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疯了(二更)听了这话,沈如霜的动作一顿,掀起眼帘疑惑不解地望着萧凌安,细弯眉微微蹙在了一起,不明白萧凌安好端端为何会这样想,怎么莫名其妙又扯到了陈鹿归的身上去了。但是她将方才说过的话回味了好几遍,依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分明没有故意提到陈鹿归的意思,所以心下暗暗断定是萧凌安又开始犯疑心猜忌的疯病。沈如霜清冷的目光含着几分讽刺的笑意,不紧不慢地从萧凌安俊美无俦却满是寒光的面容上扫过去,心中已然有几分疲惫,殷红的唇瓣轻启道:“昨夜陛下还没闹够吗?我无论什么话都说尽了,陛下还是不愿意相信,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陛下在折磨自己罢了。”说罢,沈如霜并不想在这样没有意思的事情上浪费时光,阿淮刚用完早膳,正是要人陪着玩的时候,奶娘都是不熟悉的人她自然不放心,照料阿淮可比与萧凌安磋磨时间好多了。可她还未走出几步,萧凌安就蓦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拉着她的衣袖拽到了身侧,紧紧挨着她不肯放手,修长双臂圈住她让她无处可逃,只能暂且在他的臂弯中不能动弹,感受到他喷洒在耳后的气息愈发急切灼热。“霜儿,朕不是想说清白之事,朕说过可以不追究。”萧凌安心中无比压抑,连心口都如同被山石碾压般窒息难耐,在向来狠厉的眸光与神色之下,浮现出几分少有的茫然与无措,仿佛在航海时找不到灯塔,闷闷地靠着沈如霜的脊梁,问道:“还记得阿淮说过,陈鹿归会给你洗衣做饭,所以你吃过他做的早膳对不对?若你不是对他念念不忘,那为何不愿意吃朕为你备下的,为什么呢”他自幼聪敏决断,在朝政上翻云覆雨游刃有余,但是这样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早膳是由原本皇宫中御膳房的厨子准备的,也都是按照他这两年来所了解到的霜儿喜欢的口味,连燕麦肉沫粥也是他再三询问玉竹后再转达给厨子的,用料也都是最上乘,他也收敛了些许以往的脾性,怎么还是这样的结果呢?如今沈如霜在他眼里就像一团迷雾,不仅不会像从前那样乖巧听话,还极其难以捉摸她的心思,就算他有心想要认真对待霜儿,却发现连出力的门道都没有。所以他只能想到陈鹿归,都是因为霜儿惦记着他,心里才会忘记了自己。沈如霜听了萧凌安的这些话,心中愈发烦躁又无奈,第一次觉得萧凌安和一团乱麻一样纠结又凌乱,好不容易理清了又无头无脑地弄乱了,脸色愈发不满。不过说到底他这回也算有点长进,无论是真是假,表面上总算是费了心思去了解她的喜好,再次撕破脸闹起来被别人听了也不好,于是心有不悦地解释道:“陛下,我不骗你,阿淮说的是真的。但那时我刚生完阿淮,若非陈鹿归悉心照料,我一个人也很难熬过去,难不成要指望陛下那时照顾我吗?本就是搭伙过日子,何必较真呢?”说完这话,萧凌安许久都不言语,但是环着沈如霜的双臂却一直不肯松开,贴近沈如霜耳畔的气息未曾平静过,任由脑海中的思绪翩飞纠缠着,不可控制地将他拉向更深的漩涡。他其实心底里是知道沈如霜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总觉得很不舒坦,如同一颗石子磕着软肉般钝钝的痛。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漂亮人偶,忽然间被一个完全不如他的孩子抢走侵占,等过了一段时间找到后,人偶上尽是别人的气息,可偏偏他只有这么一个最好的人偶,不可能也不舍得将他抛弃。更何况沈如霜不是人偶,是会说话会生气的人,不会像人偶一样任人摆布,最近她总是在反抗和挣扎,这种脱离控制的慌张让他不知所措,心里空荡荡的如同缺了一块。霜儿是属于他的,不能被任何人沾染和抢占,也不能生出别的心思,否则会把他逼疯,会让他连同一切都彻底失控。思及此,萧凌安呼吸一滞,倏忽间收紧双臂将沈如霜死死禁锢在怀中,眸中弥散着不可抑制的阴云和迷雾,恍惚间看不清神色,只见断纹之中隐约可见点点猩红,薄唇伴随着躯体发颤,疯狂得让人窒息的心绪不禁在面容上流露。他把棱角分明的下颌抵在沈如霜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让人一瞬间觉得发烫,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道:“霜儿,朕不敢信,真不知道怎么才能信。