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没有去书苑,明宝盈再去时一直忙着赶功课,连书苑里来了新人都是打了照面才意识到的。
“惜薇?”明宝盈惊讶地望着那个移步进饭堂的女娘,想要起身走近她。
“你是她什么人就直呼其名?半点礼数都不懂。”
后进来的崔四娘子扶着鬓走了进来,傲慢地打量了明宝盈一眼,目光在她手边的桌上摆着的餐食上扫过。
三碗粟米饭,金白二掺,泛着一点莹润的光泽。
一碟红曲肉,色美如樱桃,光看都能看出肉皮上那种糯糊糊的感觉。
一碟茴香煎笋,翠沫点玉片,蔬菜在油里用小火细细烹出清香,香得连肉味也盖不掉。
一碗炸白玉兰,洁白的花瓣上缀着点点红,是剁细了的腊肉丁,用咸香衬出玉兰的甜肉来。
蚬子冻和芥末墩都是凉菜,摆在一个中间有格挡的圆盘里,芥末籽酱染的菘菜卷成黄绿色,盘底有些汁水,而蚬子冻则是醋汁,所以不能贪图方便就混在一个盘里。
明宝锦非常讲究,连芥末汁和醋水都是另外装了壶,在门口现淋上去的。
车上一共有三个食盒,明宝清递了两个进来,有一个食盒是请护卫们吃的,因为要她们送进来给明宝盈。
“选的都是这样油腻腻咸巴巴的菜,”崔四娘子扫了一眼,觉得这书苑的餐食比昨日好了不少,却用帕子掩了掩鼻,嗤笑道:“是在家里吃的实在没油水吗?”
“开饭啦!”秦四娘子秦臻拿着三双筷子、三双勺自饭堂那头兴高采烈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替身后小心翼翼端着一大碗芙蓉蛋汤的周束香挪开碍脚的桌椅。
“今天饭堂的菜更可怕,也就个芙蓉蛋汤还凑合。那樱桃肉做的乌漆嘛黑,还有那个酒酿饼,天呐,酒酿都酸过头了,闻着比醋还呛鼻。苏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戚大嫂手里啊?!还是说在苦咱们心志啊?不能另聘个厨娘吗?”秦臻在明宝盈左手边坐下,看着眼前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心满意足地道:“大姐和小妹待我们可真好呀。”
“她们进城来专给你送这一顿呀?”周束香搁下汤碗,问。
明宝盈这才回过神来,道:“不是,大姐姐还有些事。”
她又看着殷惜薇,笑了一笑,道:“三娘来几日了?”
殷惜薇似乎是因为明宝盈这句话才被迫看向她的,崔四娘子听秦臻说了那么一串,早都不想进饭堂了,斜睨了下人一眼,示意让她们出去买些回来吃,又道:“你今日吃错药了?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得黏上来了?昨个不还端一副目下无尘的做派吗?在先生们跟前进进出出的,以为自己也是什么人物了?”
‘昨日?’明宝盈昨日为了补功课忙得脚打后脑勺,都不记得自己和同桌的周束香说了什么,对殷惜薇和崔四娘子根本毫无印象。
明宝盈没有理会崔四娘子,目光始终看着殷惜薇,浅笑道:“我昨日一门心思在功课上,有些魔怔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殷惜薇只是摇了摇头。
她看见了明宝盈抱着一摞厚书在廊上快步走,忙着去不同的院子上不同先生的课。
她也知道明宝盈是因为没有看见她,而不是故意不理她,
但那脚步匆匆走过时,殷惜薇却还是生出一种无主的恨意。
“走吧。”崔四娘子对殷惜薇说。
殷惜薇没有再看明宝盈一眼,跟着崔四娘子离去。
“你怎么了?坐下吃吧。”秦臻催道。
明宝盈坐了下来,问:“殷娘子来几日了?”
萧奇兰在射红场上露过面之后,各家企图塞进紫薇书苑的女娘们就多了起来,明宝盈请假那几日,其实也有一日停课,专门为这些人开设了一场考试,只以成绩录取。
为此,各家不论嫡庶,把能送进来的女娘都送进来了,可即便是这样,最终被书苑录用的,也不过五人。
这其中,崔家来应试的却只有崔四一人,但崔四也考上了。
“三四天了。”周束香慢条斯理先喝汤,问:“你与她从前有交情?”
见明宝盈点头,秦臻道:“那她怎么冲你这样?不过她好像跟谁都不怎么说话。”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明宝盈轻声说:“但,也不奇怪。”
母族一夜凋零,心性大改也很正常,奇怪的是她怎么跟崔四娘子在一处了。
“是那崔四娘子没人同她在一处,就找上殷娘子了。”周束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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