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小说

第3节（第1页）

&esp;&esp;几个手脚粗壮的婢女麻利的钻进马车，小心翼翼的把车里棉被裹着的那人抬下车，夜色昏暗，偏门为了避人耳目，并没有点灯，星光点点，虽然不如灯火闪亮，但落在那人脸上更是惊心。

&esp;&esp;颜嬷带出来的原本就是府里大胆心细的奴婢，可再胆大也是人，是人，就会怕。

&esp;&esp;——“颜嬷…”托着那人脑袋的婢女带着哭腔低喊了声，“鬼啊…”

&esp;&esp;车夫翻上车把子，捻着烟须饶有兴趣的看着被吓得面容失色的年轻小婢，小婢才开口，余下的人就都去看那人的脸，一声声压抑着的低叫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猫。

&esp;&esp;颜嬷也看见了那张脸——那明明是一张活人的脸，却比死人还要可怕。

&esp;&esp;颜嬷只知道，身体会长疮，却从没见过，人的脸上也会长出大颗大颗的恶疮，恶疮得不到诊治，就会化脓恶臭，腐蚀肌理，他日就算得治，也是一辈子抹不去的深疤。如果这恶疮长在自己脸上，颜嬷宁愿去死。

&esp;&esp;车夫想看颜嬷的笑话，这位行走体面利落，得辛夫人重用的婢女，要被恶臭熏得一口吐出来才叫好笑。但颜嬷冷静看着那张脸，身子都没有颤动一下。

&esp;&esp;颜嬷握住那人冰冷的手，眼神镇定，“带去夫人那里，小心些。”

&esp;&esp;颜嬷起步要走，车夫低哑喊住道：“颜嬷，悄悄问你声。我去鹰都外的慈福庵接这人，庵堂的老尼姑送她时，好像叫了她一声云姬。哪个云姬？”

&esp;&esp;——“你听错了。姑子年纪大了，你啊，耳朵也背。”颜嬷迈开步子。

&esp;&esp;“是艳绝倾天下的那个云姬么？”车夫不死心。

&esp;&esp;颜嬷回身掩唇一笑，“恶疮长到了脸上，还倾天下？你不光耳背，还傻。”

&esp;&esp;车夫划开火折子，点起捻了半天的烟须，深深吸上一口，“姑子的话，确实听不得。”

&esp;&esp;雍苑

&esp;&esp;颜嬷赶去雍苑的时候，主屋里灯火通明，进出人影不绝，辛夫人花重金请来了神医正捻须蹙眉，和辛夫人低低商量着什么。离得太远，颜嬷看不清辛夫人脸上的神色，颜嬷不懂医术，但她心里也有数，今夜进府的病妇人，一定是回天乏术了。

&esp;&esp;“颜嬷。”一个小丫头凑了过来，灵秀的眼睛瞄了眼主屋，“送来的那女人，真是…小侯爷的生母吗？”

&esp;&esp;——“那么多事不去做，偏偏惹着闲事做什么？”颜嬷秀眉皱起。

&esp;&esp;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委屈道：“姐姐们都在议论，奴婢就是多嘴…颜嬷别告诉夫人呐。”

&esp;&esp;“颜嬷。”辛夫人身旁的婢女急匆匆走出主屋，“夫人唤你进去。”

&esp;&esp;“就来。”颜嬷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发髻，从容的走进屋去。

&esp;&esp;绣金孔雀的屏风前，着一袭绛红色丝袍的中年美妇转过身看向走来的颜嬷，眼波如湖，她明明有着许多哀伤不喜的情绪，但颜嬷乍一看去，她侍奉多年的主子还是和往日一样笃定，不见喜怒。

&esp;&esp;辛夫人，名一个婉字，是湘南紫金府的当家人，薛家雄踞湘南百年，靠矿石掘金起家，可谓周国麒麟参

&esp;&esp;“侯爷这些年身体康健，也用不上这东西。”辛夫人挤出笑，“麒麟参留给你，爹在天之灵，也一定会觉得值得。”

&esp;&esp;“我活不了几天了。”病妇蔼然望天，“婉姐姐，谢谢你。”

&esp;&esp;辛夫人轻轻咬唇，床边男子抬首看去，黝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辛夫人坦荡姣好的面容，忽的起身跪地，朝辛夫人重重叩首。

&esp;&esp;——“薛灿，起来。”辛夫人厉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

&esp;&esp;被唤作薛灿的男子微顿起身，病妇颤着手朝薛灿摸去，“灿儿，让我看看你…”

&esp;&esp;薛灿没有即刻转身，他看着辛夫人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等着辛夫人的意思，辛夫人微微颔首，眼眶微红。

&esp;&esp;病妇眼窝凹陷，双目虽然涣散，但还是看见了辛婉对薛灿的示意，她神色哀下，怨声道：“灿儿在婉姐姐身边长大，他和你亲近，事事听你的意思，也是对的。当年种种，是我对不起灿儿，也对不起…”病妇声音愈发微弱，哽咽的说不出来。

&esp;&esp;“都别说了。”辛夫人决然止住她的哽咽，转身遥望窗外的北方，“当年形势所迫，你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你怎么选择无非都是为了活着，没有人会怪你。灿儿和我…也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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