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铎的身体靠回椅背,姿态显得更加放松,甚至带上了一丝闲谈的意味:“张香主,即便不论红营贼寇,单单论我大清,你也该听说了,皇上早早就已经把恭亲王和裕亲王往盛京和兴京准备,是已经开始做退出关外的筹备了。”
“我大清借助白莲教的力量,是因为大清不愿意就像当年蒙元一样直接抛弃中原和百姓们北狩关外,还想努力维持一个南北朝的局面,换句话说,若是这南北朝的局面也无法维持,我大清有一天要北狩出关,自然也就用不着白莲教的力量了。”
“关外贫瘠,几十万满人涌出关去,咱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养活,白莲教百万教众,自然也不可能跟着咱们一起出关去,到时候能跟着朝廷一起走的,只能是朝廷信重的‘自家人’——满蒙宗室、八旗骁勇、达官显贵、栋梁人才。。。。。。。那些什么教主香主之流,自然不会算在里头。”
博果铎顿了顿,双目之中泛着微光,嘴角的笑容不见一丝温煦,反倒显得有些冷冷淡淡:“张香主,白莲教里头那些一心只想着什么‘无生老母’之类的家伙,他们给佛爷遮了眼,看不清局面,但张香主是个明智的人,必然是能看的清楚的,红营贼寇不是靠着喊几句佛爷保佑、刀枪不入什么的口号就能轻易对付的,白莲教和我大清联合,若是能挡住红营贼寇最好,若是不能。。。。。。大清要留一条退路,张香主也需要留一条退路。”
张怀恩再次陷入了沉默。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照出他内心激烈的权衡,他对白莲教所谓的教义确实是没有半分的信仰,只不过是挂在嘴边骗人的东西,实际上,白莲教的各个香主,大半是半路出家,对白莲教的教义根本就没什么认同感,就连那位鞋匠出身的教主,天天展示着各种神通,心里头也清楚这些所谓的神通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对白莲教的教义又会有几分崇信?
张怀恩在入教之前,不过是个被朝廷随手抛弃的绿营军官,如今博果铎却给他画了一个天大的大饼,封疆大吏、公侯万世,而他心中那点对白莲教的信仰,根本就不可能助他抵挡住这张大饼的诱惑。
但张怀恩也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让博果铎这位地位崇高的大清亲王给他画下这张大饼,什么爱才之心、什么栋梁之才,统统都是屁话,完全是因为自己手里握着兵马和钱粮人丁,可若是脱离了白莲教,那些深受白莲教影响乃至洗脑的教众,还能够跟着他走吗?若是失去了他们,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绿营军官而已。
他这个骗惯了人的老骗子,哪里会受博果铎言语的蛊惑?心里也清楚博果铎的目的,而他还在犹豫和盘算着,他也不是对历史一无所知的,当年郑芝龙以监国身份投奔满清,但兵马船舰都被儿子拉走,成了一个无用的废人,满清便是过河拆桥,承诺的王爵也没有了,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连同亲眷一起去菜市口挨上一刀。
张怀恩可不相信若是自己的部将人马不愿跟自己一起投奔大清,自己孤身而来,这位一直笑眯眯的亲王殿下,还愿意遵守他的承诺,甚至于出手保他一条性命。
张怀恩沉默了好一阵,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烛火无声地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在墙壁上,博果铎也没有催促的意思,自顾自的夹着菜吃着,似乎是在静静的等待着张怀恩把一切盘算清楚。
张怀恩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澄澈的美酒映照着他眼中复杂难明的光芒,良久,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重新变得深不可测,仿佛刚才内心的波澜从未发生,他看着博果铎,声音低沉而平稳:“王爷深谋远虑,在下受教,只是。。。。。。。在下早已经决定为我教事业奉献一生,一心护持教门,王爷所说的这些。。。。。。在下虽有颇多认同,但无生老母法力广大,必然能护持我圣教,绝不会走到那种。。。。。。。危殆的地步的!”
博果铎淡淡的笑着,他刚刚只是试探几句,就清楚张怀恩对白莲教和无生老母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今张怀恩却把无生老母搬了出来,用什么法力广大来搪塞,看似是拒绝博果铎的提议,实际上却是从心底就找不到拒绝和反驳的理由,只能摆出这些玄之又玄、神神鬼鬼的东西来堵嘴。
张怀恩的心里已经是动摇了,博果铎倒也没想着一口气就劝服他,清楚这种大事终究还是得张怀恩自己思量清楚,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哈哈一笑,提起筷子为张怀恩夹了一筷子菜:“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今日就不谈公事,只管尽兴便是!来人!奏乐,上歌舞助兴,张香主,尝尝这白山黑水间养起的熊掌,和中原的菜肴相比,别有一番风味,你若是喜欢,日后本王多多安排,保管张香主每日都能享受这关外佳肴!”
歌舞散尽、杯盘狼藉,一弯弯月高挂在空中,博果铎笑呵呵的立在暖阁门口,看着家奴将酒醉的张怀恩送走,随着他背影渐渐远去,博果铎脸上依旧挂着笑,双目之中的光芒,却渐渐的冷淡下来。
“王爷,天寒了,还是先回去吧。。。。。。”管家捧着一件熊皮袍为博果铎披上,一边闲聊似的说道:“那张怀恩军旅出身,没想到这般不济事,竟然醉成这副模样。。。。。。。”
“他那是装醉!”博果铎的声音冰冰冷冷,随手紧了紧熊皮袍子:“就跟刚刚与本王密谋之时一般,装傻而已!”
管家微微皱了皱眉,朝着张怀恩离去的方向扫了一眼:“王爷。。。。。。。小人斗胆问一句,这些家伙真能一心一意为王爷所用吗?”
“无所谓,白莲教看着势大,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只要他们不是真的宗教疯子,就会做出理智的选择。。。。。。”博果铎缓缓摇了摇头:“人嘛,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先顾着眼前的事,把眼前应付过去了,才有空想以后的事。”
“你知道本王眼下最需要应付的是什么事吗?是怕纳兰明珠压不住下头的人,在白莲教和我大清联合的刺激下,闹出一场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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