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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蒋金花马上写了一篇报道,标题是《张小飞起飞》,在校广播室嘟噜嘟噜地广播了3次,张小飞顿时成了校园名人。

同学们对他刮目相看,他很快与大家打成一片。蒋金花唤起了他的自信,他就更想在她面前表现自己。

一个天寒地冻的周末,他替留校守寝室的蒋金花打开水洗澡,在她的注视下,他手提两大桶,健步如飞,却把扁担可笑地夹在腋下。由于心里太得意,上坡时不小心滑了一下,两桶开水哗啦啦,烫伤了他的右脚。

张小飞甜蜜而痛苦地在病房住了一星期,蒋金花天天来给他补课。每当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好一阵子,整个医院在他眼里,都是一片无人地带。

第三个学期,张小飞的身体仿佛被造物主无意间提溜了一下,竹子拔节一般长到了1。75米,他就觉得是蒋金花使他长这么高的,并且认为她会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他们能够感受到彼此朦胧的吸引,那一触即溃的慌乱目光、过于一本正经的谈话、脸上偶尔的潮红就是明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初恋吧,在快乐中,总有一丝美妙的不安!

又一个烈日炎炎的周末,一群同学骑自行车去3O里外的刘家堰水库野炊。几位女生穿着裙了,一个个浮萍似的,在浅水里漂着,唯有蒋金花换了当时非常时髦的“三点式”,从船坞里出来,阳光瀑布一般倾泻在她高耸的乳房和明亮的大腿上,令人目眩。张小飞在水里抬头一望,不由得惊叹一声,仿佛变成了一颗石子,急邃地沉了下去。

被七手八脚救上来已是奄奄一息。

男生们因救人累得精疲力竭,谁给张小飞做人工呼吸?蒋金花二话不说,连外衣都没顾得上穿,就近乎赤身裸体地伏在他身上,唇对唇猛力吮吸着……很快,校园盛传张小飞跟蒋金花好上了,弄得两人很不好意思。校领导和班主任分别找他们谈话,严肃地指出他们这样下去很危险。张小飞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自认还不是一个“男子汉”,从此偃旗息鼓,又寂寞得像一只驼鸟。

毕业后,身为一班之长的他却高考落榜,备感惭愧,自然再没有跟蒋金花联系。

列车咣当咣当地哼着它那老掉牙的歌。窗外的景物扑面而来,又迅疾逝去。

张小飞把手中的书轻轻合上,从沉思中抬起头来,越来越认定对面戴墨镜的女郎就是蒋金花,盯着她足足有5分钟之久,然后出其不意地说:“小姐,恕我冒昧,你很像我的一个同学。”

女郎其实跟他一样,也一直在犯前咕,听他这么一说,愣怔了片刻,突然站起来,摘下墨镜,右手食指点了点:“张小飞,你是张小飞?”

邂逅,经典的邂逅!

是啊,委实太巧了,你不能要求上帝他老人家做出更好的安排了。

两人都有许多感受涌上心头,又一时不知具体该用哪句话来表达。张小飞提议到餐车去喝一杯,蒋金花当即响应。

张小飞吩咐服务员,点最好的东西上。蒋金花笑了那么一笑:“看你穿着简单,却一身名牌。敢情发了吧?”

张小飞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你呢?”她反问他。

“一点也不怎么样。套用一句俗话,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我可能更惨。”她又笑了那么一笑。

既然大家都不怎么样。难免要互诉衷肠。

“心灵速递”

没考上大学,张小飞回到山沟沟里“修理地球”,一“修”就是5年,同时也搞了5年文学创作,结果搞得名声不佳,一事无成,被他那忍无可忍的老爹一棍子打出门,挎着一把黑子早年送给他的破吉他,去了苏州一个远房亲戚家,想到当地富裕的乡镇企业打工。

亲戚是个很忙的女服装贩子,送给他一件假“金利来”衬衣,外加一根假“金利来”领带,又带他到街头大排档吃饭,使劲催,多吃点、多吃点,未来24小时不管饭了。

岂止未来24小时,未来24O天,张小飞无人过问。他去了许多家公司和企业毛遂自荐。人家要是不客气的话,连理也不理他;如果客气的话,开日就问他能做什么,他含糊半天,便回答自己能写诗。对方就更客气地要他拿出一个写诗的“文凭”来瞧瞧,让他无地自容,抱头鼠窜。

这位“诗人”因此睡过马路,替人擦过皮鞋,卖过血,甚至还一度打算用那根假“金利来”领带上吊。

最终没有干傻事,因为他找不到一棵比较亲切的树。

认识杨欣是他命运的转折。

那是199o年,张小飞到苏州快磋跎一个春秋了,已经24岁,好不容易在一家电器厂的流水线上,找到一份打螺丝的固定工作,每天干10个小时以上,报酬却少得可怜。

为了解闷,他写信到电台征友。20几天时间,收到两封来信,其中之一是杨欣的短笺,聊聊数语,不外乎引用一些名人名言,就像许多杂志上的“心灵速递”之类。

当天下午,张小飞装病请假,不惜被扣除半个月的奖金,俯身于一张断腿的桌子,在不稳定状态下,充分发挥自己5年练就的文字功夫,洋洋洒洒写了12页,如果不是缺纸的话,他也许会写他妈20页,让对方读个头昏眼花。

也许那个叫杨欣的女子,真的被他奢侈的文笔吓住了,再没有给他来信。

转眼到了春节前夕。为了节省开支,他只寄了一点钱回家,自个儿孤零零蜷缩在工厂的宿舍,弹吉他,唱流行歌曲,以及吃那该死的方便面。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淫雨霏霏的傍晚,一个打着“天堂”牌花伞的女人,幽灵一般出现在门口:“我是杨欣。你是张小飞吗?”

他放下吉他,惊讶得差点从床头滚下。来人风韵不错,穿戴华丽,但看上去至少比他大10岁,几乎人到中年的女人,还有心情写傻不拉叽的交友信,不是一个妖怪才怪呢?

“你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呢?”她提了一个显然多余的问题(打工仔不住这种地方,难道要打工仔的领导来住?)接着又说:“我办事路过这儿,听到有吉他的声音,就猜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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