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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下（第1页）

他们来自韩国的一个名校，课堂上老师讲过这个学校出过很多名人。

第二天，全班同学都带上了简单的行装坐上了学校大巴，去宾馆接上了他们八个，他们坐在了前几排，每个人都灰头土脸也都不怎么说话，可能因为跟中方同学相互不熟悉，也没什么话题吧。小秦没有来。中午车开到了鹿城，在一家小饭馆前边停下，领队说：“都下车去吃午饭”。大家坐下后十来分钟，一盘盘热腾腾的包子上桌了。忽然韩国人惊叫起来，原来，他们倒醋的时候，有小肉虫掉在碟子里。慌乱过后，他们犹犹豫豫地掰开包子端详了又端详，毕竟饿了，所以都还是张口吃了。下午大巴逐渐驶进茫茫沙丘地带，领队说这是库布齐沙漠，几乎看不到什么绿色植被。大家在瞌睡中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是一块沙漠里的绿洲，里边一长栋平房。远远走来一位老人，戴了顶土黄色的圆檐帽，瘦瘦的却能看出来身材比较精干。但一看也八十多岁了，脊背微驼了。领队说那是有名的远山老师。大家下了车，都恭恭敬敬地看着老人。据说他在这片沙地已经植树十来年了，这片绿洲就是他明天种树十小时一颗一颗树栽植起来的。

分配了住处，男生一大间，女生一大间，韩国人一大间，都是大通铺。转眼到了晚饭时间，大家陆续去了食堂。三张大圆桌，八个韩国人分散开每桌坐了几个。当地穿蒙古袍的工作人员开始挨桌唱歌敬酒了，是当地五十多度的白酒。席间气氛一下就热烈起来，杯酒下肚，大家的情绪好像放松多了，开始说笑互相拉扯了。

艾琳这桌坐的两个韩国人，一个叫金昌民的会打架子鼓，开始教旁边男生老四架子鼓的节拍。另一个高鼻梁胡子拉碴的，记得他自我介绍时说他叫安俊秀，他开始给各桌拍照。他的睫毛很长，头发有点自来卷。他的性格比其他韩国人随和好接触一些，可能因为他在ah留学了一年，和中国人熟悉了，他很活跃地张罗双方同学间的各种沟通及杂事。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家爬进卡车的车斗，脚边堆了二十几把铁锹。领队说去挖种树的树坑。天气阴沉沉的，北风呼啸，降温了，大家都裹紧了外套，脸被冷风吹的有些刺痛，大家的脸都冻红了。挖树坑真是体力活，女生力气小，一天挖不了几个。午饭是后勤的两个人抬到地头的，大家就在现场就着西北风吃。下午三点多才收工回去。几天这么干下来还是挺辛苦的。那些韩国人像当地妇女一样用围巾把整个头包裹起来，看起来很好笑。看见中国同学笑话他们，他们也不在乎。干活倒是都很卖力的，晚饭喝酒也勇于尝试。喝了白酒喝马奶酒，说是马奶酒乍一喝感觉酸酸的，度数虽不那么高，但是后劲儿大，他们喝得一个个红头胀脸走路离了歪斜地回屋倒头就睡。

餐厅旁边是个舞厅，有时闲的无事的人们就来这里两两自然结对跳交谊舞。这几天宋班长状态好像有点不对，艾琳听同桌透露说田中去广州大学留学了，两个人处在分手边缘，班长很难过，好像哭了。果然看见宋班长戴了副墨镜，也许是掩饰哭过的眼睛吧。安俊秀忽然过来邀请艾琳跳舞，他身上有一点点若隐若现的酒气。两人都有些紧张，艾琳感到他手心有汗了，舞曲结束，两人有些尴尬地互相致谢。艾琳四下看了看同桌在哪里，没找见，可能回去休息了。

转眼五六天了，这天每个人都收到领队发的一块一尺见方的硬白纸板，说是要求写上对每个人的看法和祝愿。艾琳收到的纸板上，横七竖八写了八个韩国男生的话，印象深刻的是无冕队长全正勋写的一句话：“路边默默的一朵小花也有她的魅力”。这个全正勋虽然话不多，表情也不丰富，但是往那里一坐，自然有种大佬气质，艾琳心里给他默默地封了个队长的头衔。“默默的小花？我存在感这么低吗？”艾琳暗想。安俊秀写的是：“你就像沙漠里的绿植，看了让人心旷神怡”。

转天领队说晚上要开个联欢会，显然是为了庆祝植树活动收尾的吧。晚餐时，平时不太喝酒的也都开了些戒，有才艺的都表演了节目，到后来大家又唱又跳相互拥抱，忽然艾琳觉得自己腾空而起，原来是金昌民突然冲过来把她横抱了起来，原来这个叫公主抱…大家都哈哈大笑，太意外了，艾琳心里想：“什么鬼！都跟他没什么交集，这是真喝多了！”一转脸，看见安俊秀在一旁看着她俩，艾琳锤了金昌民一拳捂着脸又羞又气地跑开了，大家又哄堂大笑。女生们也笑得直不起腰来。韩国人问中方同学：“你们觉得我们认为女生里谁最可怕？”“谁最可怕？这是什么问题？”女生们面面相觑，韩国人说出了答案，说是老七最可怕。可没说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因为她最漂亮，所以韩国男生不敢搭讪她？”“男生真是奇怪的生物，搞不懂”艾琳想。一会大家又出去围着篝火跳了一阵安代舞，吵吵嚷嚷胡蹦乱跳的都很尽兴。

联欢会结束后，喝多了的男生都回去躺下了。安俊秀没有喝多少，和艾琳、老六来到办公室闲坐。俊秀请教艾琳一个中文词，“相面”是什么意思，艾琳给他讲解，一会老六可能觉得无聊，说先回去了。望着他细长清秀的眼睛，艾琳忽然心生一念：“跟他谈个恋爱也许也不错…”于是艾琳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他的手说：“你知道手相吗？我给你看看手相吧”。其实艾琳根本不会看手相，胡乱说了一气。俊秀乖乖地听她说完，看了看窗外，说：“要不要出去走走？”月亮在清冷的空中，很圆很亮。两人在月光里踩着沙子沙沙响，走到了宿舍的南边。

这里有一道宽宽的深沟，月光下往里看黑黢黢的，两人站在沟边。他看看月亮，转头来望着艾琳，说:“你知不知道月圆之夜会有狼人出没？你要小心，我要变身了哟！”艾琳吃惊地睁大眼睛，发现他在开玩笑就转而生气地打了他一下，他连忙做出双手环抱她的姿势陪笑道：“没有没有，吓你的。”艾琳把头微低下倚靠向他胸前：“我昨晚，一直想着一个人的名字，三个字的”。他说：“金昌民？”显然他又在逗艾琳，艾琳装作生气又拍了他胳膊一下，他好像受到鼓励，说，我也可以抱你吗？原来他是吃金的醋了呀，艾琳点了点头，他一下子把艾琳横着抱了起来，艾琳慌张地环住了他的脖子，他们之间一下子拉的很近，月光下，艾琳看见他眼里的光亮，他抱着艾琳转了几圈才放下来。他们一起往回走，沙地上投射着他俩依偎着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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