你同朕发誓好不好?你一定要给朕发誓”他说得断断续续,沈如霜也是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萧凌安究竟要说什么,当即就沉了脸色,冷笑一声掰开他贴上来的手臂,心道他还真是越来越荒谬了,稍微给点耐心就变得这样得寸进尺。这有什么好发誓的?难道她在萧凌安心中就那样不堪吗?她已经将好话说尽,耐着性子给足了他帝王的颜面,对于他们这样怨偶一样的夫妻而言,她已经无法再去退让了,不然和曾经被萧凌安蒙蔽双眼,只知道讨好乞怜的沈如霜又有什么区别?“陛下,没什么好发誓的。”沈如霜忍无可忍,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恶劣的念头从心底生出,正要发火的脸色陡然一转,一抹艳若桃李的笑容就在唇边绽开,刺眼地在萧凌安面前晃荡着,满是诱惑道:“对,我是骗了陛下,我就是喜欢陈鹿归,就是喜欢和他在折柳镇的日子,就是喜欢吃他做的东西。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结为夫妻也不是不可以。陛下,如此说法你满意了吗?”萧凌安紧贴着沈如霜的身子明显一僵,受到了极大打击般颤动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凤眸,水雾愈发肆意地扩散充盈眼眸的每一处,恍惚间觉得沈如霜的面容都模糊起来,只有笑容越来越醒目,笑得他眼前缭乱,仿佛一直以来的信念被摧毁了。“霜儿,你别骗朕”萧凌安的眼眶发红,声音低哑又颤抖,理智几乎在眸中销声匿迹。沈如霜轻蔑地看着他这副模样,刹那间觉得很是可笑,这样的话萧凌安怎么会轻易相信,他不是向来聪明吗?为何会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上患得患失,以至于时常这样失去理智,竟还有任她摆布的一天。“是啊,我没有骗陛下。”沈如霜当然不想放过萧凌安,笑得越来越明艳动人,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声声哄骗道:“陈二哥哥真的很好,比陛下还要好,若非陛下逼着我回来,我这辈子都会和他在折柳镇呢。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陛下太残忍了,拆散了我和他的姻缘。”这些话接二连三地向着萧凌安砸过来,让他本就几近疯狂的心神彻底失控,脑海如同撕裂般疼痛,铺天盖地都是他和霜儿曾经温存的一幕幕。他们一起用膳,一起在晴好的日子逛花园,一起在摇曳红烛下共度良宵明明这些都是属于他和霜儿的,但是不知为何,转瞬间这些画面都变成了陈鹿归的面孔,那个满是淳朴书生气,朴素到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人,竟然将他和霜儿的一切都替代了。他不想这样,不允许这样,但是他控制不了地往这样的方向想,眼前霜儿的面容也是从未有过的魅惑,甚至还带着一股令他费解的邪气,仿佛在享受耍玩他的快感。萧凌安整个人都很乱,乱到他顾及不上其他,只想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多想,禁锢着沈如霜的手不禁松了沈如霜一言不发地趁机挣脱,嘲讽地环臂斜睨着几乎魔怔了的模样,心中一阵舒坦爽快,甚至终于明白萧凌安从前为何喜欢那样磋磨他了。如今一朝颠倒,原来这种感觉真的挺特别的,或许还算不错。既然她说什么萧凌安都不会信,那她也不是傻子,不想白担这个罪名,索性也不想坚守什么底线,就让萧凌安真的这么认为吧,就让他溺死在他自己制造的漩涡中吧。反正,只要萧凌安纠缠她一日,她也会反抗一日,萧凌安不让她过得自由快活,他自己也别想好过。兴许冥冥之中,他们本就是要纠缠一生的。在沈如霜走后许久,萧凌安才勉强恢复了几分理智,眸中骇人的猩红和血色缓缓地褪去,只留下黯淡和空洞,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毁过后的大地,无论望向哪里都是满目疮痍。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将气息变得平稳顺畅,矜贵地理了理衣衫试图找回一贯以来的威慑和尊严,唤来了藏在暗处的影卫,问道:“陈鹿归还活着吗?”影卫点了点头。萧凌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唇角仿佛带着血腥气,让人又想到了那日在折柳镇宅子里血迹斑斑的模样,声音低哑道:
