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碍于两人先前的合作,岳清云并没有立时发作,但葵娘再有威胁离清思的举动,她必然是要阻止的了。
没有了离清思牵制,以洪绡的轻功,葵娘再难将她抓住。
洪绡把玩着匕首,轻笑道:“既然岳姑娘存了要救离姑娘的心思,那我也不在这里碍眼,以免延误了离姑娘救治的良机,改日再会。”
话音刚落,身形便飘然而去,她并没有朝门外走,而是向着大厅之内的轻纱罗幔之中,悄然隐去。
葵娘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只是处处轻纱垂落,既阻着人视线,又时不时要绊人脚步。葵娘不耐烦,伸手将眼前的纱帘兹拉扯破,岳清云的警告也传了来:“殿中物事乃是我岳离宫世代传承下来的,姑娘若是执意破坏,也休怪我出手阻拦了。”
葵娘冷哼一声:“岳掌门身为岳离宫掌门,这般束手束脚。”
岳清云道:“我想要统御岳离宫,却并非要断我岳离宫的传承。岳离宫仍是岳离宫,单是变了掌门,规矩仍与从前一般,不容更改。”
葵娘面上露出嘲讽之意,却并未反驳岳清云,声音反倒放软了,道:“岳掌门既然这般说,那自是按岳离宫的规矩办事。”她的声音越是示弱,面上的嘲弄却愈发浓厚。
不过她眼下仍旧顾忌着岳清云,总算没有再继续破坏殿中的帷幔,而是顺着先前洪绡的行踪,往里头走。
岳清云没有追上来,大抵是带着离清思去疗伤。
洪绡听得二人的话,便也猜测到,此处大抵是在岳离宫的哪一处大殿里头。既然是宫殿,依照前朝皇室穷奢极欲的秉性,哪怕只是在北漠之畔的行宫,规模也小不了。
洪绡与葵娘一个逃,一个追,葵娘追得并不快,洪绡逃跑的速度也有意放得缓。
一道墙横在眼前,这大殿已经到了头。洪绡左右探看,选了一侧,沿着墙根继续走。
又走一阵,便见了一扇门。
洪绡推开门,从外头望进去,只见得漫天细雨飘洒,天地间一片氤氲迷蒙。
这间门后头,有一方凉亭,四面都给及腰的木栏围了,唯留了与岳离宫大殿相连的这一道门。凉亭中心摆着一方石桌,两块石凳相对而放,石桌上刻着纵横交错的格线,格线之外,放着两个圆盒,里头的棋子却空了。
围栏之外,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若走进这间凉亭,便好似走进了死路,只消有人往门口一堵,里头的人插翅也难飞了。
洪绡看清里头的环境,也不往前逃走了,毅然地踏步走了进去。
不多时,便听见极细微的脚步声。
葵娘的轻功算不上坏,在江湖里头,也算是上游的了,保命足够。只是还做不到洪绡那般,踏雪无痕,遇着洪绡这般耳力惊人的人,行走间的动静,便难掩过了。
那脚步愈发接近,接着,葵娘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葵娘看见了洪绡的身影,也看清了里头的环境,她站在门外,却有些踟躇。
如洪绡这般,大剌剌地将自己立于险境之中,多少都有些诸葛丞相空城计的意味了。葵娘见了她这般漫不经心,便越发以为她有什么计谋,想要引自己进去。
洪绡斜倚着凉亭的一根大梁,目光落在身下空幽幽不见底的深渊,专注的神情好似倚栏观花的少女。
她的衣裳已经惨不忍睹,一只袖子血已经干了,整个袖管都一片暗红,干涸的布料贴着肌肤有些难受,衣袖被挽起了一些,露出同样是一片暗红的手臂。因着一番动作,血迹摩擦得有些斑驳,腕上一点殷红,在血色之中,显得有些发暗。
胸前的血迹尽管已经不再蔓延,可血还湿濡濡,鲜艳扎眼。她的发髻也歪了,鬓云散乱,一撮头发摆脱了发簪的桎梏,落在右肩。
她应当是狼狈的,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
可现实却并非如此,洪绡的嘴角天然地扬着,你说不清她究竟是笑,还是习惯使然。她的神情却总是宁和从容的,望着人的时候,眸子乌漆漆透着光,哪怕这般年纪了,却也好似林间潺潺溪流一般清澈明亮。
她以这样的目光,望着门外的葵娘:“这里是死路,我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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