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港玛丽医院,鼻腔里全是神经外科加护病房区特有的气味,永远混合着消毒水的尖锐、药物的微苦以及一种……
生命在精密仪器监控下维持的、脆弱而沉重的气息。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只有监护仪器规律而单调的“嘀嗒”声,以及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长崎素世半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宽大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纤细而苍白。
她刚刚被推回来,结束了又一次例行的头部ct扫描。
小心地将她挪回原位,调整好靠背的角度。
蜂医的话还回响在耳边,带着职业性的温和与不容置疑的残酷:
“……脑部扫描显示,之前因……剧烈内部活动(他巧妙地避开了‘人格互杀’这种惊悚的字眼)造成的结构性水肿和部分区域异常放电,已经基本吸收和稳定了。”
“后遗症的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
这算是个好消息。
至少,那些撕裂般的头痛、毫无征兆的幻视碎片和失控的情绪海啸,出现的频率在降低。
她感觉自己那艘在惊涛骇浪中几乎散架的意识小船,终于被拖回了相对平静的港湾,虽然船体依旧布满裂痕,吱嘎作响。
然而,蜂医接下来的话,却像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
“但是,素世小姐,”蜂医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长期的、大剂量的特定神经控制性药物……它们对大脑,尤其是高级皮层功能区域的侵蚀性影响……是累积性的,并且……很大程度上是不可逆的。”
不可逆。
这个词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脑海里反复切割。
那些药物,是维持“阿莹”这个完美赝品的必要枷锁,是祥子控制她的缰绳。
它们成功地压制了长崎素世的“杂音”,却也像酸液一样,缓慢而持续地腐蚀着她思考的深度、记忆的鲜活度、甚至是……
感受纯粹情绪的能力。
她感觉自己的一部分,已经随着那些被药物强行抑制的神经元一起,永久地死去了。
留下的,是一个运行稳定却似乎缺失了某些关键“灵魂零件”的精密机器。
她微微偏过头,目光穿过病房门上半透明的观察窗,落在斜对面的那间加护病房里。
那是GtI的区域。
那间病房里,气氛似乎更为凝重。
两张病床并排摆放。
她的思维不再像过去那样敏捷如电,情感的触角也变得迟钝,某些深层的记忆如同被覆盖的壁画,色彩黯淡,细节模糊。
这种内在的“残缺感”,比任何外伤都让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悲哀。
隔壁病房传来的轻微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道厚重的隔音帘将两个加护病房隔开,但并未完全封闭。
她能隐约听到那边监护仪规律而低沉的“滴…滴…”声,以及一个低沉、带着浓重澳洲口音的男声在低声抱怨着什么,语气充满了不耐。
她知道隔壁住着谁——
那是GtI的两名特战干员。前几天被送进来时,据说其中一人伤势相当严重。
负责保护她的骇爪和露娜对此讳莫如深,只让她安心养病,不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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