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麟面露不愉的看向那士兵,那士兵匆匆跑进屋内,一眼便看到那女子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而蒋麟则满脸的肃杀之气。那士兵微微一愣,随后又清醒过来,急声道;“蒋千户,出事了,您快随小的回去吧!”
蒋麟目光微冷,他想到临行前王文翀儿子的话,微眯起双眼,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那陈记粮铺送来的粮食,竟有一半掺了沙子。小人同他们理论,可他们却说,这批粮食,已是有人验好的。若是将这粮食运回大营去,怕是将军要怪罪下来的!”
蒋麟眸光微敛,此次采买,他所带之人皆乃心腹,原以为早就料理妥当,只等这些商号将粮食运到驿站,便可运回大营之中。可哪曾想到,今早他亲自督检的粮食,竟出了这等纰漏。他的面色极为难看,他看向床榻上的女子,却也没在说话,转身便要朝门外走去。可却有一小手一把拉住他的衣衫,他回过头来,看向女子,却看到女子娇怯的小脸。他轻咳一声,却只得柔下声调说道:“待我办完事再来寻你!”
可女子却摇摇头,她咬咬嘴唇,小手紧紧攥住蒋麟的衣角,“你……不该去。”
“为何不该?”
女子缓了缓干涩的喉咙,继续道:“有一半的粮食掺了沙子,定是随行兵士中有了细作,怎地便那么巧,检查到的皆无问题。想来定是头一回交与你办这差事,这才让从前之人有了几分怨怼,又设下陷阱引你入瓮。你若是回去理论,他们定然会将责任皆推脱给你。”
蒋麟紧锁眉头,听到女子的话只觉颇为有理,他沉声道:“可我若不回,这粮食掺了沙子之事,便怪不到我头上了?”
“你是千户,又是督办此次采买之人,怎会脱不了干系?”
“回去理论不对,不回去更不可,你道该如何!”蒋麟烦躁的在屋内踱着步子,脸上的表情愈发不耐。
那女子眸光微转,她眼睑低垂,过了片刻方才说道:“粮食本是大事,此事并非你军中细作一人而为,想来那陈家粮铺定然也听信小人之言。你若想得了这采买的差事,不单要肃清手下,更要让城中商号皆只认你一人。你当日在我家中养伤我便看出你本是心思单纯之人,想来当初接下这差事,并未想了那么许多。为今之计,先将这粮食完好带回,方为妥当。”
“那这掺了沙的粮食,便不理会了?”
“若千户追根溯源,只怕最后牵扯而出的只能是千户,那人既施了这等诡计,定然知晓千户脾性,想来他以为千户定会追查下去,只怕连证据也早已备好了。”
蒋麟心中一寒,他看向方才那报信的士兵,吩咐道:“去寻一套士兵铠甲带来!”
那报信的士兵不敢多想,匆匆从屋内跑了出去。
屋内再一次陷入安静。
经此一事,蒋麟心头的火自然熄了干净。他走到床边坐下,那女子却又怯生生的朝床榻内侧移了移。蒋麟一把拉住女子柔荑,缓声道:“从前只知你武艺不错,却不曾想,你竟也懂得这些。当日是我不是,原以为你照料我多时,一切水到渠成,这才生了旁的心思……”
女子闻言,眼泪缓缓落下,她虽模样清秀,这般压抑着不肯出声的哭泣,反倒多了几分娇柔之态,倒让蒋麟愈发怜惜了几分。蒋麟轻声哄劝道:“方才你说你父亲因我而死,可是因当日之事,被你父亲知晓了?”
女子崩溃的大声痛哭,她抽噎着声音说道:“当,当日我离开小屋,回了家中,父亲见我神色不对,便要问我究竟出了何事,我心中忐忑,一时冲动便告诉了父亲……后来,我将自己,将自己关了几日,可却发现你竟独自离开,我原以为你从此不会回来,可又失了身子,便日日将自己关在家中。父亲知晓后,便病得愈发严重,到最后撑不住冬日苦寒,便这样去了……我,我为筹葬父的银两,便入了春香阁,本以为只是做个杂役罢了,哪知……”
说罢,女子便继续哭了起来,她将自己的头埋在膝间无声的哭着。蒋麟虽不是什么纯善之人,可方才这女子替他出谋划策,且她此番际遇又多半因他而起,便只得柔声道:“你且宽心,待我这差事办妥,定会迎你入我蒋家。”
女子却摇摇头,她红着眼眶,低声道:“父亲因我而死,我,我只想替他守孝三年……从前之事,从前之事便算了罢,方才你替我买身,我随你入军替你解了这次危难,你我便两清了罢。”
女子说完,那方才离开的士兵便又小跑回了屋内,他将一套八成新的士兵服饰放在床榻之上,蒋麟站起身来说道:“你换上衣裳,随我一道回去。”说罢,便与那士兵一起离开了屋子。
女子踉跄的站起身来,她走到那套衣裳旁边,眼中透出几分决绝,她想到小村
之中的清苦,想到当日在凤曌阁中所学,想到她张家阖族的荣耀,想到她那令曜人闻风丧胆的兄长。她缓缓脱下衣裳,露出光滑的背脊,随后又用那士兵的短袍一点点将自己包裹住。
片刻,她解下发髻,梳起长发,方才清瘦的女子,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玉面俏郎君。她走到门口,手颤抖着放在门上,她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打开了房门。蒋麟仍等在门口,她朝蒋麟行礼道:“蒋千户。”
蒋麟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他带着女子朝着驿站走去。
驿站已围满了人,驿站的院中摆满了粮草的麻布袋子,蒋麟轻咳一声,围观的兵士纷纷让开一条路来,蒋麟这才看到正中央有一男子虚弱的躺在地上,他浑身是血,显然受了极刑,可依旧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蒋麟目光微沉,冷声道:“何人对他用刑!”
便见士兵之中走出一人,高声道:“千户,这陈家忒不是东西!竟将这掺了沙子的粮食送了来!小的们自然要替千户好好教训教训这狗东西!”
说罢,又一脚狠狠踹向那男子。那男子痛呼一声,一下子蜷缩了起来,可仍旧强硬道:“方才你们已命人筛查过粮食,可我们拉到驿站,小厮皆已回了铺子,你又说我这粮食里掺了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假公济私,调换了我的粮食!”
那士兵闻言大气,他刚要出手,可那女子却走到那男人跟前,她伸出手来,拉起那男子,微微一笑道:“公子,想来这粮食还未在驿站待足一个时辰,可却有了这等怪事,我家大人自是信任贵粮铺,这才命人去贵铺采买。如今,既辨不出个章法,咱们不如去内堂细谈如何?”
那男子却高声道:“你们打了人,抢了粮食,便还要软禁我不成!”
女子却轻笑一声道:“若想软禁您,何曾需要这么麻烦。”
那男子闻言微微收敛了几分,他沉吟片刻,终究说道:“罢了,便去内堂分辨一番又如何,左右我们陈家粮铺行得端,坐得正。”
说罢,蒋麟便带着女子和那男人一道走进内堂之中。
屋外依旧砸乱,士兵们仍旧将那陈家粮铺的小厮们团团围住。可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大门突然打开了。
蒋麟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那男子脸上也带着几分恭敬,他竟低声道:“明日一早,小人便命人将粮食送来,千户仁德,小人就此告辞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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