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玻璃内,吕芳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人用冰锥狠狠刺穿。
他脸上的狂热、期待、紧张,在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那声微弱的啼哭还在继续,此刻听在他耳里,却比任何枪声都刺耳,像无数根针,扎破了他四百年的执念,扎破了他处心积虑的棋局,扎破了他奉若神明的“陛下转世”的幻梦。
“不……不可能……”吕芳猛地扑向铅玻璃,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咱家算过的!是龙子!是陛下临凡!”
他的嘶吼声里带着哭腔,四百年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赤裸裸的崩溃。
观察室里,叶凛突然捂住嘴,眼圈泛红。陆沉舟的肩膀微微松弛,枪口不自觉地放低了半寸。
严骁蹲下身,用无菌布擦去关瑶脸上的汗污,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战士。
那声女婴的啼哭还在继续,细弱却顽强,像在宣告一个全新的开始,也像在嘲讽一场持续四百年的荒诞闹剧。
而铅玻璃后的吕芳,正用头一下下撞着玻璃,发出绝望的闷响,仿佛要把四百年的执念,都撞碎在这冰冷的铅面上。
铅玻璃上的指痕还带着体温,吕芳的瞳孔里却映出了四百年前的幻象。
这是吕芳的幻想。
他本该在束缚带崩裂的脆响中站起,铅汞合金镣铐在掌心碎成齑粉。
观察室的铁门会在他面前自动洞开,关瑶的痛呼和敌人的枪声都该静止,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戏台。
他要三步并作两步,跪在那个裹着无菌布的小小躯体前,任由积攒了四百年的泪水淌过满脸褶皱——那不是屈辱的泪,是得见天颜的喜极而泣。
“陛下……”他该这样开口,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残烛,却字字清晰,“老奴……等到了……”
婴儿该在这时睁开眼。
不是寻常婴孩的懵懂,而是带着嘉靖皇帝独有的审视,眼尾微微上挑,像在金銮殿上打量奏折。
然后,那粉嫩的嘴唇会动,吐出的不是啼哭,而是苍老的男声,带着紫禁城特有的威严:“朕……这是何处?”
他该匍匐得更低,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把四百年的委屈都融进叩拜里:
“陛下,这是四百年后的人间,老奴为您寻的新家……”
婴儿该皱起眉头,像当年批阅奏折时遇到难解的奏疏。
目光扫过他枯瘦的身影,突然透出了然:“你……是吕芳?”
就这四个字,足够他死而无憾。
他会颤抖着抬头,看那双属于嘉靖的眼睛,重燃四百年前的君臣旧影。
他要细数这些年的辛苦,南极的冰、巴西的毒、基金会的算计,最后捧出那颗用陨石粉炼就的金丹:“陛下,服下这个,就能重掌乾坤……”
可现实的冰锥,正狠狠扎进这团滚烫的幻象。
女婴的哭声细弱却执拗,像根针,一下下挑破他编织了四百年的梦。
吕芳仍保持着扑向玻璃的姿势,手掌按在冰冷的铅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再也发不出刚才的嘶吼。
他设想过千万种“陛下临凡”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粉雕玉琢的女婴,哭声里带着奶香,和他记忆里那个威严的帝王没有半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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