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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没有他的日子（第1页）

这段时间哥哥在青市北边的一个医学专科学校毕业留校当了老师。这个学校在郊区的山脚下。艾琳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坐班车去哥哥学校，觉得他们学校食堂做的菜很合口味。偶尔天气好的日子里，哥哥会带学生们上山采草药，艾琳也跟着爬山，站在半山腰可以俯瞰到南边整个青市的全貌。山间有干涸的宽阔的河道，从山口吹来的风很大，很快脸就会被吹红。山里有很多山里红和带刺的枝条上长着的小酸枣，艾琳会摘一些带回来吃。晚上会在女生宿舍借住一晚。他们学校的女生宿舍通常是十二人一间，六个上下铺。因为周末有的学生会去市里亲戚家，所以总是有一两个空铺位。女生们都很热情，晚上会拉着艾琳去去参加校内舞会。拉着她去舞会的女孩一个叫小红一个叫莲花，她俩从来都黏在一起，看起来非常要好。哥哥说过学校里有传闻，她俩是同性恋。“啊？”艾琳懵了，女人和女人？还有这种事？

后来哥哥的女朋友经常也来看他，于是哥哥就会在宿舍开伙在电炉子上架锅做饭炒菜。哥哥女朋友是瘦长脸型，身高有一米六五的样子，比艾琳高，头发及肩，人看起来比较清秀。她笑着说起当初哥哥刚对她有意思的时候：“你哥跟我们班所有女生都跳舞了，但就是不邀请我。后来我们寝室女生都说你哥对我有意思，我还说不可能啊，他都不邀请我跳舞。”她接着说：“你哥第一次带我出去，全寝室的女生都趴在窗口看，都在那儿笑，你哥紧张得自行车骑得离了歪斜的。”“第一次请我吃饭，要了四个菜里边都有鸡蛋，我们还笑，说是吃的鸡蛋宴呢。”艾琳记得哥的女朋友没出现以前，有个他的同事女老师暗恋他，给他写过信，但哥没看上她。艾琳见过那个女老师，看起来沉默寡言很老实的样子，这下哥哥把女朋友带回了学校，艾琳不禁想起那个女老师，很有些同情她。后来哥哥离开了这家学校，和女朋友一起到了市里一家医院工作，艾琳就会偶尔在周末去他们在医院里的宿舍待上半天。

转眼冬去春来，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眼看着树木越来越绿，柳树的枝条也越来越柔软。风向也不知什么时候由西北风转成了东南风。四月的一个周末，忽然有人来找艾琳，原来是艾琳的初中同学，也不知他是怎么打听到艾琳住在这里的。他叫白永强，他长的有点像香港演员温兆伦，他穿了身西装，脖子里还戴了条彩色丝巾，显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艾琳记得自己初二那年，过年的时候，同学们会互相串门拜年，但是艾琳当时正值尴尬期，不会待客，家里来了两个拜年的男同学，都是哥哥接待的，自己根本都没敢去客厅，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他俩干巴巴地坐了十来分钟，磕了点瓜子，尴尬地告辞了。艾琳后来觉得实在是对不住那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就是白永强。听哥哥说这个男生他姐是哥的同学，白同学是个大孝子，经常用自行车驮了他妈去医院看病来着，看来是个很乖的男生。没想到离开家乡在这么远的异乡重逢，而此时的艾琳，也不再是那个跟男生一句话都说不了的羞涩的小丫头了，好歹也能唠一点磕儿了。白永强说他在在财经学院上学，马上要毕业了。他邀请艾琳去她学校看看，艾琳一想反正也没什么事，陈颖去郭志学家了，自己一个人也怪无聊的，就坐上白永强的自行车后座跟他去财院了。原来每个大学在周末都有舞会，小白有点紧张地请艾琳下场跳舞，艾琳也不好推脱，跟他绕场转了一圈。然后两个人去了他们学校附近的奶茶馆坐下来闲聊天。

白永强提起初二时过年去艾琳家串门那次，问她：“那时你咋不出来见我们呢？当时你在家的对吧？”艾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太内向了，不好意思见男同学，也不太会招待同学。”“那也得打个招呼啊，你那时可真够内向的，比我还内向。”“你妈妈那时身体不好？”“嗯，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沉默了一小会，给艾琳续上奶茶。艾琳见他好像有点难过，就把话题转到了当时班级其他同学的情况。一直聊到十点多，小白说：“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不好吧？”

小白毕业的时候打来电话问艾琳，说是他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北边的海关城市，一个是留在青市，但是海关城市的待遇要高一些。艾琳给出的意见是海关比较好，待遇当然很重要。他居然听从了艾琳的意见。艾琳得知他真的走了，心里又有点歉疚，自己一句话就决定了别人的去向吗？她这时才感觉到小白如此重视自己的话，看来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些什么想法啊？但是木已成舟，“他那么大的男人，应该最后做决断的是他自己，去北方应该也是属于他自己的决定吧？”这样想，艾琳心里的歉疚才少了一些。

炎炎夏日里，宿舍楼里的年轻老师们都嚷嚷着要去附近的游泳馆去游泳降温，有的开玩笑说带上香皂和毛巾去泳池里搓泥。听说泳池里跟下饺子似的人非常多，邻近宿舍的女老师也去泡那个人满为患的泳池了，结果得了红眼病回来，还得每天滴眼药水治疗。一天艾琳在校外的林荫路上见到了好久未见的杨芳。她那年五一结的婚，听说婚后两个来月的时候她妈妈故去了，她很难过，很长时间都恍恍惚惚的。艾琳站下跟她聊了几句，忽然惊叫起来，因为看见杨芳肩膀上爬着一只一寸长的大毛虫，她恍惚到身上有虫都不知道。她抖落了虫子，说：“不是说结婚以后第一年是纸婚吗？我感觉第一年确实容易不稳固。”“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倒是没有大吵，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刚到一起，生活习惯总会有点不一致吧，还需要磨合。”她微蹙着眉头，也许是因为树间漏下来的阳光有点晃眼吧。两人告别，杨芳转身走了。艾琳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她高瘦的身形比上次见她又瘦了一些，“也可能是因为苦夏吧？”艾琳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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