈散而自斗,楚陈整而不久,燕陈守而不走,三晋陈治而不用。夫齐性刚,其国富,君臣骄奢而简于细民,其政宽而禄不均,一陈两心,前重后轻,故重而不坚。击此之道,必三分之,猎其左右,胁而从之,其陈可坏;秦性强,其地险,其政严,其赏罚信,其人不让,皆有斗心,故散而自战。击此之道,必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士贪于得而离其将,乘乖(兵车不顺)猎散,设伏投机,其将可取;楚性弱,其地广,其政骚,其民疲,故整而不久。击此之道,袭乱其屯,先夺其气,轻进速退,弊而劳之,勿与争战,其军可败;燕性悫,其民慎,好勇义,寡诈谋,故守而不走。击此之道,触而迫之,陵而远之,驰而后之,则上疑而下惧,谨我车骑必避之路,其将可虏;三晋者,中国也,其性和,其政平,其民疲于战,习于兵,轻其将,薄其禄,士无死志,故治而不用。击此之道,阻陈而压之,众来则拒之,去则追之,以倦其师,此其势也。然则一军之中,必有虎贲之士;力轻扛鼎,足轻戎马,搴旗取将,必有能者。若此之等,选而别之,爱而贵之,是谓军命。其有工用五兵(指弓矢、殳、矛、戈、戟五种兵器),材力健疾,志在吞敌者,必加其爵列,可以决胜。厚其父母妻子,劝赏畏罚,此坚陈之士,可与持久,能审料此,可以击倍。”武侯曰:“善。”

吴子曰:“凡料敌有不卜而于之战者八:一曰,疾风大寒,早兴窹迁(夜间行兵),剖冰济水,不惮艰难;二曰,盛夏炎热,晏兴无间,行驱饥渴,务于取远;三曰,师既淹久,粮食无有,百姓怨怒,祅祥数起,上不能止;四曰,军资既竭,薪刍既寡,天多阴雨,欲掠无所;五曰,徒众不多,水地不利,人马疾疫,四邻不至;六曰,道远日暮,士众劳惧,倦而未食,解甲而息;七曰,将薄吏轻,士卒不固,三军数惊,师徒无助;八曰,陈而未定,舍而未毕,行坂涉险,半隐半出。诸如此者,击之勿疑。有不占而避之者六:一曰,土地广大,人民富众;二曰,上爱其下,惠施流布;三曰,赏信刑察,发必得时;四曰,陈功居列,任贤使能;五曰,师徒之众,兵甲之精;六曰,四邻之助,大国之援。凡此不如敌人,避之勿疑。所谓见可而进,知难而退也。”

武侯问曰:“吾欲观敌之外以知其内,察其进以知其止,以定胜负,可得闻乎?”起对曰:“敌人之来,荡荡无虑,旌旗烦乱,人马数顾,一可击十,必使无措。诸侯未会(指各路军队尚未到齐),君臣未和,沟垒未成,禁令未施,三军洶洶,欲前不能,欲去不敢,以半击倍,百战不殆。”

武侯问敌必可击之道。起对曰:“用兵必须审敌虚实而趋其危。敌人远来新至,行列未定,可击。既食,未设备,可击。奔走,可击。勤劳,可击。未得地利,可击。失时不从,可击。涉长道,后行未息,可击。涉水半渡,可击。险道狭路,可击。旌旗乱动,可击。陈数移动,可击。将离士卒,可击。心怖,可击。凡若此者,选锐冲之,分兵继之,急击勿疑。”

治兵第三

武侯问曰:“用兵之道何先?”起对曰:“先明四轻、二重、一信。”曰:“何谓也?”对曰:“使地轻马,马轻车,车轻人,人轻战。明知险易,则地轻马。刍秣以时,则马轻车。膏锏有余,则车轻人。锋锐甲坚,则人轻战。进有重赏,退有重刑,行之以信,审能达此,胜之主也。”

武侯问曰:“兵何以为胜?”起对曰:“以治为胜。”又问曰:“不在众乎?”对曰:“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所谓治者,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追,前却有节,左右应麾,虽绝(割绝)成陈,虽散成行,与之安,与之危,其众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投之所往,天下莫当,名曰父子之兵。”

吴子曰:“凡行军之道,无犯进止之节,无失饮食之适,无绝人马之力。此三者,所以任其上令。任其上令,则治之所由生也。若进止不度,饮食不适,马疲人倦而不解舍(解甲休息),所以不任其上令,上令既废,以居则乱,以战则败。”

吴子曰:“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其善将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烧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受敌可也。故曰: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

吴子曰:“夫人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为先。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千人;千人学成,教成万人;万人学战,教成三军。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圆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每变皆习,乃授其兵,是谓将事。”

吴子曰:“教战之令,短者持矛戟,长者持弓弩,强者持旗旌,勇者持金鼓,弱者给厮养,智者为谋主。乡里相比(编在一起),什伍(古代军队编制最小单位,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相保,一鼓整兵,二鼓习练,三鼓趋食,四鼓严办(整装),五鼓就行。闻鼓声合,然后举旗。”

武侯问曰:“三军进止,岂有道乎?”起对曰:“无当天灶(指谷口),无当龙头(指山巅),天灶者,大谷之口;龙头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龙(古代军旗,青色,绘龙,左军军旗),右白虎(古代军旗,白色,绘熊虎,右军军旗),前朱雀(古代军旗,红色,绘鸟,前军军旗),后玄武(古代军旗,黑色,绘龟蛇,后军军旗),招摇(古代军旗,黄色,绘北斗七星,中军军旗)在上,从事于下。将战之时,审侯风所从来。风顺致呼而从之,风逆坚陈以待之。”

武侯问曰:“凡畜卒骑,岂有方乎?”起对曰:“夫马,必安其处所,适其水草,节其饥饱。冬则温厩,夏则凉庑。刻剔毛鬃,谨落四下(削蹄钉掌)。戢(训练)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车骑之具,鞍勒衔辔,必令完坚。凡马,不伤于末,必伤于始,不伤于饥,必伤于饱。日暮道远,必数上下(骑马与步行交替行进)。宁劳于人,慎无劳马。常令有余(经常保持马有余力),备敌覆我。能明此者,横行天下。”

论将第四

吴子曰:“夫总文武者,军之将也。兼刚柔者,兵之事也。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分之一尔。夫勇者必轻合(轻率应战),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将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理者,治众如治寡。备者,出门如见敌。果者,临敌不怀生。戒者,虽克如始战。约者,法令省而不烦。受命而不辞,敌破而后言返,将之礼也。故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吴子曰:“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四曰力机。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张设(掌握、安排)轻重,在于一人,是谓气机。路狭道险,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过,是谓地机。善行间谍,轻兵往来,分散其众,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谓事机。车坚管辖(管辖,车轴两边的插销),舟利橹楫,士习战陈,马娴驰逐,是谓力机。知此四者,乃可为将。然其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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