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歇,洛罕村沉在一片潮湿和腐败的安静里。
狭窄的山路尽头,一间搭在土坡下的木屋内,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汗臭混合的味道,在潮湿空气中隐约飘散。
李二宝躺在一张拼凑起来的竹床上,胸口绑着临时缝合的纱布,右腿上依稀可见粗线缝合的血口。
他的意识断断续续,似醒非醒。
竹床旁,黄宇还在昏迷。
他的伤势更重,右臂包裹在用麻布和竹夹制成的简陋夹板里,膝盖以下的小腿被固定在一块腐烂木板上,苍蝇时不时围着他腿上渗血的纱布嗡嗡盘旋。
狭小的屋里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村里年纪最大的头目,名叫刀昂,他叼着一根用树皮卷的自制麻烟,眯着眼说话:
“这个人我看不行了,烧了丢海里得了。”
刀昂在村子里很有威望,是他带着这个村子里的人种植那些叶子,并由他来负责销售。
整个村子,都指着他一个人,在活着。
当年,他离开村子,过了七八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中了好几枪,没人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但从此以后,这个村子里的人,最起码,都能吃上饱饭。
另一个是他侄子,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脸上挂着浅浅的刀疤,冷笑着说:
“他们要是活过来,肯定是惹过什么大事,我们救了他们,要是被人盯上,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就像之前那个跑出来的老鬼子,被人一枪爆头,还连带烧了我们三个仓库。”
“其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那个矿区,可不简单……”
第三个人站在门边,沉默许久,终于低声说:“我来处理。”
他叫谢涛,在村子里没人叫他的真名,都管他叫“那脸”
,意为“毁脸的人”
。
他的脸部严重烧伤,一半扭曲变形,眼角到下颌都缠着长年不摘的纱布,只露出一只灰蓝色的眼睛。
他是外地人,据说早些年逃难至此,一直不肯离开。
没人知道他真正来历,只知道他不抽麻,也不偷,也不打架,却能治病救人。
“你要怎么处理?”
刀昂盯着他,“你要是敢骗我们,就一块烧了。”
谢涛点头,嗓子像砂纸摩擦般干涩:“不烧他们。
我有办法,让他们活下来。”
他说完,走近床边,蹲下身,一只布满疤痕的手搭在李二宝的脖颈,另一只手拨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反应,又拽过黄宇的手腕摸脉。
“脉细,但还在,再晚两个小时,这人就真完了。”
刀昂犹豫了下,仍咬牙:“那就三天,三天内要是醒不了,就全送出去。”
“另外,不许他们和外界联系,等治好后,就当这人,没在这出现过。”
谢涛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句:“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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