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三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正月刚过,汴河两岸的柳枝就抽出了鹅黄的嫩芽,像是给这座帝国新都系上了柔婉的丝绦。
皇城内外,处处透着盛世初临的气息——市集上商旅云集,漕运码头千帆竞发,田间地头的老农扶着新式曲辕犁,翻开的泥土黑得发亮。
但紫微阁里的气氛,却与这融融春意有些不同。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寝宫的地砖上切出斜斜的光格。萧峰已经穿戴整齐——不是帝王常服,而是一身玄色水师统帅戎装。
牛皮护腕束紧小臂,胸前的护心镜擦得锃亮,肩头绣着大夏的日月经天纹。他三十岁的脸庞在铜镜里棱角分明,眼神沉稳如深潭,只是今日这潭水深处,漾着些别样的波纹。
阿朱坐在妆台前,为他整理腰间的佩剑丝绦。她的手指很轻,动作很慢,仿佛这简单的系结是什么需要极尽慎重的大事。
孕肚已有五个月,宽大的宫装也掩不住那圆润的弧度。清晨的光落在她侧脸,能看见睫毛在微微颤动。
“其实……”阿朱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其实可以让耶律莫哥将军去的。他是水师都督,本该……”
“本该朕去。”萧峰转过身,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扶桑虽是小国,但隔海相望,若不能一鼓而下,将来必成东方大患。朕要亲眼看看那片土地,亲自掂量掂量那边的武士。”
顿了顿,声音放柔,“何况,这次只是试探。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朕一定回来。”
阿朱抬起眼。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只是如今这清澈里,沉淀了太多东西——八年相伴,从雁门关外的孤女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从江湖到宫闱,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
他不是好战,他是要把所有可能的威胁,都掐灭在萌芽里。为了这个刚刚站稳脚跟的帝国,为了……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臣妾知道。”她轻轻靠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冰凉的胸甲,“陛下要小心。海上风浪无常,不比陆地。听说扶桑多雾多山,行军布阵……”
“朕都记下了。”萧峰搂紧她,下巴轻抵她的发顶,“你在宫里,更要小心。太医说产期在六月,朕……”他停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朕尽量赶回来。”
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跨海远征,哪有准期?两人都心知肚明。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李青萝抱着萧定来了。两岁的小皇子已经会摇摇晃晃地走路,今天穿着杏黄色的小袍子,一见萧峰就伸开双臂,口齿不清地喊:“父、父皇……”
萧峰弯腰抱起儿子。孩子沉甸甸的,身上有奶香和阳光晒过棉布的味道。萧定用小手拍打他的胸甲,发出“咚咚”的闷响,觉得有趣,咯咯笑起来。
“定儿要乖。”萧峰用额头顶了顶儿子的小脑袋,“听母妃和皇后娘娘的话,等父皇回来,给你带扶桑的漆器玩具。”
李青萝站在一旁,三十余岁的妇人,岁月并未在她脸上刻下太多痕迹,反而添了份沉静的韵味。她看着父子二人,唇角有笑,眼眶却微微发红:“陛下放心,臣妾会照顾好定儿,也会协助皇后姐姐打理后宫。”
萧峰点点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青萝,辛苦你了。”
赵福金和李清露也来了。赵福金身孕四个月,尚不显怀,穿着江南样式的藕荷色襦裙,温婉如初。
她递上一只香囊,绣着乘风破浪的宝船图样:“里面是臣妾家乡的安神香料,海上颠簸,陛下带着,能宁神静气。”
李清露的党项服饰在汉宫格外显眼,红底绣金的裙摆像一团火。她有孕三月,孕吐刚过,英气的眉宇间多了些柔和。
她没送东西,只行了个党项部族的捶胸礼——这是战士出征时,家人行的礼。“陛下,西夏旧部中有懂航海的老水手,臣妾已让他们去水师报到了。他们熟悉季风,或许有用。”
萧峰一一接过,一一应下。他环视这四位女子——阿朱的温婉,青萝的沉静,福金的柔美,清露的英气。
她们性格迥异,出身不同,却因他聚在这深宫,如今又都怀着他的骨血。这份沉甸甸的牵挂,是他二十八年前从未想过的。
辰时的钟声,从皇城四角的钟楼传来,悠长沉重。
萧峰最后抱了抱阿朱,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转身时,玄色披风扬起一角,再未回头。
阿朱扶着门框,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晨光刺眼,她抬手遮了遮,指尖触到眼角,是湿的。
……
汴京东郊,通济渠入黄河的河口,已然是船的森林。
三百艘战船沿河排开,桅杆如林,帆索如网。最大的楼船高五层,长四十丈,船首狰狞的撞角包着熟铁;艨艟斗舰体型稍小,却更灵活,两侧开有弩窗矛穴;还有专运粮草辎重的“海运舟”,船腹深阔,吃水线压得很低。
所有船只的帆樯上,都猎猎飘扬着玄底金日的大夏龙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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