“朕亲自去看看他。”作者有话说:狗子:霜儿,你在骗朕,你快说这都是假的qaq女鹅:(黑化微笑)不,都是真的,呵呵她算计他(一更)行宫的地下暗室阴冷潮湿,封死的墙壁透不进一丝光线,只有几盏昏暗摇晃的烛火寂寂燃烧着,斑驳稀碎的影映在粗糙暗沉的墙壁上,隐约可见陈年血色。陈鹿归被关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手脚都带着沉重的枷锁,铁链将为数不多的完好皮肉磨得血肉模糊,加上之前萧凌安留下的多处伤口,折磨得他一袭青衫被染成了鲜红色,虽然还有着微弱的气息,但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他一直滴水未进,嘴唇干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纹路凝固在唇角,看着很是骇人。他望着眼前的水碗,分明就在不远处,平日里伸手就能够到,而他现在用尽力气也难以触及,只能咬牙忍着疼痛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就在他快要触碰到水碗的时候,地下暗室的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刺目的光线从门口钻了进来,眼前出现一双精致华美的长靴,用金线绣了祥云龙纹做装饰,连鞋底都刻了蟠龙纹样。他吃力地抬起头,只见萧凌安披着墨色狐皮大氅立于身前,身姿寒山松柏般挺拔俊逸,神色孤傲矜贵恍若神袛,居高临下地仿佛在俯视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唇角绽开一丝俊美又残忍的笑意,当着他的面将即将触碰到的水碗一脚踹翻。干净纯澈的水撒了满地,本就残破的水碗粉身碎骨,陈鹿归唯一的念想破灭了,却偏偏没有胆子对眼前之人有怨念和愠怒,只能卑微地埋头跪下,费力地行礼道:“草民叩见陛下。”萧凌安望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溢出一声冷笑,凤眸淡淡扫过陈鹿归的每一处伤口,眸中的嘲笑和轻蔑之意更甚,声音寒凉如冰道:“这么点伤就熬不住,霜儿到底喜欢你什么?”听了这话,陈鹿归昏昏沉沉的头脑骤然间清醒,心中暗道不好,果然萧凌安根本不可能将这件事轻易揭过,不是刺了他一剑就能逃得过去的,已经成了他心中的石子,赶忙解释道:“陛下恕罪,其实草民与皇后娘娘”他刚想开口澄清他与沈如霜之间是清白的,但萧凌安似乎并不想听他说得任何话,眸中的光芒变得阴鸷狠厉,如同千万条冰刃凝聚在一起,毫不犹豫地抬起靴底朝着他的肩膀碾压而下,精准地踩在了上回削去血肉的地方。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在地下暗室中久久回荡,如同从地狱传来的哀嚎与嘶吼,陈鹿归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这种痛楚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除了喊叫和挣扎没有任何办法,疼得冷汗都沾湿了衣襟,连求饶的话语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萧凌安的眸光没有分毫触动,甚至一想到沈如霜方才坚决地说她喜欢陈鹿归,宁可和陈鹿归过一辈子都不愿意见他的时候,心中的愠怒和不甘更盛,陈鹿归的惨叫在耳畔听着很是烦闷,面不改色地将靴底拧着肩膀一转,硬生生将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全部磨开。这下陈鹿归几乎痛得失去了知觉,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不堪,沙哑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太多的声音,于是叫喊之声微弱下去,最终变成了虚弱的闷哼。当萧凌安尽兴地收回腿脚时,鲜血盈满了他雕纹的靴底,每走一步都会在寒冷的地砖上印下一个鲜艳刺目的图案,看得人触目惊心。“被霜儿喜欢的感觉如何?她是不是很温柔,还会对着你纯澈地笑?”萧凌安扯着陈鹿归的头发逼着他抬头,褐色的眼珠周围微微泛红,唇角带笑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阴狠疯狂得似乎下一刻就会将陈鹿归杀了,但压抑克制的质问中还是隐藏着几分嫉妒和不甘。曾经霜儿也会这样对他笑的,现在只会对别的男人这样。“绝无此事!草民与皇后娘娘是清白的,从未做过陛下想的那些事!”陈鹿归绝望地挣扎解释着,惊恐地瞪大了双眸望着萧凌安,费劲地往后挪着,哪怕离他远一寸也是好的。闻言,萧凌安脸色一沉,笑意愈发森冷渗人。真不愧和霜儿是青梅竹马呢,连狡辩的话语都一模一样。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让他和霜儿都精疲力竭,他不想再因此阻碍与霜儿之间的感情,所以并未再多问什么,只是厌弃地在陈鹿归身上又踹了一脚,思及找到他们的缘由,忽然间觉得很是可笑,瞥了他一眼道:“当初你能想到那种一环扣一环的法子把朕引过来,还算有几分小聪明,但是朕需要的是一把利刃,绝对不是会咬主人的狗。既然能找到一个你,就一定能找到第二个。”萧凌安森冷的目光从陈鹿归身上掠过,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却也不想让玷污霜儿的人这么痛快的死去,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道:“朕暂且不会杀你,还会让太医给你治伤,等到你愈合之后,朕会让你把这些痛苦再经历一遍。如此反复,直到你彻底成为废人。”这话听得陈鹿归脊背发凉,他宁可一剑封喉也不要这样生不如死,这才一回就已经让他疼得快没命了,根本无法想象多来几回会是怎样可怕的事情。他不想受这样的苦,绝对不能。在萧凌安说完准备离开的时候,陈鹿归灵光一闪,脑海中想到了些微妙的事情,用尽所有力气拼死扑了上去,沾着血迹的手掌死死抓住萧凌安的衣摆,就算被他在地上拖拽也没有松手,声音微弱却坚定道:“草民自知入不了陛下的眼,可陛下难道不想与皇后重归于好吗?”萧凌安脚步一顿,饶有趣味地转过身,斜睨着陈鹿归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现在无论是小皇子还是先皇后,对草民都还有几分信任,兴许草民可以帮陛下”天上飘着一层薄云,浅浅遮盖着一半黯淡天光,虽是下午日头最好的时候,天空看上去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寒风一吹就更无暖意,所有人都宁愿窝在屋内干活,闲来无事就唠嗑几句。沈如霜一直亲自照料阿淮,打发奶娘退下去,现在阿淮已经睡熟,她也觉得有几分疲惫,叫了几声无人答应,就一边活动腿脚一边去侧屋找奶娘。这时奶娘正和几个小丫头闲谈,年纪最小的姑娘手中拿了些伤药,冲着一屋子姐妹抱怨道:“管事的嬷嬷说我年纪小力气也小,做不了这些粗重的活计,打发我以后每日去给暗室的病人上药。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儿呢,谁知那人伤得那般重,换了好几盆水都洗不干净身上的血迹,那个血流了满地,好不吓人,可真是累死我了!”沈如霜将这话听了去,思忖片刻后只想到陈鹿归一人会在这个档口受重伤,赶忙关切地走上前去,给小丫头塞了一点碎银,焦急地问道:“你说的那人姓甚名谁?是不是看起来像个书生,一副文弱清俊的模样?”小丫头正要行礼就被沈如霜拉住,乐呵呵地将碎银揣在怀中,爽快地回答道:“奴婢也不知他是何人,不过确实一副白面书生模样,哦对了,听守卫大哥说,他是陛下今日进了暗室后才受伤的,原本都好些了呢,可怜得很。”听罢,沈如霜拉着小丫头的手渐渐松了,十之八九可以确认此人就是陈鹿归。今日用早膳的时候,她刚和萧凌安赌气说了那些无厘头的话,当时就觉得他的脸色不大对劲,仿佛在疯狂的边缘游离试探,却迟迟没有冲着她发疯发火。后来她甩开萧凌安走后也没有任何动静,原来他是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陈鹿归身上了,还几乎让他没了性命,想必下手是极为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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